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辛垂下眼,手指扣着小书包上的装饰品。 邵臣注意到白嫩的小手上鲜红的掌印,之前还在小胖墩手上见过,而且奖状也弄脏了,应辛一直很小心保护这个书包。 最后,他是被他爸爸接走的。 邵臣:“是你爸妈打的你?” 衣角一紧,邵臣低头看了眼。 擦完脸,邵臣直接带着应辛去了爷爷的病房,老张负责善后告知应辛的父母。 …… 邵老爷子不过是出去窜了个门,回头就发现家被偷了,偷家的还是个小娃娃。 看起来约莫三岁,坐在单人沙发上,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眼睛水润润的像会说话,左手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右手一块切成片的香蕉。 老爷子有些疑惑:“奶娃,你是哪家的?” 难不成是保姆的孩子。 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把应辛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葡萄都掉了,跳下沙发就往邵臣身后钻。 嚯,邵老爷子这才注意到自家孙子也在。 那冷漠有洁癖的小子竟然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剥葡萄? 老爷子大感惊奇。 保姆和老张就在这时进来。 保姆端着碗小米粥,满脸慈爱地来到应辛面前:“乖崽,饿了吧,吃点粥。” 应辛紧紧拉着邵臣的衣服,将脸埋在他背后。 “那先放在这儿冷冷。” 她一走,应辛就探出头,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邵老爷子大马金刀坐下来,应辛看到他,吓得立马又钻了回去。 老爷子看了看落在旁边的毛绒熊玩具,猜到应辛应该就是早上孙子见义勇为的对象,也不说破,朝着应辛的方向努努嘴,问邵臣:“哪儿来的?” 邵臣面不改色:“捡的。” 邵老爷子一惊,看向老张。 后者看出他的把戏,配合地连连点头。 邵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那还不赶紧给人家送回去,省得人爸妈着急。” 邵臣没看出两人的眼神官司,原本神色平平,听到“爸妈”两字,顿时沉下脸:“不还” 本来只是逗逗他,没想到邵臣会这么回答,邵老爷子这回是真惊讶了。 几句话的功夫应辛已经睡着了,被抱到邵臣的房间安置。 老爷子等了半天没见孙子出来,将门推开一条缝。 就见邵臣脱了鞋袜,也钻进被子里,睡姿一如既往规规矩矩,谁料应辛突然惊厥,叫了声“妈妈”,手臂乱挥。 邵臣拉住他的手,小孩眼睫湿润,似乎要醒过来。 想了想,邵臣伸出手,揪起一点衣角放到应辛的手里,等对方紧紧握住,彻底安静下来,这才睡去。 老爷子对着这场面啧啧称奇:“还真认了个弟弟,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老张也深有感触:“原以为这小孩应该生长在幸福家庭,父母疼爱,谁知道我去通知他们的时候,两人一句没多问,竟然连我的信息都不关心,说是毫不在意也不为过。” 老爷子怔了怔,再次看向屋内抵足而眠的两个孩子,深深叹了口气。 …… 应辛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后跟邵臣玩了一下午积木,早上哭狠了让他有点低烧。 老爷子让老张找来应杭峰,请医生开了药,吃完后应辛又陷入沉眠,邵臣寸步不离地守着。 眼看天渐渐黑了,老爷子一身正装,看了看手表,严肃道:“邵臣,该把奶娃送回去了。” 参加生日宴的客人都来了,主人家怎么能迟迟不出现。 听到说话声,应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邵臣低声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说完,听到老爷子敲了敲拐杖,又不甘心地加了句:“还是回去跟你爸妈在一起?”
第3章 邵臣问完后就安静地等待应辛回答。 老张和邵老爷子也一起看过去。 应辛没彻底醒过来,朦朦胧胧间听见“爸妈”两字,下意识张开手臂:“爸爸”。 直到坐上车,邵臣还冷着一张脸。 老张专心开车,不敢开口。 邵老爷子头一次见到孙子这么情绪化的一面,不再像个冷冰冰的木偶,乐呵还来不及。 …… 是夜,邵家别墅灯火通明。 诺大的欧式庭院富丽堂皇,金色穹顶下,璀璨的灯光与杯酒折射的光晕交相辉映。 邵臣穿上洁白的小西装,被邵老爷子带着见宾客,觥筹交错间听了一耳朵赞誉,老爷子笑得合不上嘴,见他表情冷冷淡淡的,怕他觉得无聊,也不把他驹在身边:“叔叔阿姨也带了小朋友过来,你去找他们玩吧。” 邵臣放下酒杯,并没有去孩子们聚集的角落,而是远离人群来到自己的花棚,换上蓝色的连体工作服。 听帮工说,今天新加进来一位成员。 邵臣打开花棚小灯,在架子角落里,找到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草,小草枝干上坠着几颗紫色绒球,名叫“含羞草”,标签上注明“受到外力触碰会立即闭合”。 邵臣伸出手指碰了碰,叶柄下垂,小叶子立即闭合,似乎真的害羞了。 他瞳孔微微睁大,暗暗震惊,这片叶子简直跟小应辛一模一样。 还想再摸一下,“砰”地一声,花棚门被暴力撞开。 一个身影陀螺似的滚了进来。 “哎哟好痛,这破门怎么回事?” 保镖扶住反弹回来的门,有些为难:“林林少爷,我们是来做客的,不能乱闯,快走吧。” “怕什么,”男孩拍拍身上的灰尘,声音稚嫩,语气却很狂妄:“我小姨说了,只要跟我哥搞好关系,以后这些都是我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不知踢到什么,“哐啷”一响,继续走,脚又陷进了什么东西里。 保镖按下开关。 花棚中灯光大亮。 男孩自亮光中抬起头,面前突兀地站了个人,目光冰冷。 “啊!” 他尖叫一声,摔在地上。 保镖也被突然出现的邵臣吓了一跳。 没等他说话,被吓尿裤子的林林已经哭着跑了出去,淤泥里还插着一只雪地靴。 保镖尴尬地抽出靴子。 邵臣冷冷地盯着他,等他们的身影消失,这才蹲下,扶起被踢倒的花盆,修理踩坏的草,给剩下的花草浇完水,这才关灯锁门离开。 小客厅里,宁雅雯翘着二郎腿等候良久,一见他来了就冷嘲热讽:“哟,我们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来了,原以为大少爷是个有本事、干大事的人,没想到只会以大欺小。” 邵臣未置一言,怀里抱着含羞草,转身朝楼上走。 宁雅雯高高在上惯了,无法选择心爱的人,婚姻被家族支配,是她这辈子最耻辱的经历,哪怕后来重新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无法洗刷曾经受过的屈辱。 她最讨厌的就是邵臣这幅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跟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爹一个样,每次看到都令她怒火中烧。 而这次外甥的狼狈和姐姐的指责,无疑加深了她的怒火。 “像你这样的人,还想有弟弟?” 她望着楼梯口的那个小小身影,表情阴毒刻骨:“这世界上除了老爷子,还有谁在乎你?你高贵什么?神气什么?不过是个没人要没人陪的可怜虫而已。” 门关上,那些漫骂的话也被关在门外。 一滴水珠落在含羞草上,小叶子害羞地蜷缩起来。 小客厅角落里,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 应辛醒来时还在医院,睁开眼就看到应杭峰站起身:“走吧,回家。” 临走前赵馨叮嘱:“明天宝贝要做个检查,你早点来。” 应杭峰点头,俯身亲了亲宝宝的脸。 下过雪的地面湿滑难走,应辛跌跌撞撞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摔倒。 回到家,应杭峰直接进了书房,开始处理公务。 从头到尾被忽视的应辛熟练地将书包挂在门后的铁钩上,搓了搓冻青的手,屋内有空调,但遥控器在应杭峰屋里,应辛没进去过,也不敢在爸爸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他回屋拿了杯子,接了热水用双手捧住,等身体慢慢暖和起来。 桌上摆着揉皱的练习册,应辛把奖状拿出来,隔了一个白天,再看到还是鼻腔一酸。 擦掉上面的脚印,放进抽屉里。 应辛从另一个角落拿出绒布包裹着的圆滚滚的东西,按下开关,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小应辛中午好啊,午饭吃得什么呀?” 应辛看了看天色,小声咕哝:“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啊爷爷。午饭吃的西红柿炒鸡蛋、玉米……” 掰着指头报完菜名,小圆球没声了,应辛按下播放键,慈祥的声音又问:“小应辛晚上好,今天过得开心吗?有没有好玩的事跟爷爷分享啊?” 小指头扣了扣按键,应辛想了想:“今天见到弟弟了,还认识了一个哥哥,开心的。” 说完他没再开口,心情却显然比之前明朗许多。 小心地将小圆球放回原位。 拿起笔,翻到练习册上空白的地方。 妈妈说爷爷不在了,可应辛知道,爷爷只是去了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之前他把这个小圆球给了自己,说等他长大就会回来……还说这是应辛跟爷爷之间的小秘密。 他很小心,直到现在也没让人发现。 应辛咬着笔头,苦恼地想,等他做完这些题,就长大了吧。 半小时后,铅笔头已经被咬出一排牙印,空着的题还是没做出来。 这些题老师没讲到,他都不会。 想到妈妈生气的脸,应辛拿起练习册,来到爸爸门前,鼓起勇气敲了敲。 没一会儿门打开。 应杭峰穿着居家服,垂头看他,那目光极其古怪,应辛忽而有些害怕,哆哆嗦嗦道:“爸,爸爸,能不能给我讲讲题。” 应杭峰侧身让开,应辛心跳如雷,擦擦手心的汗,走了进去。 屋内开着空调,应辛一进来就脸颊充血,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应杭峰跟在后面,按灭手机屏幕,上面正在播放两则案件——“因父母疏忽而酿成的惨案”。 五岁娃娃因与父亲捉迷藏,把自己关进冰箱,导致窒息死亡。五岁娃娃因取晾衣杆上的衣服,从十八楼坠落,当场死亡。 五岁,多容易出事的一个年纪。 应杭峰坐下来,面前是摆开的练习册。 因为紧张,应辛不受控制地轻微发着抖,空调风拂过,头顶的卷毛微微颤动。 窗玻璃上,男人利落粗粝的短发和小孩儿卷翘蓬松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 应杭峰突然道:“先把错题改了,抽屉里有修正带,拿出来。” 应辛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份文件,“亲子鉴定”四个字大咧咧刺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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