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杯子喝了大半杯水,戚绥往后靠在椅背上休息。 桌上放着的手机,屏幕亮起。 戚绥伸手拿起来,发现是谢淮发来的信息,愣了下。 自从那天后,他们没再联系过,谢淮怎么会突然联系他? 【怎么了?】 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在吗”,戚绥不知道谢淮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只能问清楚。 才回复过去,谢淮的就电话打了过来。 戚绥接了电话,下意识往里看,发现张姨并不在,莫名地松了口气,“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戚绥,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 “你怎么了?你先别急,先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帮你。” 那边一开口,戚绥就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谢淮在他的印象是个根本不会哭的人,以前训练到肌肉拉伤都咬牙硬撑,现在这样肯定是出事了。 “我在医院,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交个住院费还有各种检查的费用,开学前我肯定还你。” “好。” 戚绥答应得很快,一边说话一边往房间走,“你把地址发给我,然后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你转账给我就好,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给你写个欠条录段视频给你。”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手里现在只有现金。”戚绥经过客厅时压低声音,等回到房间才想起来问:“你要多少?” 住院加检查的话,大几千肯定是要的,如果住得久,算上药费,其余零零散散的,上万也是有可能。 戚绥拉开床头的抽屉,打开了一个铁盒子,快速数了过后一下犯了难,他的现金好像不够。 可他已经答应了谢淮,总不能临时说不够。 “两万多,我爸他在急救室,下病危了。”谢淮声音哽咽,极力克制着,“我再晚点回家,他人可能就没了。” 戚绥翻卡的动作一顿,呼吸滞住,直到胸口发闷才惊觉自己忘记了呼吸,把手机拿远一点深吸了几口气。 之前在船上,他还以为谢淮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 原来是不好,但更放不下亲情的羁绊,只能矛盾地纠缠着往前走,直到有一方先行离开。 目光落在最底下的那张卡上,是秦知颂给他的零花钱,这几个月存了不少在里面。 戚绥握紧了手机,听着那边的呼吸声,语气自然地说:“那还好,你要是借二十万的话,我真没有。” 拿起那张卡,戚绥把丢在椅子上的双肩包带上,“我现在打车过去,你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戚绥匆匆下楼,结果撞上从厨房出来的张姨。 “戚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出去一会儿,晚上回来,可能不在家里吃饭,你不用等我了。” “嗳,你慢点——” “知道了。” 不等张姨把话说话,戚绥已经跑出花园。 — 从青江别墅到医院,大概用了四十分钟,戚绥在医院的取款机里取钱又排了几分钟。 等到他赶到住院部的病房外,已经四点多。 谢淮靠在墙上,佝偻着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好似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走廊弥漫着很重的消毒水味,戚绥忍着不适,放轻脚步走到谢淮面前。 “你先去把钱交了。” 戚绥把手里的袋子递到谢淮面前,“你父亲不会有事的,既然你能把他送到医院。” 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才算安慰,戚绥说着说着先闭上了嘴。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淮才伸手接过袋子,“谢谢你。” 戚绥摇头,手扯着背包带,“不用,是借不是给,不是吗?” 闻言谢淮失笑,“你说得对,但还是要谢,我实在是想不到办法,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我——”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谢淮也不打算再说。 抬手抹了一把脸,谢淮抬起头来,“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戚绥点点头,走到远离病房门的另一边,示意谢淮先去把该交的费用都结清。 谢淮依言拿着一袋钱去缴费,戚绥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脚尖发呆。 好讨厌的消毒水味道,还有哭喊声、哀嚎声。早知道应该直接转给谢淮的,那就不用来医院。 走廊尽头的电梯推出来一辆担架床,上面躺了个好像刚动完手术的人。 戚绥往后退开让出路,不经意瞥见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臂,瞳孔倏然紧缩,皮肤焦红遍布,一道道被火焰灼伤的痕迹看起来很吓人。 车轮滚动的声音远去,戚绥却好像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不肯散去。 “戚绥,我交好了,我得回去拿点日用品过来,你要不要——” “我和你一起去。” 谢淮一怔,看着戚绥煞白的脸色,和求救的眼神,后面的话不自觉咽了回去。 “那一起去吧,我跟护士说一声。” 其实他是想问戚绥要不要先回去。 戚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抿了抿唇,不打算解释,先一步走向步梯口,瞥了眼电梯,只觉那股焦味快要扑向他。 闭了闭眼,不顾谢淮追来的脚步声,逃避似的飞快往楼下走。 那场几乎把他过去十八年时光烧尽的大火里,他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第15章 “合同正在走流程,业成那边订单算是尘埃落定了。” 陈寻站在办公桌前跟秦知颂汇报,所有事项汇报完毕后,合上文件夹,“但秦鸣章那边似乎还想插手这个订单的事。” 双手交握放在腰腹,靠在椅背上的秦知颂抬起眼,捏了捏眉心,“这笔订单原本就是集团里他负责的板块,他想插手,就由他,不过核心人员里保证有一个是我们的。” 闻言陈寻一怔,不太理解秦知颂的做法。 那笔订单能谈下来固然是因为秦家在货运业务上的声誉,但最后的利益相关,是秦知颂出马搞定。 合同签订,又把主动权交出去,实在是有点亏。 秦知颂看一眼陈寻,知道他的想法,“他管的只是集团下的一个业务板块,愿意为集团出力,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陈寻诧异地看着秦知颂,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是我太短视。” 集团现在是秦知颂说了算,不管他是不是董事长,集团一年的财报数据如何,都不会有人归咎于秦知颂以外的人。 秦鸣章乐意替他办事,他为什么要拒绝? 比起秦鸣章,像秦开言那样把事办砸的人,才是最不该进入到核心的人。 秦鸣章相争,他奉陪。 交代了几件事,秦知颂看着陈寻离开,正打算回复邮件,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震。 拿起手机,点开最新屏幕页面的短信。 是一条银行发来的通知短信,显示现金取款两万元。 卡号是他给戚绥办的那张,在他把戚绥接到家里第二个月交给戚绥的,里面每个月会定期存入一笔钱,现在加起来大概有七位数。 但这是戚绥第一次动用卡里的钱。 秦知颂退出页面,点开手机的定位软件,简单操作过后,看着地图上的红点位置,皱起眉头。 那是一片老城住宅区,因为房屋建筑老化,水电排布过差,正面临拆迁整改,大多数房屋都外租,人群鱼龙混杂。 戚绥去那里做什么? 翻开通讯录,秦知颂起身走到沙发区,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晴姐,戚绥今天状态怎么样?” 张晴接到电话听见是秦知颂的声音,愣了下才说:“今天他在家里玩得挺开心的,还看了会儿书,不过中午好像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跑出门了。” “有说去什么地方吗?” “那倒是没有,就说是晚饭也不用等他。” “我知道了。” 秦知颂正打算挂断电话,反倒是张晴急忙往下说。 “先生,戚少爷应该只是去见朋友之类的,他平时也很少出门,估计——”张晴说了一半,自觉越界,又只好住嘴。 闻言秦知颂挑了下眉,“嗯”了声后挂断电话。 见朋友…… 那就只有那晚的服务生了,戚绥的高中同学谢淮。 “陈寻,查一下之前戚绥的那个同学谢淮,主要是他接触的人和家里的情况。” 刚回到办公室的陈寻接到电话,又听到这一句,反应不过来。 从游艇回来,秦知颂就查过一次,但只是简单地查了下谢淮的来历,确定人背景是干净的就没再过问。 这次怎么查得这么详细? — 狭窄又潮闷的巷道里,戚绥跟在谢淮后面,不时能闻到垃圾桶满出后发酵产生的恶臭。 脚下的路连着旁边建筑的墙根,不常走的地方布满了青苔。 穿过前面两栋房屋后,后面的筒子楼一目了然,比起现在什么板楼、塔楼的结构,筒子楼简单得多。 一字排开,左右和中间各有楼梯上楼。 每一层都有一条走廊,镂空处菱形拼接在一起,走廊上方全是晾晒的衣服,朝外侧的窗台上放满了杂物。 戚绥抬眼望向前面的谢淮,很难想象这一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前面马上就到了,我们住在三楼边上,没那么吵,中间才是烦人,左右两边都是人,要是遇上没素质的,一整晚能吵得你睡不着,边上就不一样,潮湿了点,采光也不大好,但胜在安静。” 谢淮一边走一边回头跟戚绥说话,脸上没半点自卑或者羞赧,反而很大方,“我第一次住进来也有点懵,厕所都是一层两个,急的时候上下几层跑遍去上,比在学校里还难排队,每家也不是自来水接进家里,水池隔三个门一个。” “其实,挺好的。” 走上楼梯,戚绥听着谢淮的碎碎念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不时打量起周围。 看得出年代久远的楼梯,墙面都是小广告和涂画的痕迹,也有一些水洇过留下的。 楼梯表面被踩得光滑,而铁护栏上的绿色油漆痕迹斑驳,一副被摸包浆的样子。 “这里就到了,家里有点乱,他不怎么收拾,我最近有忙,所以你别介意。” 谢淮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同时踢开了门口的几个纸盒,“你进来坐着就行,我收拾好就走。” 闻言戚绥点头,站在他后面看他打开门,还没进去,已经能闻到一股霉味。 跟着谢淮一起进去,房间结构一目了然,前后两间房的套间,外面是厨房加客厅,里面应该就是卧室。 “你坐这里,我进去收拾几件衣服,还有拿社保卡,有医保的话能报销不少吧。” 谢淮抓了一下头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杯子,用茶壶里的水涮了涮,给戚绥接了杯水,“你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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