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把脑袋缩进去:“不知道。” “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疼。”像是怕他不信似的,迟意又抬头攀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怕疼的。” 祝渂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盯着他汗涔涔的脸看,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玩笑道:“怎么办,我突然有种最后的晚餐的意思?” 迟意偏头回吻过去,用牙齿咬住他的嘴唇,堵住他后续的发言。 (……略……) 迟意死死抠住祝渂的肩膀,牙关发颤,眼前一阵发黑,甚至有点耳鸣。 嗡—— 恼人的吱呀声消失了。 如同坠入深渊,坠入一滩死水,被人拉起又放下,然后抛至云端。云端的最高处,有着七色彩云,阳光普照,他听见了天空的尽头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迟意。” “迟意……”祝渂一声一声叫他,似梦呓似轻语,双手紧紧将他搂着,忽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够,想再近一些,想将人揉入骨髓、永远合在一起,恨不得将整颗心脏掏出来捧到他面前。 “请看看我和我的真心。” 迟意眼睫一颤,一颗滚烫的热泪落下。 没落的吻里,言语全部破碎。 他听到了。 是在做梦吗? 昏暗的房间,藏着两股激烈碰撞的情愫。一股热烈似火,凶猛得横冲直撞,一股微弱,却透亮,它小心翼翼藏着自己,偷偷地往外看。 镜头外,余声偏开了眼,林澎握着水杯,额前冒出了薄薄的汗珠。 他拧开杯盖,这才惊觉里头茶水已然喝尽。林澎皱眉,喉咙里火辣辣的烧。 太干了。 一瓶矿泉水推到他面前。 “你清场的决定是对的。”余声说道,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林澎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说:“没想到,他俩还藏得挺深。” “你错了。”余声摇头道:“从始至终,藏的人只有一个。” “你说迟意?” 余声无言,从第一次见到迟意起,他就觉得这孩子心里藏着事。 锋芒毕露的人,往往带刺。要么是不想别人接近自己,要么是不屑于跟别人接触。 而这两种人,往往都有自己的故事。 没由来的,林澎骤然想起第一次见迟意的时候,小小一个,性格内敛,怕生,眼神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 当年,很有可能发生过一些他并不知道的事。 林澎皱眉,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捏着瓶口转而道:“我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当初联系祝渂时,他听到迟意的名字就答应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林澎忽然将镜头给关了。 余声看过去:? 林澎咳嗽一声,说:“素材够了,我现在出声,不得吓死他们。” 余声点头,说:“你还挺贴心。” “可不。”林澎说得有鼻子有眼,“以前读书那会儿,不也是你俩去搞对象,我给你俩放风,能不体贴?” 余声摇了摇头,没反驳。 林澎和余声交谈,床上的两人并不知晓,甚至分不出心神。他们现在心中只有彼此,早已忘了身在何方,在做何事。 迟意趴在祝渂胸口,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双眼通红,眼睫带水。 祝渂爱惜地抱着他,拇指慢慢抚在他微微红肿的眼眶:“抱歉。” 以前,总是顾及着什么,没用全力,只是久些。 今天他太高兴了,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暴露。 迟意沉默地偏开头,没说话。 身旁忽然一空,被子下方传来异样的动静,迟意骤然扭回头。 “祝渂,你在干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股失措。 “你疯了?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迟意起身想阻止他,双腿却被抱着动弹不得,腰部更是使不上力,他徒劳地倒回了床上。 “知道。”祝渂偏头,温柔落下一吻:“我没疯,我也想,取悦你。” 在浴室时就想了。 “迟意你记住。”祝渂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这么做的人。” 迟意浑身颤抖起来。他手伸过去,抓着祝渂的长发,试图将人拉起来:“不,你不用这样,我不值得……” 回答他的声音异常坚定:“你值得。” “你会后悔的。” “是我自愿的。” 祝渂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祝渂。”迟意哑声道:“你起来。” “起来。” 祝渂跪坐在床,薄唇殷红。他俯身,拿被子将两人盖住。 他拿手指去戳那根手臂:“说话。”不爽吗。 迟意说:“你疯了。” 祝渂说:“我没疯。” 迟意又说:“镜头还拍着,林老都看见了。” 祝渂噗嗤一声笑了:“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会一直看吧?” 他掰开那只白生生的手,指了指天上:“看,早就关机了。” “林导有分寸的。” 迟意偏开头,“谁要他们有分寸。” 一会儿该怎么见人啊。 “别怕。出去了我们一起面对。”祝渂捏捏他手心,把脸凑过去,“给我擦擦。” 迟意皱眉,脱口而出:“怎么才这么点儿——” “几个小时了,你还想要多少…哦还有多半我吞了。”祝渂无所谓道,看着他一点点红透的脸,干脆再加一剂猛药:“我都没来得及,你太……唔。” 迟意捂住他的嘴:“少说两句吧你。” 祝渂两眼弯弯,异样的温柔。 他眉眼间,额发上,脸颊旁,全沾着,甚至捂嘴的手也碰到了不少。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迟意心脏怦怦跳,没一会儿又开始低落起来。祝渂察觉到不对,问:“怎么了。” 迟意没说话,伸出舌头舔了舔,砸吧咂吧嘴当即皱眉作势要吐出去,被祝渂一把钳着下颔,低声警告:“不许呸,我都没嫌弃你,你自己还嫌弃起自己来了?” 迟意嘴巴嘟起,实在被那味道弄得难受,当即皱着眉把舌头吐出来。 祝渂眼神一变,凑过去将那粉红含住:“那怎么行,有福同享。” 迟意忍不住拍他的脸,想躲,但力气实在不够,只能被动承受。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一开始觉得怪异,后来竟也慢慢地习惯,觉得跟那天吃得黑巧克力差不多,还行,能接受。 “祝渂。”迟意喊他。 后者声音含糊:“干嘛?” 怀里的人试探道:“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 从那小破屋出来,已经将近傍晚。旁边就是摄影室,门板透着暖黄的光,林澎和余声就在里头。 房间外安安静静的,没有人。东西摆得齐整,地面拖扫得干净,好似无人来过。 迟意脚踩在云上似的,没有实感。他手撑在墙上,人有点发晕,眼睫一眨一眨的。 这不大不小的房间,的确能隔绝一切。 门关上,便是另一个世界,挡住了一切喧嚣。在里面,迟意可以安心地躺着,不去想不去担心,更不会做噩梦。 里面没有他厌恶想要逃离的一切,只有他和祝渂两个人。 这房门如同一道闸口,一旦打开,束缚他二十多年的黑暗又回来了。 笼罩着,死死抓着。 门外,仿佛无尽深渊。无数声音呐喊着,嘶吼着。在喊他的名字,伸出恶魔的爪牙奔向他,誓要将他拉进去。 世界暗下来。 尖锐的讥笑声将迟意抓着,他捂着脑袋想大吼却惊恐地发现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只能无力地“啊啊”着。 他出不去这扇门。 祝渂跟在他后面,以为他是累着了,便伸手替他揉着后腰,低声问说:“用不用我扶你?” 尖叫声骤然消失,四周也重回光明。 迟意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瞳孔重新聚焦。 见他不说话,祝渂凑得更近:“怎么了?” “没。”迟意回神,手往后拍他:“别动,痒。” 祝渂没收回手,“别逞强,不让我帮忙一会儿摔了,疼死你。” “好不容易让别人以为你是上面那个,你肯让别人发现真相?” 迟意骤然想起来什么:“…………” “这有什么,我又不觉得丢脸。” “你……”当真不觉得? 祝渂没说完,眼神亮亮的。触及他的视线,迟意把头一偏。但祝渂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一点点倾身,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 微潮的长发落在两人肩头。 “哥哥。” “迟意。” 他又像之前那样喊他,每一句话,递过来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浓浓的,不再隐瞒的、名为喜欢的情愫。 祝渂说:“我今天,很开心。” 迟意心脏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他想拿脑袋蹭蹭他的,也想钻进他怀里什么都不管。 但,不能。 迟意推了他一把,“该走了。” 不然林澎要发火了。 “没事。”祝渂说,“大不了被骂一顿。” 也是,大不了一顿骂。 迟意忍着不适,推开他,平静如常。后者一愣,似乎不明白对方此刻的冷漠从何而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迟意转身,嘴角噙起一抹淡笑:“要过去了。” 之前在剧组,有人的地方,迟意从不和他表现热络。 但—— 祝渂蹙眉,又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刚才在屋内,同样是他做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迟意敲门,门没锁,一下就被推开。屋里灯开得明亮,冒着一股很浓重的烟味。林澎坐在矮几前头,在一个人打牌,面前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余声不在。 “林老。” “林导。” 林澎头也不抬:“哟,这是搞完了?” 迟意已经过了最臊的那个阶段,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嗯。” “嗬。”林澎一把将牌扔下,手拿下烟,眯着眼从烟雾后看他们:“你们胆子是真大,胡作非为也要看看场合。” 迟意表情没怎么变:“是您说,自由发挥,追求真实。” 林澎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真刀实枪地干了,就算能曲解成这个意思,又什么时候让你们干这么久了?你们俩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全剧组的人都他妈下班了!”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不对,迟意歉然道:“抱歉,主要是,实力就在这儿了。” “……”林澎无语挥手:“滚滚滚,你就仗着我不敢弄你!下不为例啊。” 迟意轻轻笑着,说:“您放心,肯定没有下一次了。” 林澎心说,我还能信你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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