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喷过,”应辛回神:“本来就只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现在伤口都结痂了。” 吉帆蹲下去戳了戳那块结痂的黑块头:“当时流那么多血,快吓死我了,你哥也是,脸瞬间变了,白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流血的是他呢!” 应辛当时没注意那么多,闻言顿时心疼:“我吓到他了。” 暗暗下定决心要早点好起来。 钱昱杰也来看过,围着他“啧啧啧”转了一圈,正想说什么,从窗户上看到身后一个渐渐靠近的身影,噎了噎,毫无阻碍留下一句:“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应辛看着他被狗撵似的背影,不明所以。 国庆节运动会一过,下半年的活动基本上绝迹,天气渐渐冷起来,A市开始飘起雪,养好伤的应辛在年前和邵臣去购物街置办画板颜料,从橱窗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顿。 回头,街道上牵着家长手正在过斑马线的小孩若有所感,也朝这边看过来。 应辛就像被人敲了一闷棍,看着那张与自己小时候六分相像的脸,在鹅毛大雪中,好像穿越重重时空,与当时的自己对视了。 他张了张口:“弟弟” 原来那个皱巴巴的小孩,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小孩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把他当成了陌生人,看向立在旁边的投币机,高大的家长低下头帮他将围巾往脖子里掖了掖,随后紧紧牵着他的小手,确保安全后,过马路。 “应辛?” 邵臣察觉他在走神:“你在看什么?” 应辛回神,脸上还残留着怅惘和些许不可思议:“我弟,他长得好快啊,今年应该读一年级了。” 六岁时他曾回过家,但那个家里没人认他,爸妈对他态度冷漠,时隔半年见面没有一句寒暄,只有弟弟咿咿呀呀哭泣的声音。七年来他没得到一个好脸,还被禁止接近弟弟,渐渐明白父母不喜欢自己,自己在很早之前就不属于那个家了。 邵臣一时没说话,应辛父母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一年前还跟应辛断绝关系,两家人永远不再来往,也不准他出现在他弟弟面前。 大概是怕他说什么挑拨父子关系,可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怕他想多了不高兴,邵臣准备换个地方,出门后帮他戴好毛绒帽子,手套,掖了掖围巾,应辛体质弱特别怕冷,他父母舍得给小儿子买几百上千的羽绒服,却吝啬给大儿子买一双过季的鞋……邵臣一气之下把那些臃肿又不抗冷的冬衣扔进焚化炉烧了,重新给他置办了自己的缩小版同款,两人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帽子手套,一看就是一家人。 确认一丝风都钻不进去,邵臣牵着他的手站在红绿灯前:“我记得上次那家商场的颜料你说过不错,我们去那里看看。” 风吹雪落,应辛眼中灰白的世界中,红绿灯在变化,但他已经没有小时候跟在大人身后惶惑的心情,冷风被隔绝在外,他在温暖的气息中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慢慢勾起:“嗯!”
第54章 春节一过,初二就去了半截,剩下半截在春夏交换之际匆匆而过,斐济中学图书馆前的枫叶路,在应辛进初二时满树华冠,随后红了变葱绿,葱绿又染红,交换了两个轮回。 待到枫叶树红绿掺杂时,夏天疏忽而至,应辛已经在准备高中的升学考试,整天埋头学习,鼻梁上也添了个圆乎乎的黑框眼镜,看人前先推一推镜框。 “怎么又把眼镜带上了,”吉帆将刚发下来的试卷用来扇风:“A市这天气也是绝了,热得人食欲不振。行了,你都学一天了,歇歇吧,待会儿你哥又要生气,上次就学生病住了两天院没让你长记性?” 想到邵臣,应辛总算停笔,吃了颗维C,端着酸梅汤慢慢喝。 说到上次生病,其实是换季不小心着了凉高烧住院,然而邵臣却认为是他前一段时间太过用功忘记休息,用脑过度导致的身体负荷太重发烧的。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应辛出院后我行我素一头钻进知识的海洋,邵臣劝说无果,本想采取强制措施,奈何应辛太会撒娇,他根本下不了狠心,只能皱着眉头拼命给他补充营养。 “我说你这么拼命干嘛啊?” 吉帆简直理解不能:“你高中肯定是要走艺术生的路子,文化课分数只要过得去就行了,何必那么勉强自己。” 应辛看着窗外斑驳的枫叶,张开手放在太阳底下:“你觉得我现在的分数能上附中吗?” 吉帆睁大眼:“你志向那么远大呢?” 他看着应辛面前的成绩单,砸吧嘴,悬! 但觉得问题不大:“虽不是百分百能上,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实在不行,让你爷爷暗箱操作一下,送你进去也是可行的。” “退一万步讲,你不能上,你哥一定能啊!他成绩那么好,中考肯定全市第一,学校得抢破头,到时候随便跟校方提一个要求,不就把你带上了。” 应辛垂眸打量自己的手掌,白皙,柔弱,要提起五百斤的东西,是自不量力。 ……但事在人为。 晚上邵臣来接应辛时发现他还在埋头做错题集,眉心顿时一蹙,他实在不明白性格向来软和的应辛为什么这么在乎成绩排名,在这件事上软硬不吃,半点劝都听不得。明明每次成绩都在上升,但他仍旧不满意,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明明小时候只爱安静画画,常常偷懒让自己帮他算题,动不动手软要揉要抱……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学习。 走出校门,听到其他家长耳提面令自家玩心重的儿子好好学习,邵臣竟然会生出点羡慕,自家弟弟太爱学习了只想让他放松放松。 回到别墅,邵臣拿出抢购来的乐高一字排开,满意地环顾了下,是应辛最喜欢的机械型飞艇,他还自觉将其中最显眼的零件拿出来揣进兜里。 “小卷毛,”邵臣打开门,见应辛一动不动,看了眼手表,走过去捏住他的后脖颈:“该休息了。” 应辛听到了他在摆弄乐高,将书页一翻,视线不离,两只手臂抬起来敷衍地抱了抱他:“我这还有几道题没弄懂,哥你先自己去玩啊,乖!” 邵臣:“……” 他眼神危险:“说谁乖呢?” 然而应辛全身心投入,压根没听见。 再次被忽视的邵臣眸色暗了暗,半靠着椅子坐下,额头乌发垂落半遮了眼皮,找了本书出来打发时间,眼神漠然,看看他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坐在这儿。 一小时,两小时,三……十一点半,应辛的睡眠时间到了,哪怕戴着眼镜视野也开始模糊,这不是人力能控制得住的。 邵臣就在边上,看着他迷迷糊糊耷拉下脑袋,最后“咚”一声磕在桌子上,睡得人事不醒,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边上坐了个人。 低低地叹了口气,邵臣站起来揽住应辛的肩头,动作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来,想到初二那年对方腿伤,第一次被自己公主抱,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四处张望后小声嘀咕:“哥,不能这么抱男生。” 他下意识回答:“我不抱男生。” 应辛脸更红了,不过像是气的:“我就是男生啊!” 他心里疑惑:“你不喜欢这个姿势?” 应辛似是噎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嫣红袭上耳廓,结结巴巴地越发欲盖弥彰:“什什么姿势,我是说公主抱太伤男人自尊了。” 他当时满心都是应辛的伤势,无暇顾忌那么多,将对方的脸按进怀里:“别怕,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是你了。” 应辛像是无语了一阵:“掩耳盗铃,过了今天全校都知道是我。” 邵臣到现在才依稀明白过来,应辛是害羞了。 应辛睡得很熟,毫无知觉,乖巧得像个漂亮的小天使。 邵臣心软得如同天边的云朵,给应辛盖上薄被,蹲在原地看了会儿,不知不觉入了神,等回过神来发现时钟已经走过十二点,起身关灯时腿部一阵麻痹差点摔倒。 双臂按在床沿及时稳住身形,身下是那张熟睡的甜美面孔,轻柔的呼吸吹拂,唇瓣嫣红润泽,邵臣突然一阵心悸,热意袭上头顶,倏地直起身,后背出了层热汗,被风一吹凉津津的。 原地出了会儿神,他扭过头重新注视应辛,发现对方没醒来的迹象,莫名松了口气。 …… 中考在即,应辛进入冲刺阶段,越发疯魔。 邵臣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一旦稍有不对就介入阻止,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看到应辛那张脸就止不住心悸,邵臣揉揉胸口,怀疑自己是不是担心过度生出了毛病,大概考完就好了。 学生间流传着一句话:大考大耍小考小耍。 中考当然算大考,学校给了三天假期。 这三天应辛哪儿也没去,把自己钉在书房里一遍遍温书,邵臣充当考官,手里是一本厚厚的知识点合集,应辛对答如流,邵臣给出公正评价:“这些知识点都掌握了,500分不难。” 中考总分780,500是去年附中的最低录取分数线。 应辛心里总算有了点底,自信加持之下超常发挥,出考场跟邵臣对完答案后兴奋地跳起来:“我太厉害了,哥,你说我能跟你一起去附中吗?” 邵臣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能。” 这个分数是应辛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考出来的,实在出乎意料,比他自己考了满分还高兴。 然而有信心不代表不紧张,几天考试下来应辛嘴上起了几个燎泡,小小的透明的,在唇瓣边上,挑开了非但没好,还有化脓的趋势。 他自愈能力差,病了就不容易好,开春生寒刚生了场大病,仲夏又上火长了满嘴燎泡和溃疡,简直没处说理去。 吃什么都疼,应辛高兴没几天就陷入厌食的困境,一顿饭吃得眼泪汪汪,邵臣看得心疼却没办法,只能让崔阿姨给他做营养餐,于是各种各样没滋没味的煲汤重出江湖。 整个暑假应辛都在食补,老张摸了摸他可怜巴巴的卷脑袋,真是铁打的应辛流水的汤。 应辛无语凝噎。 好在枯燥无味的汤终于在放假一个月后停了,应辛溃疡好透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特吃,要辣的咸的味重的……除此之外,好消息接连上门,中考分数下来,邵臣果然是全市第一,钱昱杰紧随其后,全市第二。 而应辛,也如愿以尝被附中录取,跟邵臣一个学校。 吉帆分数比应辛少十几分,但也在附中的分数线内,只是大概会被分到末尾,不过此时没人会在乎这个,大家重新聚首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挂断电话,应辛高兴地蹦起来,邵臣笑着将人接住,他早有预料。 一周后附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应辛拆了包装,将那封红通通的喜报和邵臣的摆在一起,有些感慨,表情却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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