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把我留给魏启东,你难道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吗?我如果没有逃出来——”林深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毫不在意地讽刺贬低着自己,“我要么在一个月之内就死在魏启东床上,要么在一个月之后彻底废了。无论哪种结果,都不可能再回来鸿百工作了,就算我没死,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回你身边。” 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成年人都明白的一个道理,李既白凭什么例外。 离开李既白,林深多年筹谋的计划也不会耽误。局已经做好,以他对李清洛这些年的了解和研究,他和江海一样能干脆利落置他于死地,跟林深在不在李既白身边没有多大关系。 之前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林深有顾虑,担心望合一倒,多少会牵扯到鸿百。至于现在,林深不是圣母,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李既白死死盯着他不语。 林深知道这人已经处于愤怒的极限,但依然咬牙迎上去:“看在……我跟着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们好聚好散,你让我走吧。” “啪”,古董钟摔在林深靠着的墙上,满地残骸,碎裂的小颗粒溅到林深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李既白耐心告罄,这次来本想缓和两人关系,也有点示好的意思,却不想得到的却是林深想一拍两散的结果。 李既白上前一步,抓住林深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平和冷静的伪装撕裂,开口狠戾无情:“没有你想不想离开,只有我想不想放手。想走?就算你死,也要死在这间房里。”
第25章 失控 两个人摊牌之后算是彻底闹翻了。 从前无论冷战也好,闹别扭也罢,至少表面和和气气了七八年,林深懂规矩,从不逾越,李既白心机深,从不当面和人冲突。 如今两人倒是都不顾了。林深脾气硬起来不比李既白差多少,只是从没在李既白面前强硬过。他不哭不闹,不说不笑,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而李既白人前人后不动声色的功力在林深这里彻底失效,常常莫名其妙发火。 搞得家里和公司鸡飞狗跳。 后来,下属渐渐摸准了李既白发火的规律,基本都跟林深有关。比如,前两天视察分公司工地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把分公司负责人踹下巡检车,只因他在汇报进展缓慢的原因时将锅推到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林深身上。 这次林深出事,鸿百内部悄声议论者众,再加上从视频出来后他就再没出现在人前,大家以为深受信任的林特助这次彻底失宠了,没想到老板反应这么大。这些人都是人精,一看李既白的态度,再也不敢轻易提起和林深有关的任何事。 李既白在家有时会让厨房把菜端到林深房间,两个人一起吃。他们几乎不说话,林深吃得少,往往几口就停,李既白把汤往他前面推推,示意他喝完,林深面无表情别过脸。李既白猛地站起来,把饭菜全都砸了。 有时候也会带林深下楼在花园里走走,布鲁克可不看李既白脸色,看到林深就扑过来,常常把他扑得一个踉跄。李既白冷着脸一脚就把布鲁克踹出去,这样踹了几次,布鲁克见到李既白如临大敌,嘴里呜呜叫着去拱林深,然后一脸警惕瞪着李既白。 这个时候林深无法和以前一样冷静,他一把揽住布鲁克,用了哀求的语气:“别踹它。” 李既白看着他,带着几分恶趣味:“会说话了?” 林深呼吸间都觉得困难,他知道李既白想要什么,但他不想给了。他松开布鲁克,转身就往回走,被李既白捏着脖子抓回来:“最近它很不乖,吵到你睡觉了,我替你教训它。” 林深从没见过这样发疯的李既白,让人胆寒。 林深知道,只要自己示弱,只要自己再不说离开这样的话,李既白就能终止失控,但他不想。 他不能真的像江宁说的做一条狗,被主人抛弃了还能摇着尾巴回来乞求收留和怜惜,把仅有的一点尊严都踩在脚下。 这样的场景每隔几天就上演一次,山庄里从上到下都战战兢兢,方元每次汇报完跑得比兔子还快,连话痨乔恩都仿佛在嘴上安了消音器。 李既白知道自己很反常,但他控制不了。 他一想到林深竟然想离开,就气得发抖。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到死都是有这个人的,这是他的私有物,是他一个人的。就算他一时鬼迷心窍把人送去别处,那也是到期需要还回来的。 可是林深不是一本书,借出去看几天再回来依然还是那本书。 李既白渐渐发现这人他有点留不住了。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继承人精英教育,但没人教他如何对待感情,比如爱情。母亲早逝,父亲游戏人间,只有一个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心里,爱情是最不牢靠和长久的东西,看上了就玩一玩,腻了就分,结婚的话就挑一个能利益最大化的对象。这有什么不对? 爱情在普通人那里都明白的排他性和甜蜜感,他理解不了。 这几天他常常在想,他对林深是不是爱情?林深当初表白,他拒绝了,因为很多原因,但没有一个原因是不想和这个人长久在一起。 晚上,他常常会到林深房间,看沉睡中的人。那人在梦中眉头都皱着,李既白想,不然就在一起吧——只要林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虽然不苟言笑,但至少健康从容。 在一起的念头一旦破土,就慢慢滋生出枝叶,渐成燎原之势。 他坐在床边,手心握住那人的脸,慢慢吻下去。 林深的唇很软,有一种撩动人心的触感,他惊叹于这是在其他人身上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们很久很久之前上过一次床,但从未亲吻,当时他喝得太醉,过程充斥着浓烈的占有欲和发泄欲,事后他甚至想不起来细节。 没想到这人亲起来如此美妙。 林深觉得身上很沉,被什么束缚住了手脚,等他惊醒过来,看到李既白压在他身上,当下就傻了。他从魏启东那里回来之后,就不能好好睡觉了,总是从梦里惊醒,所以每次睡前都要吞一颗安定。时间久了,不但睡眠质量越来越差,连白天也跟着没精神。 他手脚发软,但对眼前的状态认知清醒。他用力挣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气声:“你……” 李既白已经把林深的睡衣扯开了,露出莹白的锁骨和胸膛,他听到身下人的声音,短暂从沉迷中清醒过来,微微起身,俯首看着对方。 林深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在那一堆复杂的表情里,李既白精准地捕捉到了惊恐和不愿。但那个吻的滋味太美妙,李既白只冷静了几秒,便决定继续。他一只手捂住林深的脸,嘴巴也封在掌心下面,另一只手按住对方肩膀,双腿压制住对方的下半身,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深几乎要疯了,他用还能活动的一只胳膊用力往外推,无奈李既白纹丝不动。他的胸膛在缓缓逼近的窒息中剧烈起伏,胳膊推不动,又去抓扣在他脸上的李既白的手。手背抓在手里,他发出难耐的呜呜嘶吼。李既白怕真的憋坏了他,移开手掌。林深就着这个动作扒住李既白的肩膀,一口狠狠咬上去。 嘴巴里尝到铁锈味,林深依然没有松口。 李既白在疼痛中彻底回神,他停下动作,直到林深咬够了,脱力跌回枕头上,他才慢慢坐起来。 话也没说一句,转身就走。 下到地下室,把里面能砸的都砸了。罗毅和乔恩半夜被他吓醒,守在地下室外边,直到听不到动静了,也没见李既白出来——他在满地残骸的地下室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照常该干啥干啥,仿佛昨天发疯的不是他。 之后的走向更是诡异。 每天晚上,无论回来多晚,李既白都会跑到林深房间过夜。也不说什么,就是洗完澡之后,直接推门进来,然后躺到床上,如果林深没睡,就强硬把他按倒,关灯,盖棉被纯睡觉。 刚开始林深充满戒备和紧张,李既白紧紧搂着他,一点也不给他单独的空间,林深全身僵硬,常常到下半夜才能睡着。这样几次之后,李既白也没有出格的举动,林深便渐渐认命了,不认也没办法,他没资格提意见。 第二天,他们会一起吃早饭,李既白看着他吃,吃少了就冷冷盯着他,有时候还会拿勺子打他手背,跟神经病一样。 李既白发现林深吃安定,强行给他停了。还找了心理医生过来,帮他调节睡眠。 渐渐地,就算不吃药,就算李既白每天熊抱着他,他也能安然入睡了。 林深很守规矩,没有李既白的命令,绝不下楼半步,也没再提离开的事。这种半拘禁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他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李既白便开始计划让他回来工作。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别较着劲不放了。 不得不说,李既白在某些方面是个冷血且无法共情的人,他认可的道理和事情,别人也得跟着认可。他认为事情过去了,那就必须要过去。 他拿了一个文件袋扔在林深面前:“这是那个人的供词和证据,你遇袭的事,是江宁和魏启东合伙陷害你。”他见林深没有回应,在沉寂了几秒之后,终于说:“抱歉。” 林深哑然笑了笑:“不重要。” 就算没有陷害这种事,他在李既白心中依然是随意可以丢弃的筹码。 李既白当然明白“不重要”背后的意思,他嘴角抽动几下,强忍着没发作。在距离他再一次发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林深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也不该提离开,如果……如果你和鸿百不介意视频的事,我愿意回来工作。” “就像之前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所有的狂躁、失控、不安,都随着林深的服软终结。 李既白当时其实是有点怀疑林深为何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快的,但他为失而复得,为终于能到此为止松了一大口气,也就顾不上细想这明显不符合林深性格的转变背后有什么原因。 怀疑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来得及抓住。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林深说的这些话没一句发自真心,全都是在骗他。 林深差不多养好身体之后,李既白依然没让他回去工作,说让他再多休息一段时间。林深无所谓,他每天大部分时间花在陪布鲁克上。 时间不多了,他想多陪陪它。 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样貌。在外人看来,他和李既白和好如初。不和好怎么办?自己不但走不了,江海也无法行动。 然而表面再好,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林深在外不管如何粉饰太平,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心底也不肯妥协。一面爱着,一面恨着。 是的,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像开关一下按下暂停键,说不爱就不爱,这爱已经成为血肉,成为习惯。但是继续爱下去,又太痛太没有自尊,一会儿是江宁讽刺不屑的笑,一会儿是魏启东狰狞恐怖的脸,一会儿又是父亲姐姐流着血泪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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