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这里的租户?”民警听罢问起那一家三口。 傻大个男生先跳了起来,指着裴廷约冲民警说:“他刚差点掐死我,你们抓他。” 裴廷约淡定道:“这小孩嘴里没一句真话,是他们赖着不想走赶我们,还把我朋友手臂抓伤了,我们可没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虽然差点把人掐出毛病,但对方黝黑皮肤上连道印子都没留,无凭无据,裴廷约干这事一看就不是第一回。 他没给那一家三口争辩的机会,又给民警看了一下自己名片:“干我们这行的,总不能知法犯法吧。” 沈绰无言瞥开了眼。 二十分钟后,他们下楼,沈绰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接说。”坐进车里,裴廷约发动车子。 “你……真是律师?” “不然?” “觉得我解决问题的方式过于野蛮?”裴廷约轻易猜到了他的想法,“你认为应该怎么办?用法律手段?比如先报警再去起诉他们?” 沈绰:“难道不对吗?” “没用,”裴廷约不屑道,“你报了警,那些民警来了,最后还是和稀泥让我们自己解决。 “至于去法院起诉,倒也可以,你做好三个月半年,甚至更长时间拿不到房的准备就行。” 沈绰:“那也不至于跟他们动手吧?” “沈教授,跟法盲讲法律是没用的,对付无赖只能比他们更无赖。” 沈绰不能苟同:“你这种作风真不怕影响自己名声?” “我名声挺好,客户很多,不需要你操心,从来只有我挑案子,没有案子挑我。” 沈绰当然不操心,又不是他的事。 “刚谢谢了。” 裴廷约回头:“跟我说谢?” “你帮了我,我是该说谢,”沈绰说,虽然不是很赞同裴廷约的做法,但好赖他还是知道的,“要不是你,我可能真三个月半年都拿不到房子了。” “嗯,”裴廷约的心情颇为愉快,靠路边停了车,“等着。” 他下车进去了街边的药店,五分钟后再出来,手里多了一盒碘伏棉签。 坐回车里裴廷约将棉签扔沈绰怀里:“搽药。” 沈绰看了下自己的手,这点小的抓痕根本不用在意。 裴廷约侧身靠过去,帮他拆开了一支棉签,按到手臂上。 “沈教授,嘴上说谢没什么诚意吧。” “你还想怎样?”沈绰瞬间警觉。 裴廷约抬眼:“再跟我上一次床。” “不上。”沈绰拒绝得干脆。 “在拉斯维加斯的那晚,”裴廷约忽然问,“你是特地买醉放纵自己?为什么?” 他盯着沈绰的眼睛,沈绰却下意识避开了:“没有。” “你在撒谎,”裴廷约说得笃定,“不敢看我,被我说中了心虚?” “与你无关。”沈绰冷了声音。 裴廷约微眯起眼,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颈,沈绰立刻侧头避开。 “现在跟贞洁烈男一样,那夜倒是放得开,这么别扭,心里有人?” “我说了——” “跟我无关?”裴廷约略不爽道,“沈教授,你又忘了,我是你丈夫。” “裴律师的专业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沈绰骂了句,嘴上也不客气。 “还挺牙尖嘴利,”裴廷约问,“什么样的人?” 见沈绰似乎没听懂,他重复了一遍:“你心里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绰一怔,沉默扭头,看向了车窗外:“……没有,没有这么个人。” 裴廷约一哂,坐回去重新发动车子:“有也给我死了心,你是已婚人士,注意自己的身份。” 然后也不等沈绰反驳,他说:“走吧,折腾了这么久饭都还没吃,沈教授你请客。”
第7章 想都别想 结果晚餐还是没吃成,裴廷约临时接到个电话,有要紧事要他回去律所处理。 “你把我放前面地铁口吧,今天谢了。”沈绰再次跟他道谢。 裴廷约靠边停了车,看着他解安全带推开车门。 “沈教授。” 沈绰回头。 “今天这顿先欠着,下次见吧。”裴廷约说。 沈绰目光一顿,点了点头。 身边人下了车,裴廷约目送他背影走进地铁站,片刻后漫不经心地重新踩下油门,驶入黑夜里。 再见到裴廷约,是两天后,沈绰应邀去了趟启德的研究所,地点在市中心繁华地段。 工作结束后他出门过马路,打算坐地铁回去,却在路边看到了裴廷约跟人握手告别的身影。 虽然说了“下次见”,沈绰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装作没看见,刚转身准备走,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进来新消息。 “见了我就跑?” 沈绰故作镇定地将手机揣回兜里,转回身。 跟裴廷约寒暄的人已经离开,他的助理也走了,只剩他一个,站在车边,抱臂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沈绰走过去,若无其事地问:“裴律师怎么在这里?” 裴廷约示意他看旁边:“淮城的商事仲裁庭在这,来打官司。” 沈绰:“哦。” “你怎么见了我就跑?”裴廷约不依不饶。 “没有,”沈绰坚决不承认,“我没看到你,刚从启德的研究所出来,正准备回去。” 裴廷约嗤了嗤:“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既然碰上了,刚好,请我吃饭。” 沈绰还欠了他一顿饭,说好的总不能反悔,只好跟着他上了车。 下班的点,裴廷约开着车还在一路不停接工作电话。 沈绰在他电话间隙提议:“你要是实在很忙,今天要不就算了吧,改天也可以。” 裴廷约的目光落过来。 “不专心跟你约会,让你不高兴了?” 沈绰哽了一下:“约会?” “不是约会?” 沈绰:“你不如说应酬。” 裴廷约:“行吧,应酬就应酬,麻烦沈教授了。” 他没再接电话,专心开车,十几分钟后将车开进了附近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沈绰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犹豫问:“在这里吃?” “这里的顶楼餐厅挺出名的,”裴廷约说,“看夜景也好,去不去?” 沈绰默默将话咽下:“随你。” 希望他一个月工资能打住这一顿吧。 裴廷约示意他下车,先推开了车门。 坐到餐桌前翻餐单,也没瞧见上面标价,但看那些食材便知价格不菲,沈绰心想自己真是土包子开了眼了,又见对面裴廷约轻车熟路地点餐,显然不是第一回来。 沈绰放下餐单,捏起杯子喝了口薄荷水,下定决心以后要离这个人远点。 “你不点?” “不了,你点吧,我随便。”沈绰干笑。 裴廷约看他两秒,目光落回餐单上,没跟他客气,点完单还示意侍者再开瓶好酒。 “你还要喝酒?你不是开了车?” “可以叫代驾。” “……”沈绰没话说了。 “放轻松点,”裴廷约先给他倒酒,“你看外面。” 沈绰偏头看向观景窗外,昼夜交替的时分,漫天晚霞与灯火交织,开阔视野下,是这座繁华大都市的惊鸿一瞥。 “从这里看下去,人跟蝼蚁一样。”裴廷约忽然说。 沈绰的目光动了动,看向他。 裴廷约其实在笑,却能叫人觉察出他眼神里的冷漠,他捏着手中的红酒杯轻晃了晃:“大多数人都喜欢人往高处走,仿佛站得越高,就越能蔑视一切。” “你也觉得是这样?” “谁知道呢,”裴廷约的口吻轻蔑,“也许吧,但说到底没有什么是真正自由的,如我们做律师的,再厉害的律师也逃不出‘法律’这两个字本身。” 沈绰有点不理解,像裴廷约这种对自己的职业毫无敬畏,眼里没有任何悲悯和同理心的人,为什么偏要选择做这一行? 不过他也没问,即便问了这人八成又要说喜欢钱、喜欢看别人拿钱求他。 裴廷约点的菜很快上齐,沈绰心疼自己的工资,不再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放开了肚子吃起东西。 裴廷约慢条斯理地进餐,更多的时候目光落向对面座的人,打量着他。 沈绰今天穿了件很正式的衬衣,最简单的白色款式,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勒出他脖颈的一段流畅线条,吃东西时喉结随之无意识地滑动。 表面文质彬彬、正经禁欲的大学教授,上了床却热情得叫人招架不住,很奇妙的反差。 裴廷约想到什么,垂眸笑了笑。 用餐快结束时,裴廷约搁下酒杯,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沈绰点头,让他随意。 “你慢慢吃。”裴廷约起身离开。 他先去了前台,随手付了账。 从洗手间出来他也没回去座位,走出旁边的露台,点了根烟。 手机屏幕上有几分钟前进来的微信消息。 宋峋:【老裴生日快乐!晓嫚说周六亲自下厨给我们做大餐,你到时有空来我这吃饭吧?】 裴廷约顺手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和迟晓嫚庆祝结婚三个月的亲密合照。 裴廷约咬着烟,视线在这张照片上停了片刻,烟雾弥漫后的神情有些模糊。 他没有回复,直接退出,删除了对话框。 沈绰过来时,裴廷约这根烟刚抽到底。 “你不是去上洗手间?结果躲这里抽烟来了?” 裴廷约回头,对上沈绰盛了不满的眼睛,问他:“沈教授,你怎么这么没耐性?你这样能安下心做科研、教导学生吗?” 还倒打一耙上了,沈绰指了指自己手表:“你出来二十几分钟了,这都快八点了。” 裴廷约掐了烟,不怎么走心地道歉:“抱歉啊,忘记看时间了。” 沈绰不想理他,转身准备进去,裴廷约忽然伸手攥了他一把,将人推到旁边墙上,在沈绰出声前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有人。” 裴廷约的声音落近耳边提醒。 沈绰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暧昧声音。 他瞥眼看去,绿植隔断另边是两个男人,相拥在一起亲热调情,不时接吻,旁若无人。 沈绰有些无言,收回视线,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眼神不悦地示意他让开。 裴廷约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松开手,但没有退开,视线偏向一边,注意到沈绰耳垂边缘上有颗红色的小痣,目光一顿。 “这么出去挺尴尬的,等等吧。” 他的声音和吐息间的热气一起往耳朵里钻,沈绰觉得有些痒,往另一侧转过头。 隔断另边亲热纠缠的身影就在眼前,在那些绿植枝叶交错的间隙之间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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