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这些年是怎么从抗拒到接受怎么忘不了傅浪生吗?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经历而已。他和傅浪生直到最后,共同的经历就是,他跑掉了。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后悔了。” 他在电话里说我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说我后悔了。 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这八个字就够了。 “我知道了。”傅浪生点了点头,他很喜欢这种简单明了表达中心思想的话,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消磨他的耐性,所以,他颇为礼貌的回以微笑,“人要向前看。早在你跑掉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了你。现在,我希望你放下我。” “早在我跑掉的那一刻……?”男人听着他的话,脸有些发白,连嘴唇都抖了抖。打死他也不能相信,他心心念念**年的人,竟然说,早在他跑掉的那一刻,就放下他了。 “你跑掉了,我把那点心动收回了,就这么简单。”傅浪生看到往这里开来的车,扯了扯嘴角,笑容的幅度更大了些,直接越过男人走过去,“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说什么……”男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像傻了一样,突然回过神来,追上去就拽住傅浪生的胳膊,急道:“小浪,我,我是喜欢你的!我们能不能,回到当初,我绝对不会跑掉了!你还没忘记我,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了……” 傅浪生佩服他一如当年的自信,没忘记纯粹是记忆好而已,至于喜欢,那一点心动实在算不上喜欢。就是真的喜欢了,他也不是那种在喜欢的对象消失的无影无踪时,苦苦等候在原地的人。拨开男人的手,他很真诚地问:“你想去猪场养猪吗?” “啊?”男人一脸懵逼,在傅浪生脸色冷下时,连连点头道:“小浪,只要你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你,你让我养猪我都去!” 那辆车在两人跟前停下,车门打开,一双皮鞋踩在地上,西装革履的莫御出现,把傅浪生拉到身后,剑眉紧皱,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你是哪位?” “你又是谁?”男人心中警铃大作,怒目而视,“我和小浪关你屁事。” “打扰一下。”傅浪生挽住莫御的胳膊,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再看着男人时,贼娇羞道:“他是我老公。你明白了吗?” 莫御冷哼一声,挺了挺胸,甚至连下巴都扬起来了。 啥鸡.巴玩意!那男人捂住胸口,连连后退。不,不可能。小说里明明有个剧情和他们差不多的,攻等了受整整十年! 呜呜呜。 傅浪生为什么不等他! 是因为傅浪生才是那个受吗! 可如果他是那个等待了十年的攻,按照剧情发展,现在他们再次相遇应该是破镜重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什么情况。 男人坚信莫御只是他和傅浪生之间的炮灰,过去扒拉傅浪生的手,“小浪,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你肯定还喜欢我,我不相信你移情别恋!” “你清醒一点。”莫御再次把傅浪生拉到身后,低头看他,冷声冷气道:“我比你高比你好看比你有钱,他喜欢的人是我。” 傅浪生连连点头,又抱住莫御亲了三遍,含羞带怯。 男人看着这辆车渐行渐远,阳光照在他身上,虽然很是温暖,但想到莫御最后那句威胁他去养猪的话,就感觉凉嗖嗖的。 莫御开着车,脸色冷漠。虽然傅浪生再三重复说,他们都不值得他吃醋。可他刚才下车时,听到那个男人说到原谅,再给一个机会,后面又是小浪,移情别恋之类的,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人以前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极大可能有过一段。 “那是我上高二的时候。有天我在网吧,和邻校的混混遇上了,发生了点摩擦,在那里PK了一次游戏。他说游戏赢了不算什么,有本事放学打一架,我就把他打哭了。后来他每天放学就要过来找我打一架,一边抹泪一边放狠话,直到——”傅浪生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直到我妈把我打了一顿。” 莫御知道这不是傅浪生随口找到的话题,他想,他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了,抿了抿嘴唇,问:“然后呢?” “我学聪明了,改成了打屁股。他不说我不说,合作的挺愉快。”傅浪生把玩着菩提手串。 “就是那个男人?”莫御确认道。 “对。”傅浪生毫不犹豫地点头,眉眼沉了沉,他说:“在我的情感刚刚萌芽时,我对他有过那么一点心动。这导致在某天放学后,本该打他屁股的我,亲了他一口。他吓跑了,再没回来过。你看,他被我打了那么多次,都没跑。一个吻就让他消失了。” 傅浪生对刚才那个人心动过,并且亲了他,还被抛下了,这几个信息一个接着一个蹿进莫御的大脑里,他猛地踩了刹车。 “不用这么在意。”傅浪生似乎料到他的反应,笑了笑说:“莫御,这已经是很多很多年的事情了。如果你刚才没有看见他,我根本不会向你提及这个人。因为无关紧要,你明白吗?” “傅花花。”莫御定定地看着他,“你当时要多难过啊。” 傅浪生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莫御解开安全带,倾身俯过去,一把抱住傅浪生,嘴唇儿贴在他的耳朵上,他的嘴唇张了又张,声音嘶哑:“我心疼你。” 傅浪生想说,你是不是放错重点了,你不是应该吃醋吗让我哄你吗,可他没说,只是反手搂住莫御,感觉脖子上都湿漉漉的了。 这个季节不时下一场雨,三点多钟时,本来好好的天气,竟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到了五点钟杂志社下班,还没有结束。 傅浪生出来,就看到莫御撑着那把黑伞站在门口,他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恍惚想到,上次莫御公布他的存在,好像也是这种情况。 历史重演一般,莫御搂住他的腰,把黑伞倾斜到他那一边,打开了车门等他进去,再坐到驾驶座。 而与上次还有所不同的是,傅浪生闻到一股香味,那味道像极了玫瑰花。或许就是。歪着头,斜着眼看向了莫御,脸上带了一丝趣味。 莫御和他对视时,眼神闪了闪,探出身子,从后座拿出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来。他这是第一次送花,双手奉上时,还有些不好意思,“送你。喜欢吗?” 这些玫瑰花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傅浪生仿佛变成了这些花。 他躺在花店里,来了一个男人,指定要了一束玫瑰花。后来,他躺在后座上,等待着,等待着被送出的那一刻。男人有些忐忑,玫瑰花也有些忐忑,他们在想,收花的人是否喜欢。 “喜欢。”傅浪生体会到这一切,把玫瑰花接到手里,这才张嘴问他,“怎么想起来送这个了?” “你不是花花吗?”莫御说的一本正经,“来的时候路过花店,就想让你和你的亲戚见个面。” 傅浪生忍俊不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哗的打在车顶上,他却滚烫极了。沉默半晌,扭头看着莫御的侧脸,“只是这样?” “还想说。”莫御直直地看着他,“玫瑰花是我爱你,我不会消失。” 傅浪生又想到脖子上湿漉漉的一片,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多年以后,会有一个人去心疼当年的他。低头看着玫瑰花,轻描淡写地下了一个命令,“回我家。” 莫御就把方向盘转了转,往小区的方向去。 一句无话,直到在小区楼下停车,傅浪生让莫御在车里等着,把玫瑰花递给他,便拿过那把黑伞,在磅礴大雨中,进了这栋楼里。 车窗被雨水打湿了,外面一片朦胧。莫御恍然未觉,视线一动不动的定格在他清瘦的背影之上,似乎怕他消失。 傅浪生回家以后,随口和傅妈打了招呼,便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 正如莫御调查的那样,小时候他买了很多毛绒玩具让它们在床上排排坐,就算长大了,他对于毛绒玩具的喜欢也没有改变过。 这个房间的四面都放了木架,上面是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地毯上也堆积成山。 傅浪生来到角落的木柜前,打开了锁,从里面拿出那只粉色的毛绒兔子。长耳朵长腿,和屋里这些七八成新的玩具相比,看着有些破旧。 傅妈也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了,看到他蹲在那里,手里拿着这只兔子,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目光也有些呆滞,仿佛追溯到了遥远的往事。 傅浪生拿着这只兔子从屋里出来,路过傅妈看了她一眼,穿上鞋就走了。 在莫御忍不住下车时,他看到傅浪生撑着那把黑伞出现了,隔着车窗他看不清,直到傅浪生坐车上来,他才看到他怀里的那只毛绒兔子,粉粉嫩嫩,长耳朵长腿。 傅浪生小时候会闹着把卧室的墙壁刷成粉红色,也会买很多毛绒玩具,所以他拿出那只粉色的毛绒兔子,并不奇怪。 原来只是回来拿一只兔子。 莫御更奇怪了。 “现在,把玫瑰花送给我。”傅浪生说。 这是玩哪一出?莫御一脸茫然,却还是再次双手奉上了玫瑰花,“送你。” 傅浪生接过时,比最初多了些小心翼翼,眉眼间甚至带了些虔诚。露出笑容时,白白的脸,弯弯的唇,比玫瑰花还要夺目。 他把兔子随手扔在了莫御怀里,他说:“送你。” 莫御一怔,把这只粉色的毛绒兔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兔子的一条长腿被扯破过,又用白色的丝线给缝上了。他学着傅浪生的语气,问:“怎么想起来送这个了?” “你送我一束玫瑰花,我就送你一只兔子。粉色的,可爱的。”傅浪生挑着眉毛,带了些漫不经心,“礼尚往来。” 可是作为礼物,这只兔子也未免太破旧了。莫御没有嫌弃,这是事实。但就是这么破旧,傅浪生还在保留着它,现在又拿来送给它,肯定有别的意义,“只是这样?” “不只是这样。”傅浪生看着他,又像没在看他,“应该是十三岁,我不记得了,出去旅游时,我妈和他买给我的礼物。” 那就是十三岁,傅浪生也一定记得,莫御知道他指的是谁,便沉默着不说话,良久才问:“你恨他吗?” “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傅浪生诚实地说,他现在并不想说恨这个字,那都过去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妈离婚吗?” 莫御当然知道,“为什么?” “为了爱情。”傅浪生有点想笑,他也真的笑出来了,笑声荡在车里,“他爱过我妈,承诺过一辈子,但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爱消失了。接着,他爱上了一个办公室的女教师。纠结过挣扎过,依然选择了那名女教师。嗯,选择了爱情。” 莫御调查过这一切,他也知道傅妈和傅爸为什么离婚,但从傅浪生嘴里嘴里说出来,讽刺又刺耳。重点是,“你不相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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