他刚刚在干什么。 他居然想劝阿燃放弃陆呈。 他居然忘了,阿燃心里,最痛的那条伤疤…… “对不起,对不起……”晏斯野一把将池星燃紧紧的拥入怀中,声音沉沉:“不放弃,我们一定会把他救回来,不管花多少钱。” 池星燃用袖子不停的抹着眼泪,随后从包里翻出一张蓝色的银行卡:“盛总,我先去帮陆呈缴费,我马上就回……” “不用了。”盛戚南忽然开口。 池星燃愣住:“什么。” 盛戚南看向池星燃,神色忽然冷静了下来:“我们让他走吧。” 池星燃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在说什么。” 盛戚南:“他不会再醒过来了,就算醒了,说不定也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瘫子。这不是陆呈想要的生活。” “不会的,陆呈不变成那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盛戚南再次打断池星燃的话,一字一句:“阿燃,你了解陆呈,现在放弃,他还能体体面面的,有尊严的走,你让他这样,插着食管,尿管,用着呼吸机,躺在床上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你觉得对陆呈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就算他醒了,如果他变成了傻子,你能负担的他未来不能自理的生活吗?如果他是清醒的,你又能不能替他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痛苦?” 这一番话说完,池星燃哑口无言,只是愣愣的看着盛戚南,似乎连眼泪都僵住了。 盛戚南眉心紧紧皱起,眼神里染上了一丝池星燃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的痛苦和挣扎。 “很久很久以前,我经历过一样的抉择。医生和我说,他很难再醒过来了,让我做出决定……可是他还有呼吸,他的心脏还在跳,我摸他的手,他还会握紧我……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让他走……” 池星燃有些糊涂了,盛戚南在讲什么。 盛戚南似乎陷在了一场回忆中,声音越来越低:“那时候我看着他躺在床上,好像和平常睡着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我一直相信,他只是睡着了,或许等明天,他就会睁开眼睛,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对我笑和我闹……” “可是,我等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五年……” 盛戚南顿了顿:“我已经不知道我自己等了多久,他始终都躺在那张床上,永远挂着平静的笑,不管我是求他,骂他,哄他,他都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后来,我就不去看他了,因为每看他一次,我就好痛苦,我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瘦削的身体,萎缩的小腿,即便我找人每天给他翻身,按摩,他身上还是长满了一个又一个褥疮,我开始后悔了,如果一开始,我就让他走,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盛戚南抬起了脑袋,眼尾猩红,他似乎终于将自己从那冗长痛苦的记忆中挣扎了出来。 “阿燃,我不会让陆呈变成第二个他。” 池星燃还要说话,晏斯野却忽然拉住了他。 半晌,晏斯野道:“陆呈的情况和他不一样,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他。总之今晚,先把陆呈转到icu去,看看陆呈的恢复情况,如果一个月后,医生说陆呈的情况还是不好,那就再做别的打算。” 盛戚南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晏斯野的决定。 晏斯野:“那我和阿燃先去缴费。” 说完,晏斯野牵住池星燃的手转身就走。 池星燃很着急,他生怕自己前脚一走,盛戚南就会私自放弃陆呈,急匆匆的想要回去。 晏斯野皱紧眉头,拽着池星燃走到了一旁的没有人的消防通道里。 “他刚刚既然没有反对,应该就不会再轻举妄动的。更何况,顾与峥还没有说话呢。” 池星燃呼吸急促:“可是他刚刚说,他以前也……他后悔了。以前,盛总以前经历过什么。” 见他满头都是汗水,晏斯野抬手,轻轻替池星燃擦了擦汗:“是他的前男友。”
第157章 看不见的道歉 池星燃一愣。 晏斯野忽然拧了下眉头,纠正道:“其实准确点来说,应该不是前男友,他们从来都没有分手,应该是现男友才是。” 钟清更惊讶。 盛戚南……居然有男朋友吗。 可是,他不是和他的那个助理…… 晏斯野有些自嘲的笑了两声:“我那个时候,吃他的醋,所以就找人去调查了一下他,就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往事。” 他伸出手,一点点替池星燃整理濡湿的细发,“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很崇拜很依赖他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好相信,再后来,我怕你知道了那些事,会破坏了他在你心里的形象,所以就一直没说。” 晏斯野轻轻握住了池星燃细弱的手腕,缓缓的一字一句道:“他和他男朋友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和陆呈顾与峥关系都不错。有一次,盛戚南因为什么事和他吵架,吵的很厉害,差点就闹到了分手的地步,盛戚南一气之下,就从他们同居的公寓里搬了出来。他男朋友心里难过,决定主动低头道歉求和,没想到却被盛戚南赶走了,就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池星燃的眼睛猛然一下瞪大。 晏斯野皱眉:“虽然勉强救回了一条命,可是颅脑严重受损,成为了植物人,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到今天,已经八年了吧,还在云城的一家疗养院里。” 这些事对池星燃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脑子里也是乱嗡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温柔的站在他和陆呈的身前,替他们挡下了那么多风雨的男人,内心里居然也藏着这么一条深刻的伤疤。 晏斯野:“他的那个助理,和他的男朋友长得很像,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盛戚南才会把聘用他在身边工作的吧。” 眼下这个情况,并不是讨论盛戚南私事的时机,晏斯野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我想盛戚南一定是等到绝望了,八年,将近3000个日子,他都没有等到那个人苏醒,反而看着他日渐衰弱,陆呈的情况和那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池星燃像被掐住了肺,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他低下了脑袋,声音沙哑又倔强:“不会的,陆呈不一样,他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厉害的人,他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晏斯野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池星燃揽入怀中,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等池星燃情绪稍稍稳定,晏斯野才带着他去给陆呈办理了住院手续。 等两人再次回到抢救室,这才发现,顾与峥和沈星辰居来也来了。 盛戚南眼底一片赭红,冷冷的看着顾与峥:“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怎么,陆呈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是吧,是不是真的要把陆呈挫骨扬灰,把他的骨灰拿去喂狗你才会满意。” 顾与峥肩膀颤了颤,这才低声开口,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喃喃:“我没有想让他死……” “你没有?” 盛戚南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步步走到顾与峥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亲口说的吧,你说像陆呈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怎么,有种说,没种承认了?” 顾与峥没有再为自己辩驳,他的脑子里被塞满了太多的东西,“嗡嗡嗡”的连成一片让他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他内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洞,黑漆漆的,他就如同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感觉到了无声的恐惧和害怕。 沈星辰替他问出了最想问的那个问题:“那个,陆呈的情况还好吗?” “你自己看!” 盛戚南将手里的一堆报告重重的冲着顾与峥的脸砸了过来。 白花花轻飘飘的纸,飘的满地都是,“哗——”的一声在空中散开,又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其中一张静静的落在了顾与峥的皮鞋上,顾与峥有些机械的低下了脑袋,在看到上面写着的“病危通知书”时,眼尾一下就红了。 他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慢慢的蹲下身,将那张纸捡了起来,随后是旁边的一张,另外一张…… 病危通知。 病危通知。 还是病危通知…… 然后,说最后的一份,器官捐赠书…… 像是被一记耳光狠狠抽醒过来,顾与峥的眼里终于闪过了剧烈的恐惧和慌张。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顾与峥转身就往抢救室走,居然想要打开那沉重的铁门。 也就在这时,抢救室的大门被一下打开。 两个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上的陆呈走了出来。 再看到头发已经被剃光,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的陆呈时,顾与峥就像是被按下了休止符,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盛戚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与峥,你还记得,颂颂出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吗?” 顾与峥的瞳孔微微放大。 “你说,颂颂醒不过来了,让我长痛不如短痛。时间越长,我就只会越痛苦。”盛戚南一步步走到了顾与峥的面前,眼里终于浮起一丝深深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嘲讽。 “那么,你也好好尝尝这种长痛不如短痛的滋味吧。” 说完,盛戚南对两个医生点点脑袋,随后几个人推着病床,带着陆呈往icu走去。 这个夜晚,总算告一段落。 池星燃远远的看着,医院走廊明亮的灯光,把一切都照的格外白,就连顾与峥的脸也是惨白。 就这么看了许久许久,池星燃才转过身抬脚离开。 晏斯野赶紧跟上,他知道池星燃心情不好,眼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星燃走出医院的大门,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医院这种地方却永远繁忙。车来车往,人流不停,远处还隐隐约约有救护车和哭声,在冷风中呜咽不停。 怕池星燃冻着,晏斯野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了池星燃的肩膀上。 “要回家吗,如果你不想回,我去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过来看陆呈,说不定那个时候,陆呈都已经醒了。” 池星燃轻轻扯了下嘴角:“你不用安慰我的。” 晏斯野愣住,“我不是安慰你……” 池星燃:“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个地方。” 晏斯野小声:“让我陪着你好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担心,陆呈做过的傻事,我很多年前就做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的。” 晏斯野脸色一下难看。 池星燃把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还给了晏斯野,随后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下出租车,钻进了车内。 晏斯野眉头紧锁,几秒后,拦下另外一辆车,“师傅,麻烦帮我跟住前面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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