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在上升,齐寻碰到水面,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不敢再看管嘉明。 浴缸很窄,两个成年人坐进去很拥挤。 齐寻在矛盾里寻找位置,他尽量想离得远一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脑子里有两个想法在乱飞。 回国后,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解药,心理干预对他来说聊胜于无,在国外治疗了五年,一点成效都没有。 他想知道,管嘉明是不是他的解药。 可还有另一个想法占据着他大脑的主体——一时间,他猜不透管嘉明的目的,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自己带着愧疚和歉意来到他面前,他通通不要。 眼下呢? 一丝.不挂地面对着面,低人一等般听令发话。 齐寻眼睛微红,他早该有个定论的。或许管嘉明只想要他的身体,要他低声下四地恳求,这样才会彻彻底底消气。 许是这样的距离让管嘉明感到不快,齐寻没沉默多久,就被他一把拉到身前。 管嘉明眼睛不再闭着,锁定着齐寻的脸。手臂肌肉绷紧,抓住他的手腕,没使多大力气,就把齐寻整个人扯了过来。 水花翻腾,齐寻旱鸭子一样差点滑铲,神识宕机了两秒,透着雾气,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管嘉明的身上。 很热。 不止水温,还有身体。 齐寻双手找不到支点,管嘉明松开他,不悦道:“别动。” 他提醒他,“你求人好歹有个求人的姿态……齐寻,想要我帮忙,就要做好你该做的事。” 神经紧张了片刻,齐寻好像渐渐适应了眼下的一切现状。 管嘉明伸手将他抱住,俯身贴到他的脖颈边。 齐寻一激灵,心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比水温还燃烈的温度在他的体间徘徊,无法平息。在弥漫着雾气的空间里,他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浮在云端的思维不知是混乱还是清醒。他体内的细胞一直在骁勇善战着,一刻也不停。 唇吻向下,齐寻微微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伏着。迷蒙中,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像是管嘉明家门前的那棵桂花树,馥郁芬芳,流连不忘。 白皙的手泡在水中,空洞的眼隐匿在高温里,他被迫对上管嘉明的眼睛,踟蹰了半秒,骨头酥软了。 管嘉明眼中的火烧到了浴缸里,渡在了一片原野天地里,须臾间,齐寻感觉到了一股涌动的力量,他被他领到了那个领域里,在这静谧的天空下,齐寻像被喂了一颗苦涩的药。 “管嘉明……” 忙乱中,他喊出了他的名字,管嘉明停了下来。 他放开了他。 “你现在还可以走。” 齐寻没说话。 “最后一次机会。” 齐寻把手搭在他的肩头,管嘉明再度吻了过来。 “这次,是你自己选的。” 他的语调却不像刚才那般不耐,似乎也被近在咫尺的距离所掩盖了。 他被他掌控着,肢体被禁锢着,深思被.操控着,心底蔓延着羞赫感,体内滚动的激素给他带来了濒临绝境的快.感。 齐寻感受着管嘉明的体温,他精壮的胸膛、结实的腹肌。 那片埋葬在五年前触感被重新激发,随着唇瓣,借着流水,他滑落在了熟悉又陌生的欲望里。 管嘉明将齐寻抱在身前,面对着,他一手支撑着齐寻的肩膀,将他稳固,从浴缸中站起身,另一只手掐住齐寻的脸颊,低语,“齐寻,张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齐寻早就瘫软在浴缸里。 他清理完所有的痕迹,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脖子上被印上了很多痕迹,他下巴上的那一小块伤痕,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齐寻倒抽一口气,穿戴整齐后,推开浴室的门。 管嘉明比他前整理好,他出门没见到他,于是看了眼窗外,窗外竟然飘着雪。 齐寻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或许,管嘉明只是想在浴室里跟他有一段接触,结束之后就没有下一步了。 齐寻一愣。 他在想什么?竟然还会觉得有下一步。 大概是有了心里准备,齐寻也不愿再多想,疲倦弥漫而来,浓浓的困意席卷全身。 他来到床边,卷开一角躺了进去。 冬夜浓稠,齐寻认床,这个毛病一直从小就一直伴随着他。 不知几时,他翻了个身,屋内静得可怕,只有黑夜如影随形。 他将被子蒙过脑袋,双手抓着沿边的被角,很莫名的,他居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齐寻一直不擅长处理自己的情绪,他大多时候都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若是在这二十几年人生中,能有谁撼动过他心底的微澜,大概除了管嘉明,也不会有别人了。 管嘉明…… 他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又把脑袋从被褥探出来,露出毛茸茸的头发。 贴着床,他的手抓着枕巾,轻轻嚅嗫:“管嘉明……” 他去哪里了呢? 回国后,他一直将身体的戒备时刻保持着,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曾有过懈怠。 他不是一个能够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的人,所以面对管嘉明忽明忽暗的态度,他也有过放弃的念头。 可到底呢?他只要一看到他,那种念头就像被丢进了垃圾堆里,然后心里的大树又冒出一片嫩芽。 他放不下他。 齐寻脑袋沉沉的,屋内逐渐只剩下空调吹风的声音。 混沌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声。 他感觉到了冷,将身体裹得更紧。 这股声音很快就静了,他感到床沿塌下一块,那股温度随着被子传递到了心间。 齐寻没有睁开眼,他实在太累了。 他睡眠习惯不好,喜欢倾斜身子睡,这一次也一样,所以那股热源临近时,最先体察到的是背部。 夜太深了,只有两个分不清来源的呼吸。 管嘉明伸手抱住齐寻,他侧身观察他的睡颜,只把身子靠近,试探地将头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手抱得更牢靠,鼻间都是齐寻的味道,他沉溺在这股气息里,告慰过往的伤痛,平复漫长的等待。 触碰变得更有实感,他开始不满足这样的现状,把齐寻小心翼翼地翻到面前,在他额前轻轻一吻。 齐寻呼吸很缓慢,他闻到他发间的香味,执迷地接纳着。 他将自己的一切剥开,一寸一寸地嵌入这难得的亲密里。 齐寻动了动脑袋,喃喃自语:“管嘉明……” 管嘉明垂眸不语。 “管嘉明……” 齐寻还在睡梦里,他伸手,婴儿般地抱住管嘉明的腰。 夜很漫长,所以珍惜的时刻就显得短暂了。 “阿寻……”管嘉明颔首低眉,一字一句都谨慎起来,“回来了,就别想走了。” 齐寻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摸到手机,看到一整排未接来电,都是王珂打来的。 “阿寻,你总算接电话了!” “不好意思。” “没事。”王珂说:“你现在在哪?” 齐寻思考了几秒,回答道:“王珂,我可能要请一周的假。” “一周?” “嗯,一周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齐寻转移话题说:“数据能恢复吗?” 王珂在那头直叹气,“哎,硬盘整个坏死了,压根不是软件的问题,是硬件,那玩意儿脆得跟白菜一样,折腾不来。” “那只有我这个办法了。” 王珂犹豫了半晌,试探道:“阿寻,其实我这里有一条路。” “你说。” “许艺悠那边有用不上的拷贝,我看了一眼,虽然风格上跟我们工作室大相径庭,但是修一修包装一下,拿过去竞标应该也没问题……当然!最终用不用还是看你,我就是怕——” “王珂。” “哎。” “不用担心我。”齐寻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了几分,说,“许艺悠的拷贝你还回去吧,管嘉明会来帮我们的。” 王珂别提多犹豫了,他忽然脑子一转,开始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拷贝重拍的事儿这么简单,硬要牵扯的话,免不了一阵情感方面的造化。 所以王珂立马说:“那好,我们再精细一下置景,这几天去采买新设备,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后,齐寻这才觉得头疼,他下巴边的伤疤好像更有存在感了,一晚上没处理,怠慢下去只怕会更严重。 齐寻双手贴着床面,他摸到一股余温,打了个缓慢的哈欠。 昨晚他竟然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也没有任何不适。 齐寻带着疑虑下床,刚穿上拖鞋,就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袋药。 药基本上都是涂抹擦伤的,还有消毒的,琳琅满目一大堆。 谁买的? 他睡前记得管嘉明已经离开了,他回来过? 带着这个疑问,齐寻处理好了伤口,他在下巴上贴了个创口贴,整理完之后,推开门。 下了一夜的雪,竟然天晴了。 看了眼时间,八点刚过,郊区临山,太阳覆在山峦间,光线照过大地,十分舒适。 齐寻闻到一股炊烟的味道,他来到四合院的偏房,看到昨晚那个接待他们的男人。 男人系着围裙,正往桌上添菜,齐寻还没动,男人主动走到他跟前说:“吃早饭了吗?” 齐寻摇摇头。 男人笑着说:“这里准备得不多,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农家乐的服务大抵都是如此,齐寻虽然是第一次来,可也略有耳闻。 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面带微笑,很和善。 齐寻坐下来吃了几口清汤面,男人坐在他对面,指了指一旁的池塘说:“你朋友去钓鱼了。” “这里能钓鱼吗?” 男人似是惊讶于齐寻的意外,笑道:“当然。我这里别的没有,全中国你能吃到的淡水鱼我这里都有喂。” 与男人道别后,齐寻起身往池塘的方向走。 早晨,草地上的积雪还未消散,他走到碎碎的石子路上,在晨间的微光里,他满心只有一个目标。很快,他就看到了管嘉明笔直的脊背。 他坐在池塘边,手里的钓竿平行在水面,一道透过树梢的光源撒在他的肩头。 顷刻间,有种孤独和孑孓的感触将齐寻包围,他辩不明自己的所思所想,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他知道,往后的每一步都将与大雪纷飞的昨夜一般,充满了危险和痴迷。 一条笔直的路,通往心灵的慰藉,也告别表面言语的浮华。 所以管嘉明的声音传来时,齐寻还沉浸在故步自封的矛盾里。 “你还要看我看多久?”他听到他说。
第63章 欲种 齐寻胸口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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