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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在卜然被霍少德绑架之前，她已经有了近三月的身孕。 而这一点江名仁是不知情的。 “在你们的领养协议里，有涉及孟娴再生的内容吗？”霍少德敏锐地察觉到了症结所在。 “有，我不允许。”江名仁的合同十分苛刻，他给养父母准备了相当丰厚的报酬，与之相对，也严格要求他们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江然一个孩子身上。只要弟弟幸福快乐地活着，他就会长长久久地慷慨资助这个家庭，在能力范围内帮助领养人一路高升衣食无忧。 当初他找上卜易生孟娴这一对的重要原因，就是看中他们夫妻不孕不育丁克，这样可以保证江然不会因为亲生孩子而被或多或少地冷落：“如果他们违约再生，我有权追回这些年所有的资助，等价换算成人民币索取赔偿。 思及合同的最后，江名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有两种情况，合同会自动终止：一是我征得他们的同意后，认回卜然。” 而另一种霍少德也瞬间猜到了，扭头望着监视器里卜然消失前最后的画面，心脏像被一双大手死死掐住。 在窒息般的沉默里，江名仁说出了最不乐观的可能性：“还有就是，卜然的自然死亡。 ---- 最后是大大的HE！
第三十二章 真假 = 对于卜易生和孟娴这对夫妻，江名仁是没有太深印象的。他们是工具，是符号，是无关痛痒的角色。他为他们铺好升迁发财的路，也仅仅是出于为卜然提供更好的家庭环境而已。 所以他无从得知二人究竟从何时起有了动卜然的想法。至于他们这回要把卜然带去哪里，以及为什么隐藏了那么久却突然自爆，他更是毫无头绪。 “卜易生他俩和你接触过吗？”江名仁问霍少德，看似等着警察里里外外忙碌，背地正在加紧排查几个死对头的动向。 “没有。”霍少德也在仔细回忆，他与这对高知夫妇的接触不多。在医院时，卜易生看起来还是相当在意卜然的，以及后来他拜托他们和朴落萧访谈时，卜易生也答应得很痛快。 江名仁越发觉得奇怪：如果孟娴怀孕后，卜易生想要杀人但自己手不沾血的话，之前的霍少德实在是一把不借用都可惜的“刀”。 他一边快速筛查着拿到的信息，一边随口问霍少德：“当初你绑架阿然的时候，我怀疑过是不是孟娴避开你们的举动过于刻意，反而引起了注意……所以当初你是怎么那么快在邻市找到卜然的？” 他先抬头看向钟秦：“你告诉他的？你应该也只知道大概位置而已。” 钟秦赧然地摇头又点头：“我只知道在南山区。” 霍少德立刻把手下人叫来问话，他对这种事向来只管结果不问过程。 “立功”抓到卜然的下属是个浓眉大眼招风耳的小伙子，一看就很机灵，他们几个当时负责蹲守主干道，是他注意到了一个女人大声喊了句话，才让他发现了目标人物。 “那个女人坐在车里，和孩子隔了段距离，所以喊话声音大了些，我们才能一下子听到。她喊的内容好像是：安安，江名仁先生这周末不来作客了，咱们一起出去吃。” 有了江名仁这个关键词，他想不注意到卜然都不行。 江名仁腾地坐直身体，想到了什么而脸色铁青。 “怎么了？”霍少德立刻问。 “你放卜然回来的那天，卜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问我那个周末有没有原定要去他家作客……”现在他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名仁懊悔不已，居然忽略了这么反常的话。这意味着卜然从那个瞬间知道了是谁出卖了他，故意将他送到了霍少德手上…… 从头到尾他都过于忽视了这对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夫妻。 江名仁回忆里孟娴的每一次哭泣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从你家吊唁回来后，我就带他们回了江宅长住，因为他们一直非常焦急卜然的行踪。现在想想，他们还非常关心我会不会借机认回卜然，可我当时误以为他们怕我抢走孩子。” 如此一来，江名仁为营救卜然所策划的“狸猫换太子”就是在他俩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环山路上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而亲眼见到卜然被甩出车外的霍少德更是心有余悸：“那辆刹车突然失灵的货车，有没有可能……” 江名仁挑高眉毛，惊讶地望向霍少德：那辆车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霍少德却求证地望向了钟秦：车是不是你安排的？ 于是江名仁也缓缓望向钟秦。 被千夫所指的钟秦一捂脸：“我是犯过一次错，但别默认什么都是我……”他那时刚和江名仁上完床，脑袋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按照当时的形势，他最明智的做法并不是杀掉卜然，而是尽快掩盖自己背叛的事实，想办法在江名仁身边多赖些时日。 “那辆车下滑的时机非常巧，控制它的人要么在现场，要么能看到实时位置，才能做到那么精准。”霍少德努力回忆着情景。 “当时我按照应急计划把实时位置同步给了老宅的通讯室，指挥了大部分力量前去支援。”钟秦说着已经连通了老宅通讯室的电话，询问当时是否有人见过卜爸卜妈。 果不其然，这对夫妇当时就在通讯室现场，大家见他们哭得可怜就没忍心赶走他们。 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孟娴故意泄露卜然的行踪给霍少德的做法，还有一层逼江名仁认回卜然的可能性；那么这场车祸的安排，已经是在赤裸裸要卜然的命了。 江名仁心觉不妙：“阿秦，把线索告知警察，查他们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现在最紧急的是，卜易生和孟娴把卜然带去哪了。 警方还在沿着套牌车追查，线索断在了郊外桥洞下发现的空车，车里人都不知去向，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 被抓走的人全程如此淡定和配合，按照霍少德对卜然的了解，他严重怀疑卜然或许不是毫无防备的，于是细致梳理了卜然这段时间的行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拨通了李江的电话，竟然得出一条意外的线索。 “我也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李江很纠结，理论上他不该透露金主的隐私，但听霍少德的语气像是卜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我拿到公司之间，卜然还是匿名老板的那段时间里时，他做成了一单生意，我正好负责后续送货。前天晚上才把两批炸药送抵东北方向那个废弃的码头。” 反正不知道卜然是怎么想的，李江问遍了公司高管，竟无人知道权力过渡混乱时期的那个神秘老板是卜然。 “关键在于，炸药的买主是赵万晟。”最开始江霍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赵万晟情急之下也会偶尔从霍家进点货，所以他不知道公司易主是很有可能的。但李江很清楚，卜然会继续做赵万晟的单子这一点就很反常：“卜然还让我签字画押保证了此后不与赵万晟合作。” 与此同时，钟秦那边也有了调查结果，警察调出卜易生的通话记录，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号码，钟秦一眼就认出了是赵万晟的人。 于是几人立刻直奔码头而去。 谁料他们几个“熟人”也成了警方盯梢的重点作案对象，便衣一路跟在他们后面超车并线，也开往码头。 看着窗外疾驰的街景，霍少德交握的掌心沁满了冰凉的冷汗，看着窗外模糊后退成扭曲线条的景色，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似乎从认识他伊始，卜然就一样样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尊严、健康、理智，以及养父母的爱。 而他自己，在卜然生命中扮演过刽子手，扮演过欺诈师，扮演过致人怀孕还劝人打胎的渣男……无数的负面形象中，他未曾想过自己还是被人利用的刀，成为了卜易生和孟娴扎进卜然心上的那根刺。 - 人性中的恶，就像一粒没有破壳的种子。 世上没有纯善之人，但有些人能让种子一生停留在休眠阶段，而有些人的种子，则会因各种各样的契机与际遇，阴差阳错地破壳、生长、直至疯狂。 车窗外，城市风景越来越远，取而代之是颠簸的道路和荒凉的郊外。从远处看去，锈迹斑驳的码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钢铁巨人，披着破破烂烂的青灰色斗篷，坐在零星无家可归的废船堆里，日复一日听着涛声迎接死亡的到来。 车后排，卜然被一左一右夹在两个保镖中间。开车的是卜易生，孟娴挺着大肚子坐在副驾驶。 “今天很暖和。”卜然望着窗外突然道。 是个适合春游的天气。 霍少德家旁边公园的小花白碧桃这几日开得正盛，从楼上远远望去，一片红墙灰瓦白桃、草色浅淡。再过半个月，也许会是一片风吹雪落的好景象。 卜易生瞟了眼后视镜中的卜然，犹豫半天还是出了声：“复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伤口长得不错，其他检查结果明天上午出。”卜然看了看孟娴被安全带勒住的肚子：“妈，你身体还好吗？”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公开聊到孟娴怀孕的事情。哪怕孟娴控制不住地孕吐时，他们也默契地没有挑明。 孟娴愣怔了一下，眼圈瞬间泛红，捂着肚子勉强笑了笑：“已经稳定很多了。” 卜然点点头。 原本他从霍家放出来后，就和父母约定好了以后尽量避免见面，所以他在霍少德家养伤的近一月里，二人果然一面都没露。 却未想到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觉得这一家三口全不是正常人，这种时候还能闲话家常。 “一会儿我下车，你们一起过去吗？”卜然抬眼，目光射向后视镜中的卜易生。 卜易生逃避着对视，就像逃避将亲手把养子送入虎口的事实，目视前方声音僵硬：“不……” 卜然重复了几次点头的动作，像在琢磨什么，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和赵万晟搭上线？” 孟娴瞪大眼睛回头看向卜然，似乎在惊讶卜然怎么会知道是赵万晟，又立刻扭回身去。 见父母都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卜然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无名指，轻笑了一声，继续道：“说实话，我没想到带我去见赵万晟的会是你们……是赵万晟要求的吗？觉得这样我能放下防备，安静地被带走。” 似乎不想在儿子面前显得过于懦弱，卜易生终于硬着头皮开了口：“如果我们有赵万晟帮助的话，就不用再忌惮江名仁了。” “难道江名仁给你们的还不够吗？” “你不懂……”卜易生拍了下方向盘，提高声调压过卜然并不大的声音：“我们和江名仁签过协议不能再生孩子，否则他会夺走我们的一切。现在他知道你妈怀孕了，就开始收回已经给我们的东西，他存在你名下的那笔巨款已经没了！接下来就可能是我的工作、我的房子、我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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