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导演房间,郑斯澜蓦地有一个想法:他好像被坑了!原来这次补拍比想象中更有挑战,更有难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没有惶恐不安,反而有些期待,有些跃跃欲试。 · 第二日上午七点半,郑斯澜吃好早餐后带着助理到达摄影棚,先去化妆换戏服。 影片原本已经拍好,后期还进行了一部分,宣骊的造型自然早就定下,因而,一切几乎按照颜熙的原样进行。 “小郑这腰,真细,皮肤也够白,跟宣骊挺符合的。”服装师一边在郑斯澜背后用别针收住多余的布料,一边感叹,而化妆师除了把郑斯澜不点而朱的嘴唇处理得更白一点,并没有在他脸上做太多手脚。 “不错。”杨志城微笑着说,俨然对郑斯澜作为宣骊的扮相非常满意,直接吩咐摄像专门给他补拍几张定妆照以备到时候宣发时使用,便去重新确认机位和灯光。 刚抵达片场的吴飞扬见站在蓝布前准备拍照的郑斯澜戴好头套之后,那张脸被额侧垂下的一绺长发映衬得更加秀致,活脱脱一个文弱俊美的少年郎,夸张地“哇”了一下,出口赞道:“斯澜,你真的很适合古装!” “吴老师,你来了。”郑斯澜露出笑容打起招呼,想到对方不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向杨导推荐他,还应杨导之邀,专程飞来准备和他搭戏,不由说道:“辛苦你了,还有,谢谢你!”即便“谢谢你”已经在微信里说过,但当面再说一次仍有必要。 “客气什么?”吴飞扬笑了笑,扬起右掌,说道:“我们可是又演兄弟呢!” 郑斯澜也扬起手掌,与对方击了一下,回道:“二搭愉快!” 话说回来,好生奇怪,吴飞扬曾经向他表过白,此时两人再见,郑斯澜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些微尴尬,没想到一迎上对方坦坦荡荡毫无芥蒂的笑容,内心竟没有什么波澜,仿佛之前从未发生过任何特殊情况,二人还像曾经在《误差》搭档时那般相处和谐。 也不知道,将来哪一天,再次与殷盛碰面,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没有不堪?想到这里,郑斯澜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以后他们还有机会见面吗?若不是殷盛愿意屈尊到剧组,他那样身份的人,恐怕连大明星赵黎都很难经常接触得到吧? 他将指甲紧紧抠进手心,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所有杂念,低头将目光贯注到剧本中,强迫自己进入状态,毕竟等吴飞扬弄好造型,就得开演了呢。 · 和一位经验丰富且曾经搭档过的资深演员再演对手戏,有一种经过磋磨过后不言自明的默契,郑斯澜很快就能进入角色,别提多痛快了。 他化身成心事重重的少年宣骊,暗暗觊觎大哥宣骐手里的至邪宝剑,而一向光风霁月的宣骐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居心叵测,依旧以为他心性纯良。 “阿骊,这把剑大哥暂时交给你保管,你一定好好看着,不能让任何人碰它,知道吗?” 对着宣骐充满信任的眼睛,宣骊乖巧温顺地应道:“大哥,我会的。” 没想到,宣骐一转身出屋,宣骊抬起手指轻轻触碰剑柄上的纹路,目光幽幽地拂过剑鞘,导演安排的特写镜头将他心怀鬼胎的眼神记录无遗…… 拍完一场戏之后,郑斯澜要换成受伤的妆容,便直接先去了化妆间。吴飞扬则走到监视器前,特意找杨志城邀功:“杨导,您准备怎么感谢我呀?我算是给你找了一个好演员吧?” “没想到小郑不是科班出身,演技还可以,天生该吃这碗饭。”杨志城不吝褒扬:“飞扬,你也不错,很会带人。” 吴飞扬哈哈一笑,“导演,我就不用夸了吧?” 下一场戏,剧情内容是宣骊受伤,宣骐好心帮他上药反遭拒绝。当吴飞扬换好另一套戏服的时候,郑斯澜的伤痕妆还没化好。吴飞扬干脆趁机把导演请进来,三个人一起商量待会的戏该怎么演。 一旦讨论起戏来,郑斯澜格外神采奕奕,全然不见戏中病弱阴郁的模样,“待会吴老师说完台词来看我的伤,我就把手一缩,这样够了吗?”说话间,郑斯澜趁着化妆师转身去换工具的空档比了一下动作。 “幅度可以再小一点。在这场戏里,宣骊不愿意被大哥看到自己的脆弱,举动是下意识的。”杨导继续说道:“等飞扬抓住你的手之后,你还要花一点力气对抗,最后抗不过,手才被拉过去。” “嗯。”郑斯澜受教地应了一声,又听吴飞扬分析道:“其实,宣骊在这个过程中,既感动于大哥的关心,又不得不面临自己的无能,有种又卑又亢式的恼羞成怒。” 大概因为同样的戏份杨志城已经拍过一遍,加上郑斯澜本身熟悉剧本台词,又在吴飞扬的点拨引导下,入戏很快,虽然实拍中途难免遇到几次镜头NG的情况,却不至于反复拍摄都不过关,忙活一天下来,剧组总共完成了四场不太长的戏,这速度其实算得上相当不错的了! “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累,”杨志城毕竟上了岁数,没办法像年青导演那样为了赶拍摄进度而点灯熬油,径直发话道:“今天先拍到这吧。” 剧组五点半收工,大家收拾东西各自散开。郑斯澜拆完头套,顺便问吴飞扬,“吴老师,你帮了我大忙,今天晚上能不能请你吃顿饭呀?” “斯澜,我就等你这句话!”吴飞扬拍拍腹部,玩笑道:“中午盒饭我都没吃几口,特意留着肚子呢。” 两人在《误差》剧组时,经常相约外出觅食,知道彼此口味,不过,这一回聚餐,他们倒是不约而同,各自带上助理。 “感觉天气还冷着,”郑斯澜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吃了可以暖暖身子。” 吴飞扬回答:“只要你请客,我吃什么都行。” 火锅店包厢里,四人边聊边吃,互相交流业内讯息。 “吴老师,《误差》现在怎样了?”郑斯澜好奇问:“后期制作完成了吗?” “差不多了。”吴飞扬抬起头,说道:“对了,斯澜,今年的华艺奖颁奖典礼你会去吧?我听内部消息说,你去年播出的那两部剧都有奖项入围呢。” “我看看情况。现在不是在拍戏嘛,要是没那么快杀青,赶不上就不去了吧,反正,我应该拿不了什么奖,也对走红毯没什么兴趣。”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南北》和《燕歌行》那两部剧的确拍得很好,若是能拿制作方面的奖,我不意外。至于我,”郑斯澜很有自知之明,自嘲一般说道:“什么最佳男主、最佳男配,肯定轮不上我。” “万一呢?梦想还是要有的。”吴飞扬扬了扬眉,“曾经我也认为自己没有可能,结果,不小心捞了个最佳男主角。” “喂,吴老师,你可是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B市电影学院的人!”郑斯澜好笑道:“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哪能跟你比呀?” “斯澜,你这个人呀,就是太妄自菲薄了。”吴飞扬又朝余小舟说道:“小舟,我说得对吧?” 余小舟刚把沾了酱料的牛肉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忙鼓着腮帮子,点头应道:“嗯嗯!”
第69章 愧疚之意 为了这次补拍,事实上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吴飞扬特意跟原来的剧组请了假,因此,第二日与郑斯澜一搭完剩下的需要同框的三场戏,他不得不动身离开X城。 “斯澜,我听说,若晴他们实在没法来和你搭戏,接下来,你的戏,可能差不多都是独角戏,可得加把劲咯。” “我会的。”郑斯澜语气诚恳,“吴大哥,谢谢你!” “其实,我比你更想说一声谢谢。” “……?” 见郑斯澜果不其然露出不解的神情,吴飞扬笑道:“斯澜,虽然你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只是半路出家而已,但你对表演一直很认真,很执着。说实话,从你身上,我多少找回了当演员的初心。” 郑斯澜不禁一笑,“我有那么大的力量呀?” “当然!期待到时候能在S市见到你。” “好,我会争取到场。” · 郑斯澜拍的第一场独角戏,便是宣骊在戏中的重头戏:他对着昆仑剑,内心挣扎良久,最终抵挡不住诱惑,以血献祭邪剑。 少了优秀搭档的托举,就好像在走一条幽暗隧道,本来前头有人举着火把领路,告诉你该怎么避开石子和坑洼,如今却得接过火把,独自探索前行,难免感到有些吃力。电影镜头一向比电视剧严苛,对演员的要求更是高。离了吴飞扬的带动,没有了参考的尺度,郑斯澜一开拍便连遇数次NG,被杨导评价为“不够自然”。 糟糕的开场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这才发现自己先前两日的拍摄因为有吴飞扬在,实在过于顺利。可是,路终究得自己走,不能依赖别人。 “电影要在大银幕上播放,你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观众在那个空间里看得真切,如果你的表演痕迹过重的话,他们就很容易出戏。”杨志城并没有责骂郑斯澜,而是声音慈和地说道:“你要注意表演的分寸,学会收敛。而且,电影不像电视剧那样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讲好一个故事,所以,需要在短短的镜头里就传达出饱满的情感和信息量,并且以尽可能真实的情绪感染观众。” 郑斯澜认真受教,点了点头。现在再看监视器里自己的这段表演,他俨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控制得不够好,演得太过,有些崩坏了。 电影表演得克制,又需要传达情绪和信息,只能依靠细微的眼神、表情和动作。郑斯澜有所领悟,鼓起勇气道:“杨导,我试一下?” 杨志城应道:“可以。” 表演重新开始。宣骊身在屋内,扶着门扇往屋外张望了两眼,确认没有旁人在周围,这才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并快步走向昆仑剑放置的长桌,紧接着,他动作既轻且慢地抽出剑鞘,力保不发出一点声音。在桌上放下剑鞘之后,他横着剑身,面部微绷,移动目光从剑柄至剑尖仔细打量,瞳孔放大,眼神中充满了对无上力量的渴望,一边嘴角微不可察地挑起。然后,他缓缓抬起左臂,任由衣袖滑落。只须轻轻一划,这邪剑剑刃见血,他的目的就能达成。他微斜着脸,盯着自己白皙的腕臂半晌,眼神里的狂热却逐渐褪去,面部肌肉微松,刀刃离皮肤几乎是一厘之距的时候,他迟疑了。 “卡!” 杨导声起,郑斯澜恍了下神,手里的利剑忍不住一抖,差一点就真的划破皮肤。工作人员当即上前要帮他拿着重约两斤的道具真剑,郑斯澜摇了摇头拒绝,仍是握着剑柄,只是让剑刃稍微远离身体。 他直接望向杨志城的方向,没有出声,只听对方说道:“小郑,前面很好,可以过了。就是最后,眼神不到位,从举起手臂那里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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