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佟蔓蔓已经联合许临找来了一串彩灯充当绳子,时夏瞪大了眼睛,“和谁?” 佟蔓蔓露出一个坏笑,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恭喜你,是跟我们的冰山组长牧冰一起啦!” 牧冰和时夏一样,始终坐在包厢的沙发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游戏的意思。然而听到佟蔓蔓叫他,他便从善如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 看着牧冰越走越近,时夏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不是,我有点不太舒服,就不参与了吧。”时夏从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脚往后退,“以后有机会再……” 还没等时夏的话说完,几个人已经一拥而上,哄闹着把时夏和牧冰按在了一起,七手八脚地用彩灯灯带往他们两人的身上缠。 “等一下,等一下,我说了不玩——” 时夏的抗议声消失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声浪、热度、挣扎时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 混乱中,时夏只觉得整个人扑在某个散发着热度的胸口上,脖颈被扎人的碎发扫过,身体的每一处都与热源紧挨在一起。 大脑乱成了一锅粥,时夏下意识地奋力挣扎,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忽然被一把抓住。 那只手掌心宽大,手指修长,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热度。 然后是牧冰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别乱动。” 这一刹那,时夏觉得一切都静止了。 时间静止了,画面静止了,尹修杰和佟蔓蔓他们的哄闹静止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也静止了。 只剩下牧冰握住他的那只手,低沉的声音,以及紧贴着胸口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一万年,佟蔓蔓高亢的声音忽然传入了时夏的耳朵。 “好,逃脱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时夏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上绑着的东西忽然松开了。断裂的灯带应声落地,那份紧挨着自己的热度也随之远离。 牧冰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垂眸将搭在身上的灯带扔下,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跨过去,“这样就行了吧。” “等下,你怎么能直接割断呢?”尹修杰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规则里有说不能割断吗?”牧冰反问。 尹修杰被噎了一下,“没有,但、但这是店家的东西啊!” “你们要玩游戏的,该你们想办法。”牧冰简洁地说。 这句话无异于正在兴头上的大伙泼了一盆冷水,佟蔓蔓捧着断成两半的灯带唉声叹气,和其他人商量着一会怎么跟老板说这事。 只有时夏还站在原地,随着呼吸的急促,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出去一下。”时夏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见,就转身出了包厢的门。
第6章 “求我啊。” 热闹的声音被隔绝在KTV厚重的门后,时夏冲进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拧开水龙头漱口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一阵阵的耳鸣。 酒精的副作用涌了上来,就算努力支着身体,也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听到身后的门响了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时夏。”那人平静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时夏拿起洗手台边上的香皂就往那人的方向用力砸过去,只可惜在酒精的作用下准头差得离谱,香皂连那人的边都没挨到。 “滚!滚出去!”时夏眼眶通红地指着门的方向,“我的笑话有这么好看吗?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来看?公司里那些还不够你看,还要专门跑来私下里看是吧!” 说着,时夏伸开手臂,提高声音,“行啊!你就看吧!今天好好看个够,不看够别回去!” 牧冰微微蹙起眉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才喝多了,你全家都喝多了!”时夏涨红着脸,激动地挥动手臂,“你有本事看笑话,别没本事承认啊!” “……” 这一通大喊又让时夏难受地弯下身子,用双臂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们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只有我知道。”时夏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喃喃自语,又带着哭腔,“你就是个喜欢看别人出丑闹笑话的恶劣玩意,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觉得全世界都得以你为中心才行……” 牧冰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时夏对着大理石台面絮絮叨叨地说话,最后手臂实在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背靠着洗手台闭上了眼睛。 时夏前额的碎发有一点长,此时随着他的动作下垂散落,遮住了眼睑。 牧冰在原地站了一会,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来到他身边蹲下,用手指轻轻拨开那缕碎发。 时夏有一张不显女相,却依旧十分精致的面孔。尤其是当他舒展开眉头,呈现出完全放松的样子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和安适的气质。 牧冰弯下腰,拽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今晚的夜色很暗,就显得室内的灯光亮得格外刺眼。时夏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往牧冰的脖颈处蹭了蹭,好躲避头顶刺目的灯光。 那缕有一点长的碎发就这样轻扫在牧冰的后颈上,带来一丝温热的痒意。 这一幕把溜出来尿尿的尹修杰吓了一跳,牧冰只简洁地解释道:“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噢噢,好、好的。”尹修杰愣愣地应了一声。直到牧冰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大冰块知道时夏家住哪儿吗? 即便是夏季,夜晚的风还是带了一丝凉意,醉酒的人趴在他的肩头连打了三个喷嚏,不满地搂紧了他的肩膀,眼也不睁开,就嘟嘟囔囔地不满,“你怎么这么硬……” 牧冰垂着眼睛,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往前拿了拿,放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掌心的触感柔软了很多,时夏没再抱怨,沉沉地睡着了。 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牧冰拉开门,准确地报出了地址。 时夏在后座东倒西歪地摊着,汽车一发动,脑袋就朝牧冰的肩头砸了过来。 牧冰垂下眼,偏过头刚好能看见时夏纤长的睫毛。一根一根,近到能数得清楚。 “你对我的误会,未免有点太多了。”牧冰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低声道。 - 第二天时夏醒来的时候,闹钟已经不知道响多久了。 他关掉闹钟,坐起来盯着天花板足足一分钟,才在头痛欲裂中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请新项目的同事吃了饭,还跟着一起去唱了K,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无聊的游戏,然后…… 随着记忆的涌入,时夏的脸一点点涨红起来,神情里逐渐带上了难以置信。 他好像借着酒劲跟牧冰吵了一架,然后……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把他送回家的? “我的天呐。”时夏把脸埋在双手掌心里狠狠搓了一把。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跟牧冰以及酒精这两种东西同时共处一室了! 愤恨了三秒钟之后,时夏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操!” 今天是换办公室后、新项目正式开工的第一天。 时夏就迟到了。 不幸的是,当他冲上楼梯时,还正好和美术部的部门经理撞了个正着。 接受了一通工作态度的思想教育以后,经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UI设计的初稿周三之前就要给投资方过目,提高工作效率,多跟新同事沟通,知道吗?” “周三就要?”时夏有些错愕,“为什么这么着急?” “好像是那边的资金运转出了点问题,所以要看到初稿再决定投资方向。”经理说。 时夏没有说话。 投资方的这种说辞他实在听得太多了。 资金运转出问题、周转不过来、时间安排不行、老婆生病住院……什么理由都有,实际上就是拖着不给钱。 别说初稿了,有一次在投资方的要求下时夏带着团队在一周之内赶出了第五稿,最后却还是被以莫须有的理由撤了资,导致整个项目黄掉。 经理拍了拍时夏的肩膀走远了,留下他一个人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挂着粉红门牌的办公室。 “哎哟喂。”尹修杰看见时夏的第一眼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昨晚喝成那个样子,今天指定得死在家里呢。” “滚。”时夏没好气地怼回去,“少一天到晚咒我。” 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跟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 所有人表情都很正常,时夏松了口气。他知道昨晚上喝多以后至少没出什么洋相了。 只有坐在他对面的牧冰依旧冷着一张死人脸,目视屏幕敲着代码,丝毫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连声招呼都舍不得打,这张嘴可真是金贵。 时夏冷笑一声,把电脑屏幕往侧边歪斜一下,彻底挡住牧冰,眼不见心不烦,然后打开软件开始做游戏UI的设计稿。 两个小时以后,时夏已经有了初稿的大体框架和构思,只是…… 时夏把数位笔拿起来,在手指间旋转着。 有时设计师和程序员沟通交接的难点就在于,设计师所构思出的设计,在技术层面上并不见得很好实现。 有些设计师可能提供了一整套很好、很优秀的设计方案,最后却在和开发人员交接时因为技术原因被全盘否决。 时夏很清楚,游戏设计并不是设计师一个人的作品,而是多部门合作而成的结晶。因此他不会像一些初出茅庐的设计师那样,把方案做到最后才交给开发人员,而是在设计稿初期就会跟程序员沟通,评估方案的可行度。 对……跟程序员沟通。 尤其是周三就要拿出方案初稿的情况下,更少不了和程序员的沟通。 而这个项目里负责的程序员,就是牧冰。 时夏有些烦躁地把笔扔下,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那些破碎模糊的记忆。 他想不起自己趁着酒劲到底跟牧冰说了些什么,但他实在没法忘掉那个捆绑逃脱的恶俗游戏。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洒在耳旁的呼吸,边界感被严重侵犯的不适…… 时夏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甩甩头试图把这一幕从自己的大脑里驱逐出去。 现在是工作时间,他找牧冰也只是问工作上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但现在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连一点交头接耳都没有。 时夏有些崩溃。 平时办公室里有这么安静吗?不都一堆人跑进跑出,你带个零食我带个奶茶的吗? 怎么今天工作都这么认真?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找牧冰说话,岂不是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72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