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打起精神,回了一声好的。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直到李既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恍然发现,工作已经汇报完了,他刚才就该离开了。 他对上李既白带些询问的眼神,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姿态,缓步离开。 压下了那句刚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您和江先生复合了吗?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问。 他腰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有力,直到推开自己的房门。他双手搓了搓脸,慢慢走到阳台沙发上坐下,闭上眼,在看到江宁的瞬间就迅速伪装起来的外壳终于一片片龟裂,空白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讯号。 ——江宁回来了。 关于江宁的回忆,总是不太美好。像一根刺,扎在自己心脏深处,平日里不去想就没什么大问题,但只要想起来,你就会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流经过心脏时,带出难以遏制的刺痛感。 江宁是李既白在H大时的男友,也是他唯一承认过恋人关系的人。 和多数权贵子弟不同,李既白在国外的生活堪称简单,除了偶尔放松和泡吧,他很少乱玩,每天学习和工作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但20岁出头的年轻人,总要解决旺盛的生理需求,李既白也时不时会带人回家,但那些人总是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直到江宁出现。 江宁是M国一个有名珠宝商的儿子,也在H大读书,和李既白同一届。他家里有钱,人从小也养得好,长相和气质在周边都属于拔尖的。他和李既白在学校一个交流会上认识,渐渐成了好朋友。后来发现,李家和江家长辈竟然也早有生意往来,两人的交集便越来越多,不知道谁先动的心,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江宁也知道林深,他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其实并不把林深放在眼里,只把他当成李既白的小跟班。 他每周末会来小别墅,跟李既白过两天休闲日子。每当这时,林深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学习,尽量避开两人,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有那么几次,他们晚上闹得动静很大,林深出来喝水,碰到过江宁衣衫不整、满身痕迹地从李既白房里出来。他年纪虽小,但这种事也多少懂点,顿时脸色涨红,匆匆打个招呼就赶紧跑回自己房间。第二天一整天,他都不敢抬眼看江宁和李既白。 他们三个这么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小一年,本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如果他没有爱上李既白,或许江宁和李既白不会分手,现在还是别人眼中般配的一对。 现在林深知道了,李蓄那些欲言又止背后的意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江宁回来,也知道自己爱着李既白。 在南城的连轴转和5个多小时的飞行让他疲惫不堪,困意袭来,打断了林深的回忆,他终于在难以平息的不安中睡了过去。 林深是被布鲁克的叫声弄醒的。 布鲁克的狗屋就在林深房间窗外不远处,笑闹声和狗叫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后渐渐清晰。他揉揉眼睛,站起来走到窗边。 下午阳光晴好,布鲁克涂了满身泡沫在草地上撒欢,李既白挽着袖子,拿着花洒给它冲洗,江宁则在一旁拿玩具大笑着逗引布鲁克。 林深用力眨了眨眼,定定望着窗外这一幕,或许阳光太过刺眼,他一时竟有些睁不开眼睛。 江宁在布鲁克身上抓了一大把泡沫,转身便扔到李既白身上,李既白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脸上带着无可奈何和包容宠溺的笑容,作势要拿花洒喷他,被江宁跳脚躲开,两人一狗玩成一团。 承认过身份的人果然有底气,自己就从不敢这样闹李既白。 抱着一种反正不会被发现的心态,林深放任自己痴痴地看着窗外那人,李既白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平时那么克制冷静的一个人,果然还是在爱的人面前才会展露柔软的内核吧! 他怔怔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才发现窗外那两人停下了动作,应该是江宁先发现了站在窗边的林深,然后喊了李既白,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就见李既白冲他招了招手,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林深再次面对他们的时候,已经完全调整好情绪和心态,恢复成平时该有的样子。 李既白看他脸上已没了疲态,心情也跟着缓和下来,他把手里的花洒扔给林深,说了一句:“我一会要出去一趟,还是你来洗吧。”然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有些抱怨地说:“布鲁克被你惯坏了,不让别人给它洗澡,快要脏死了。” 他们离开山庄差不多有一个月,布鲁克就这么脏着,中间佣人也试图来给他洗澡,但被它搞得人仰马翻,只好作罢。林深光想一想就觉得好笑,上手就撸了一把已经蹿到他怀里的大狗,轻斥一句:“是的,你最坏了。” 江宁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阿深,我留下来帮你吧!” 林深客气道:“那谢谢江先生了。” 两个人终于把布鲁克弄利索,林深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时被江宁喊住了,“阿深,坐下聊聊吧!” 林深迟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江宁却径自坐下了,他拍拍旁边的地板,抬头意有所指地说:“坐下吧,不然我会以为你刻意躲着我。” 林深只得坐下。 江宁看着有些戒备的林深,笑了笑:“我这次回来,说是工作,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和既白复合。”然后又说,“其实这种事和你也说不着,毕竟……你就是他的助手而已。” 林深抓花洒的手紧了紧,没吭声。 “但是,我们以后共处的时间还长,我不想有些事横在我和既白中间,让我不舒服,也让你不舒服。”江宁盯着林深的侧脸,那是一张让他也嫉妒而主人却不自知的脸,往前靠近了些,再出口的话就带了恶意,“其实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你,一见到你,我就想到你做的那件事,鸠占鹊巢,无耻下作。” 江宁脸上笑着,从远处看仿佛是在和朋友玩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冲动之下和既白分手,导致我们留下遗憾。” “江先生,”林深眼神冷下来,他坐远了一些,和对方拉出社交距离,转头对上江宁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先生的决定。你们为什么分手,你应该直接问他或者问自己,跟我没有关系。还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置评。” “另外,无论作为助手还是同事伙伴,我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希望江先生您也能找到自己正确的位置,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放狠话,这样没有意义,也显得您没有教养。” ---- 林深:老子只对既白哥哥服软,你江宁算个鸟。
第11章 只是李家养的一条狗 李既白还不知道江宁被林深怼了一顿气着了。娇养着长大的大少爷,哪里被人这么下过面子,还被骂没教养,他偏又说不出别的来,当即面红耳赤甩手走人。 晚饭的时候,李既白没看到江宁,便问了一句:“人呢?” 林深摇摇头,无辜地继续喝粥。 李既白也没当回事,他最近心思全在和魏氏的合作上。魏启东在夺权大戏中已经胜出,一旦无人桎梏,他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好在李既白对他一直有所防备,魏氏和鸿百的关系现在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表面其乐融融,内里风起云涌。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相安无事,李既白和林深常常应酬到深夜回来,江宁也忙着参加艺术展和其他各类活动,为江家开拓T国市场打前锋。 三人偶尔一起吃早饭,自从江宁来了之后,李既白就把早餐从健身房挪到了餐厅,有时候罗毅和乔恩也加入进来。江宁面上待人和善,其实有股子优越和骄矜在里面,罗毅和乔恩知道他和李既白之前的关系,但是拿不准他们现在什么关系,只能对他疏离有礼,尽量少和他照面。 艺术展开幕当天有个酒会,名流云集,声势浩大。江宁作为展览的投资方之一上台讲话。他一身高定西装,身材高挑挺拔,面容俊美无暇,往台上一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江宁习惯了众人追逐的场面,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李既白站在台下,目光也忍不住追随着台上耀眼的那人。江宁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如今依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江宁的致辞快要结束,“……非常感谢主办方,让我们能为艺术做一点事,也感谢我最亲密的朋友,”江宁话音一顿,眼神越过人群,落在李既白身上,“——李既白先生。” 众人纷纷看向李既白,发出善意的笑声。 江宁调整了下话筒,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出邀请:“我最亲密的朋友,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既白,我当年也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跟你表白的,你还笑我厚脸皮。”两人一支舞跳完,停下来继续喝酒。江宁多喝了几杯,脸颊染着一层薄红,眼睛也氤氲着水汽,他歪着头,看着念念不忘的那张脸,眼神里带着一丝挑逗,还有些很合时宜的羞涩和乞求,“在你身上,我就是厚脸皮。” “既白,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可以吗?” 林深坐在宴会厅角落里,光景绚烂通明,远处那对靠在一起的人还在耳鬓厮磨。他喝了一口红酒,吞咽的时候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发抖。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回程的路上,罗毅开车,林深坐在副驾驶,李既白和江宁坐在后座。 江宁似乎喝醉了,身子靠过来,额头搭在李既白颈窝里,呼吸有些急。车子驶上半山腰的时候有个轻微甩尾,江宁咕哝了一句什么,李既白低头看他,他便就势仰头吻了上去。 接吻的黏***和轻喘在寂静狭窄的车厢里清晰可闻,罗毅迅速暼了林深一眼,不动声色地按下了挡板。 林深微微弓起的后背在挡板完全升起之后松了下去,但随之而来的酸麻感却从心脏那里涌来。他不敢动作,连呼吸都轻拿轻放,生怕让罗毅发现自己的难堪。 其实是自己想多了,他眨眨眼,谁会在意他是否难堪。 还好转过山腰的这条弯路,闲月山庄就到了。 地库里停好车,李既白半抱着似乎醉得更厉害了的江宁上楼,林深和罗毅默契地落后一步。 林深的房间和李既白的房间都在二楼,中间隔着书房。林深停在一楼客厅里,直到听见李既白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慢慢踏上楼梯。他刚才甚至不敢看李既白和江宁上楼的身影,他垂着头,然而仅凭声响就能判断出前面那两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感知力精准得吓人。他隐隐期盼着,李既白会把江宁送回三楼的客房,然后叫自己过去谈一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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