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开着,微风吹动薄纱。 昏昏欲睡的午后,花园里工人正在替花枝修剪,灌溉系统的喷头浇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清醒的泥土香气。 这样的画面宁静祥和,像是一副构图考究的油画。 姜宁耳朵微烫,悄无声息地溜到陆知寒旁边的沙发坐下。 他只觉得抱着卷子的手指发烫。 打完架才来装乖巧,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太装模作样了,明明他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 陆知寒只偏头很轻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转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姜宁缩在沙发上,他写一会儿题,抬头看一会儿陆知寒的表情。 确认对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在干嘛身上后放松了很多。 但同时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爽。 姜宁看了一眼电视上放的记录片。 这种枯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陆知寒这个人是真的很无趣,才不到三十岁,活得比退休人员都单调枯燥。 窗外的阳光渐渐斜射,姜宁闻着花香茶香脑袋也晕乎乎的,看着卷子上的选择题,胡乱地勾了几个选项。 窝在沙发上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结尾的作文写了一半,笔掉在身上。 “陆先生,”管家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压低了声音,“医生已经到了。” “嗯,先让他们先去理疗室等着。”陆知寒道:“去楼上我的房间取一条毯子下来。” -- 姜宁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残存一点余晖。 他怎么睡着了? 姜宁低头看到铺在自己身上的软毯子,浅杏色,带着一点陆知寒的香气,款式也像是他常用的。 而他前面在写的那些卷子被整理好放在桌子上了。 电视机已经关上了,陆知寒原本坐的位置空无一人。 去哪里了? 姜宁起身,第一次在这偌大的别墅里闲逛,转到一扇亮起的房门前,从玻璃窗往里随意地瞥了一眼。 他瞬间被摄住了心魂。 纯白如同病房的床上,陆知寒柳条般的身体细细地颤抖。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被汗打湿,像海藻一样贴着白皙如玉的皮肤。 他眼睫颤动湿润,额头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绯红如同在春日枝头绽放的桃花。 他咬着牙,忍受着康复师摁压训练带来的强烈痛意,向来淡薄偏浅的唇,像是强行染上了浓烈的色彩。 房间的隔音性很好,姜宁却仿佛隔着门窗,听到了从那冷淡的人喉间传来的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姜宁滚了滚喉结。 他原本以为陆知寒单薄得像是一张白纸般乏善可陈,但直到这一刻他的认知被颠覆了。 像是一株从岩石缝中生长松树,极强的生命力就藏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平淡下。 忽然,陆知寒抬眼看了过来。 站在门后的姜宁眼底闪过慌张,几乎想要掉头就跑,但双腿却死死地扎在原地无法挪动半分。
第17章 直到有人过来开门,姜宁看着陆知寒接过康复师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康复师道:“陆先生,今天的训练结束了,我们就先走了。” “嗯,好。” 两名康复师从姜宁的身边走了出去,脚步声逐渐远去,姜宁才眨了下眼睛,“你……” “这是每周的训练,坚持训练有几率可以恢复一部分腿部的功能,”陆知寒嗓音微哑,“吓到你了?” “没有。”姜宁站在原地一会儿,挤出了几个字,“刚才,很疼吗?” “嗯,看起来很狼狈吧,”陆知寒笑着看向自己的腿,道:“这种疼痛的感觉其实还不错,让我偶尔也能感受到,它还存在。” 他朝姜宁招了招手,“过来吧。” 姜宁坐在床边,闻到了他身上还没有散去的草药香气,唇上的颜色依旧红得扎眼。 这让他的视线晃荡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在半空中,和那双仍然带着点水汽的眼眸相接。 姜宁低下头,错开视线。 但眼角的余光却感受到了陆知寒的靠近,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侧,“嗯,脸上的伤口结痂了,记得今天不要碰水。” -- 姜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卷子,脑袋里面始终晕晕乎乎的。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用来验算的草稿纸上多了几个名字。 “陆知寒” 姜宁甩了甩脑袋,但还是没有办法将下午看到的东西驱逐出脑海里,反而在一次次不自觉地回顾的过程中,将细节无限的放大。 被汗沾湿的黑发,鼻尖细密的汗珠,承受痛苦而被咬的嫣红的唇,望向他时颤抖的眼睫。 姜宁捏紧了手中的钢笔。 他不太对劲。 为什么会反复回想这些碎片,明明陆知寒只是很正常的表情和穿着,他却控制不住得想点有的没的。 一定是今天写卷子写的脑子发昏了。 他胡乱地将剩下的题目填上,合上了试卷塞进书包里,洗漱后试图用睡觉来打消自己脑袋里奇怪的念头。 夜里。 姜宁皱着眉头,额头上沾着细密的汗珠,他再次回到了那间纯白的房间,不过和白日里的不同,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陆知寒。 他听见了在房间里压抑的呼吸声,一声又一声,像是长出的藤蔓一般依附盘桓生长。 陆知寒看向他时带着潮湿的热气,晶莹的汗珠自额角滑落,“姜宁,过来……” 他看着属于自己的身影走了过去,膝盖压在床边,而陆知寒一点点地靠近,嫣红的唇凑近像是吻上他的侧脸。 然后画面切换。 在医院病房上,陆知寒一脸虚弱地靠在床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眉开眼笑地抱着襁褓,“生啦,生啦,六斤七两的大胖小子!” “来,快让爸爸抱抱——” 姜宁瞬间被吓醒了。 “草。” 这是什么史诗级噩梦? 他睁开眼睛看向床头的时钟,现在才三点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姜宁把湿衣服脱了下来,去厕所洗了把脸。 他才不可能和陆知寒产生这种关系,就算是退一万步而言,真的有,他们两个男的怎么可能孕育后代。 就算姜宁生物学得稀烂,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姜宁重新闭上眼睛准备入睡,翻来覆去,最后拿出手机查了一下【男生是否可以受孕?】 得到否定的答案。 他安心了不少。 果然那个什么心愿软件上面的东西完全就不能相信。 姜宁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换好校服下楼,看到陆知寒时表情还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 “怎么了?”陆知寒问。 “没什么。” 草。 都怪那种奇奇怪怪的梦。 今天是工作日,陆知寒穿着简单板正的西装,又回到了日常的工作状态里。 嗯。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大冤种。 -- 姜宁吃饱后乘着陆知寒的顺风车,回到教室,刚踏进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他皱了下眉头。 走回了自己的桌位,将书包放在桌面上。 “姜宁。” 姜宁抬起头。 他在教室前门看到了他们的班主任,以及他身边的有点眼熟的中年男人。 他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旁边这个是临江一中的校长。 “其他人别看了,”班主任语气严肃,带着几分怨气,“姜宁,你愣着不动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在姜宁离开之后,教室瞬间议论纷纷。 “老班和校长都来,姜宁这次犯了大事吧。” “他来了这半年都惹多少祸了。” “听说这次是和钱鹏校外打架,网上还有视频。” 他们翻出了视频,经过时间的发酵不仅热度没有下去,反而还有很多营销号跟风炒作。 “救命,我其实觉得姜宁真的很帅。” “你没事吧,他可是暴力狂。” “可是真的很帅啊,你看评论区热度那么高,也不止我一个人觉得……” “帅什么啊,”有男生不满又轻蔑道:“他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子之后都是给我们打工的。” -- 办公室。 姜宁冷着脸站在旁边,听着班主任热情地拍这位校长的马屁。 “孙校长,真的是麻烦您为这种小事操心了,” 班主任道:“我一直都有在做班里同学的思想工作,但是姜宁他是从外面转过来的,又经常脱离集体,我也实在很头疼啊。”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姜宁性格问题?”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但钱鹏平时确实和班里大部分同学都相处的不错,倒是姜宁……” 姜宁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进办公室了,但这是他第一次来校长的办公室。 他倒是没想到钱鹏这个胆小鬼,居然胆子这么大,敢直接捅到校长这里。 姜宁冷冷地看过去。 钱鹏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见他看过来,吓得连忙转过头不敢看他。 嗤。 “行了,”校长道:“我倒是不觉得姜宁同学身上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你们。” 姜宁:“……?” 他幻听了? 他看向这名校长,对方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小姜同学,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班主任和钱鹏都满脸不敢置信。 没有搞错吧? 姜宁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加害者! “钱鹏,”校长看向他时脸色骤然就严肃了下来,“你知道你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恶劣吗!” 钱鹏:“???” 这怎么和他们想象的展开方式不同? “你长期欺负同学,帮你代写作业,还在姜宁同学制止了你的暴行后蓄意报复,在校外挑事。” 钱鹏的脸色渐渐白了下来。 “所以我会给你做劝退处理,现在就通知你的父母过来办手续。” 校长说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班主任,“你作为三班的班主任,怎么连自己班上有同学长期受欺负都不知道,教学中存在大量刻板印象,这是严重的失职!” 班主任瞬间就慌了,“不是,孙校长,这件事情——” “好了你闭嘴。”校长道:“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三班的班主任了,改为徐国胜代班,至于你停课两周,扣除这个学期的奖金,好好回去反省交一份报告在我这。” 姜宁皱着眉头。 这种态度太奇怪了,只有在他还是姜家少爷时,在那些想要巴结他,从他身上获得利益的那些人身上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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