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满头大汗中醒过来。睁开眼,房间内昏暗模糊,镇定剂带来的后果像是宿醉,头脑昏涨,胸口也闷。他有些茫然,这是哪里?什么时间?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慢慢晃动僵硬的脑袋,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该去冷饮店上班了,老板该等急了。 不对!似乎在上班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呢?意识一点点清醒,记忆如潮涌般恢复:他被抓到了。 “醒了?” 身侧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声问句,吓得他几乎心脏骤停。他猛地转头,用力眯了眯眼,才发现那个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那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悄无声息躲在暗处,从他一醒来就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落地灯打开,房间内霎时涌出昏黄的光亮,不刺眼,但说不出的幽暗心慌。灯光中露出一双黑且深的眼,淡而直白地盯着他。 李既白一身浅灰色舒适的家居服,头发和脸看起来都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像一只大猫藏起了利爪,慵懒放松。他算着时间,看着床上那人从沉睡到清醒,从茫然到惊惧,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都被他放大了数倍审视研究。 林深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话来。很快,他的表情又变了,因为脚上的东西。 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右脚踝上扣着一个黑色圆环,质地清透的金属泛着淡淡光泽,更显脚踝苍白细瘦。 这个东西他太熟悉了,是电击脚镣。 佩戴者只要超出划定范围,脚镣就会报警,终端连接手机,如果逃跑,脚镣发出的电波一秒钟之内就可以放倒一个成年人。至于终端在谁的手机里,不言而喻。 林深手指无意识抓了抓身下的床单,继而又发现一个问题: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墙上也是,房间里除了他身下这张双人大床,唯一的家具就是角落里一张沙发,现在那里坐着李既白。 “既然醒了——”李既白缓缓站起来,一身居家装扮看起来比平时的他温和很多,整个人都懒懒的,走到林深跟前,居高临下俯视,像在巡查领地的鹰,“那就开始吧!”
第39章 凭什么跟我谈公平 那就开始吧! 李既白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气场就变了。懒散的神态一扫而空,侵略、威压、危险的气势瞬间袭来,在空气中爆开,炸响在林深耳边、心底和身上。 事态在林深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或许那只是对林深来说不可控。 突然压下来的人像一座山一样难以撼动,林深在懵懂茫然中反应过来,疯狂挣扎。 然而镇定剂余威仍在,对李既白骨子里的臣服和屈从已成为本能,身上的旧伤让他脆弱,所以那点挣扎反抗根本不够看。 李既白游刃有余地将他翻过来,脸朝下按进被子里,从旁边扯过一条两指宽的丝带,将他双手固定住,绑在床头上。 林深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是被抓回来的时候被罗毅的软皮鞭弄伤的,这会儿挣开了,露出红肿的一圈伤痕。李既白绑他的时候甚至冷静地避开了伤口。 林深在李既白一声不吭有条不紊的动作里逐步崩溃,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你干什么?” 长久没说话的嗓子暗哑嘶裂,在漆黑长夜里悲恸欲绝。 “干什么?”李既白喘息不乱,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然后冷笑声传来,“我以为你有这个觉悟。” “当然是干你!” 林深从未想过他会陷入这样难堪的境遇里,在他的认知里,李家惩戒背叛者没有这一条刑罚。 这样极具侮辱性的刑罚。 在岛上被抓住时李既白的话言犹在耳,“我以前不碰你,是因为拿你当伙伴,当助手,你大好年华应该用来为我工作,而不是当个玩意儿。” 李既白还说,其实后来我是想把你当恋人的,可是你太不知好歹。 是的,他不知好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了这样一句评价。他不该报仇吗?被送给魏启东不该反抗吗?被那样慢待不该生气吗?现在又被这样折辱,难道躺平任上才是有觉悟吗? 所有道理都在你那边,这样公平吗? 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喊了出来。 李既白有片刻停顿,情绪在一瞬间冲破冷静的表层,手下力道蓦地加重:“公平?你凭什么跟我谈公平!” “如果你实在想要公平——”李既白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侮辱和玩味,“那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你伺候好我,我可以考虑让你好过一点。这样算不算公平,嗯?” 场景混乱不堪,逐渐向失控的深渊滑落。 林深在惊怒交加的抗拒中,不断地重复受伤,然而没人在乎,在乎他是不是痛,在乎他有没有哭。 衣服已经被尽数除去,苍白的身躯在暗夜里受难,像被抛出水面的鱼,在干涸的河床上被献祭。 他的身体被撕成碎片,被摆出各种姿势,被施加各种诅咒,诅咒他在长夜中永不醒来。 他现在才知道,李既白在把他当恋人那短暂的时间里,是多么温柔。那些相拥而眠的无数个夜晚,林深说不行,李既白总会停下。 然而那些温柔像彩色泡沫,一触即碎,骗骗小孩子罢了。现在无论说什么,那人也不会停下了。 于是从19岁到25岁,跨过六年之后他们第二次做爱,依然残忍。 李既白也并不好受。 林深在最开始的反抗和惨叫过后,便不再吭声,偶然在李既白凶猛的几次撞击下忍不住闷哼出声,也是死死咬着牙关,极为压抑。 李既白越发恨他,折磨他的手段也越甚。力度仿佛要把人撕碎,快感一波波传来,到达大脑,然而心脏却有一股难言的酸涩,撕扯着发疼。 他抬手去抓林深的脸,想把他翻过来,却抓了一手滑腻腻的水。 林深的眼泪不要命地淌,在暗夜里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李既白在林深看不见的角度,将手指滑过舌尖,咸的。 那股撕扯着的疼于是在全身游走。 那人还在哭,无声无息。从把人抓回来到现在,那人的眼泪就几乎没停过,怎么自从报完仇逃走之后,这人之前的冷静自持就不见了呢? 受了这么多伤,又哭得这么惨,还敢跟自己要公平,有什么筹码让他这么不自量力?难道仗着自己还爱他吗? 爱吗? 这个问题让李既白陷入持续的迷茫,进而慌张。 爱。 他很快就确定了答案,无比确定。 他爱林深。 无论林深做了什么,他都爱他。 爱着背叛了他的林深,杀了他家人的林深,为他挡子弹的林深,在国外陪伴他的林深,以及18岁那一年,推开他住所大门笑着喊他哥的林深。 但也恨他。 他粗鲁地用手擦着林深脸上的泪,嘴里很凶地呵斥“别哭”“不准哭”“再哭让你天亮也下不了床”。 最后释放的时候,他用手固定住林深的脸庞,嘴唇压过来,吃他的眼泪,呼吸汹涌粗重:“放心,我不会把你扔给任何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能离开。” 手腕被解开的时候,林深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他身上狼狈不堪,呼吸微弱无声。李既白抱着他去卫生间,灯打开,亮光盈满小小的空间,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仅存的理智拉扯着他的羞耻心,他从未这样面对过李既白,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肆无忌惮审视着自己的赤裸、悲惨和无力。 灯光太刺眼,他的痛苦无所遁形。他抬起一只手,捂住双眼,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带些细小的擦伤,盖住了眼睛,却盖不住簌簌滚下的眼泪。 李既白将他放到浴缸里,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晦涩不明:“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 “总得想开,要不然余生那么长,怎么熬得下去!”李既白冷哼一声,在热水里打出绵密的泡沫,向林深身后探去。 林深不易察觉地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为自己清理的动作。 李既白没什么耐心地呵斥:“别抖!” 林深把头埋进自己臂弯,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 李既白啧一声,抬手将他脑袋拉起来,一手卡住他的下颌:“不管你是林深,还是鹿鸣,你现在和以后都是我的东西。离开或者逃走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林深用力甩开他的钳制,头尽力微仰,试图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凭什么……” “我不欠你。” 话题又回到最初,是个无解的答案。因为“欠不欠”这个问题李既白说了算。 李既白似乎觉得很好笑,他的阿深在感情上竟然这么幼稚,困在网中的蝴蝶想要自由本身就很可笑,现在还妄想和捕猎者谈公平谈对错。 他慢慢将泡沫涂在林深裸在外面的肩膀上,再用指腹轻轻揉搓,不疾不徐的样子像割肉般凌迟着林深的每一寸神经。等肩膀上那一小块皮肤都搓红了,李既白才淡淡开口:“你小时候一直住在花镇。” 林深惊魂未定,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干什么。花镇是T国一个边境城市的小镇,他12岁之前一直和外公外婆住在那里,两位老人待他极好,他在那个小镇上度过了幸福的童年。 “12岁你离开之后,再也没回去过。”李既白盯着林深逐渐紧绷的表情,“我前两天去过那里,你外公外婆的家。” “你怕牵连他们,甚至连偷偷回去看一眼也不敢,更不敢打听他们的情况。”李既白说着,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哦,对了,我记得有一年你去那个城市出过差,要穿过花镇,当时你还特意绕开,连走近一点也不敢。”当时他就对林深绕行远路的行为有过一丝奇怪,但并未多想。 “你不敢回去,不敢打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你想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深浸在水里,眼睛肿成了桃子,他脸上裂出一条缝隙,越来越深:“你见过他们。” “他们……是无辜的,我……我……”他连说了两个我,再也说不出别的来,他没有谈判的筹码,没有条件,没有资格。他只希望李既白还念在那一点情分,不要伤害两位老人。 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他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心中的一点念想。 “你放心,我没那么坏。”李既白垂眼观察了一下林深的表情,继续说,“你外公几年前去世了,寿终正寝,没什么痛苦。” 林深弓起腰,闭上眼。 “你外婆还活着。”李既白又说,“她这些年一直挂念你,想再见你一面,还曾经和你外公试图去找你。不过现在身体不太好,再加上你外公不在了,她更没法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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