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把车窗降下来,“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低沉的声线带着慵懒的睡意,听得苏愈尾椎发麻,恨不能马上捧着顾离的脸亲一口,但下午的前车之鉴摆在那,他最多只能脑内高/////潮一下,并不敢付诸实践。 “没,我也是刚回来”,苏愈说着坐回副驾驶,“有劳影帝哥哥给我当司机还等我这么久,晚饭我请你!” 顾离挑眉:“你有钱?现在咱俩可不是什么饭店都能去。” 苏愈大言不惭:“我有你上次给我的卡!” 顾离:“……” 两人在一家保密性非常好的私房菜馆吃过饭,顾离把苏愈送回那处租来的房子。 杨朵朵前两天斗着胆子问过苏愈,为什么他和顾离都确定关系了却没有同居。 其实在更早之前,苏愈自己也有这个疑问,甚至顾离刚杀青回来的时候他向对方婉转表达过这个想法。 当时顾离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只抱着他说再给他一些时间。 苏愈一开始以为他哥包袱重,顾忌自己的焦虑症还没痊愈,直到当天下午接到了杨朵朵的那通报信电话,他才从自己获取到的琐碎信息中拼凑出一个最合理的可能—— 杨静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而且顾离知道。 因此在想通这些之后,苏愈再没提过关于同居的事,连他爸接受起来都不情不愿,杨静只会更困难。 苏愈明白这事的根源其实根本不在于他们是否同居,就像小时候折腾误把杯子摔了以后要承认错误一样,从客观上讲这样并不会让杯子恢复如初,但家长要的是孩子担当的态度。 现在顾离就是在向杨静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们俩的这段关系不是两个人脑子一热就谈起了恋爱,他们要成为彼此最信赖的伴侣,需要得到双方家长的承认与祝福。 车子在拥挤的小区里勉强找到一处偏僻的停车位。下午燃起的那把火尚有余温,但困于条件有限实在做不了什么,两人做贼一般将车前窗用遮阳帘挡住短暂亲昵了一会,苏愈便恋恋不舍地下车了。 楼道里还残留着晚饭的烟火气,不知道是哪家往炖肉里放了当归,味道重得从一楼一直飘到五楼。 老旧的小区总会因为年久失修少点什么,比如苏愈这层的门灯就从来没亮过。 苏愈从某家家长崩溃似的质问声穿行到另一家收音机里的黄梅戏,最终停在自家门口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临下车前他哥克制却凶狠的吻,生动刻画出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像往常一样掏出钥匙开防盗门,却不曾发现幽暗的阴影中暗藏的一道寒光—— “小心!”
第53章 住院 燕城某私立医院的高级VIP病房内,窗外万籁俱寂,窗内灯火通明。 屋里站了不少人,却脸色各异。 顾离的经纪人周晴表情严肃地站在角落,她手里的电话从进门开始就没停过,伴随着几声低语,两道秀丽的眉毛时不时拧在一起,然后面色不善地向顾离飞去眼刀。 顾离的助理刘小光正一字一句通读医生护士刚才留下的术后注意事项。 苏愈的经纪人杨振双手交握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能看出来他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实在憋不住了的时候才向病床那边投去无奈的目光。 而入住这间病房的人,正趴在床上,安慰他惊魂未定的弟弟。 顾离:“我已经没事了。” 苏愈没说话。 顾离的麻药劲还没完全消退,眼皮一耷一耷坠得慌,但还是撑着精神讨好般挠了挠苏愈的手心,轻声叫他: “宝宝。” 苏愈被这有气无力的一声叫得眼圈通红,虽然任凭顾离拉着自己的手,却瞪着对方不说话,并没有轻易被这句软话糊弄到,他现在只要想起刚才楼道的场景,仍是心惊胆战。 五个多小时前。 顾离在离开苏愈小区的时候发现对方遗落在他车上的手机,出于谨慎顾离没有开窗叫对方,只是从置物盒里翻出帽子和口罩做了简单遮挡后便下车跟在了弟弟身后。 这个季节的晚上八点多钟正是大爷大妈夜生活的高峰期,跳舞的跳舞,遛弯的遛弯,小区里异常热闹。顾离担心被人认出来给苏愈惹麻烦,只能佝着身子挑暗处的路走,因此和苏愈落下一段距离。 等顾离转进单元楼里,前两层已经看不到苏愈的身影。也不知是为什么,顾离的心脏在这时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没来由地心慌,顾离看向前方逼仄晦暗的楼道脸色骤然一变,马上加快了脚步,就在他转过四层半终于发现苏愈时,对方背后的阴影里突然银光一闪! 顾离三步并两步向那人扑去,“小心!” 一道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仿佛为时间画上休止符,苏愈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在这一瞬间。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面前将自己挡在身后的人,对方后背上那把没入身体的匕首刺痛了他的双眼,血液很快在顾离黑色的T恤上洇出一块暗色的痕迹,而且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扩大着。 行凶的人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计划就这么被凭空出现的第三个人打破,低头看到飞溅到自己手上的鲜红血液一时愣在原地。 顾离却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不顾身上的伤扑上去和那人厮打在一起。 因为拍戏需要,顾离曾经学习过一段时间的拳击和近身搏斗,眼前的歹徒显然还没从伤人的现实中抽离出来,眼神都是茫然的,很快落了下风,楼道里只剩下拳拳到肉的闷响和苏愈惊慌失措的低吼: “哥,别打了!” 苏愈从没见过顾离如此失控的模样。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脸色沉的像化不开的墨一般,每个动作都发着狠。 等顾离被苏愈拉开的时候,歹徒早已经被打晕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做了什么顾离自己也忘了,他只记得苏愈哭得很凶,他抬手想为对方擦眼泪却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我错了。” 顾离抓起苏愈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为自己又让对方担心而道歉。 苏愈想挣开却被抓得更紧。 “小宝,别让我太用力,伤口会疼。” 苏愈睨了他一眼,语气埋怨手腕却放松下来任凭他哥的手指挤进指缝与自己缠绕在一起,意有所指道:“现在才知道疼啊?” 刚才打人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人刚被捅了一刀,好像流的血不是自己的一样。 顾离一怔,片刻后将头埋进枕头,沙哑着嗓子说: “其实可以再疼一点。” 不这么疼他觉得都不配得到苏愈的原谅。 这一刀流的血与其说是他为了保护苏愈,不如说顾离是在惩罚自己。 惩罚自己的自以为是。 当他一拳一拳砸下去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伤口撕裂的痛楚,而是酣畅淋漓的痛快,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弥补自己疏忽的万分之一。 最近所有的事都太顺利了,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有能力把一切安排好。 简直错的离谱! “小宝对不起。” 顾离收紧手掌,将苏愈牢牢握住,他只要一想到那道隐匿在黑暗中的寒光直直冲向苏愈的后心就后悔得几乎窒息。 苏愈其实被顾离握得有些痛,但他又庆幸自己现在还能这么痛。 在顾离说自己可以更痛的时候,他突然就理解了对方。在这段感情里,不,应该说是从小到大,顾离都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发生任何意外,顾离第一时间就是检讨自己。 苏愈知道这可能和顾离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 苏愈现在的心境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为爱人的担当而欣慰,一方面又为他哥过重的忧思而担心。 苏愈低头吻在顾离的手背上,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哥,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顾离重新抬起头,双眼猩红,声音不大却不容反驳: “小宝,搬来和我一起住。” 这场由顾离开启的安慰,最终以苏愈点头同居这种奇怪的走向收尾。 “律师说对方蓄意持刀伤人在先,有小区监控为证。虽然被你揍得也不轻,但判定你是正当防卫问题不大”,电话终于告一段落,周晴木着脸和趴在床上的合伙人同步信息。 面对病人如此态度,一看就知道憋了一肚子火。 自从苏愈回来,顾离这家伙就像变了个人。在剧组和她叫嚣着要息影,现在又不顾死活去打架,以前的稳重自持全都不见了,越活越鲁莽。出了手术室眼睛里就只能看见自己的小男朋友,那手从她进门就没松开过。 她做梦也没想到当年接手时看上去冷漠禁欲的青年影帝,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幅样子! 顾离眼皮半耷着视线低垂,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给人一种这人在反省的错觉,开口却又给周晴气个半死,“信息封锁住,小愈的节目还没播完,不能这时候让人拿这个做文章。” 周晴翻了个白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胸腔内翻滚的怒火。 “这个您放心,我一定办的滴水不漏。不光邻居和警察那边打点好,医院这边我也给您找嘴严的医生和护士,保证不会把你们俩亲亲我我的事秃噜出去,顾影帝您满意吗?” 顾离扯了扯嘴角,像是听不懂对方的讽刺,由衷感激道:“辛苦了。” 毫无疑问又收获白眼一枚。 “但是您老能不能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啊?你知道你差点伤到内脏吗?你知道伤到内脏有什么后果吗?多大人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不计后果。”周晴说得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接着说,“还有何导那边的路演你肯定是去不了了,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 顾离低笑一声,避重就轻:“我这不是信任你嘛,周大经纪办事滴水不漏,哪用得着我来指手画脚。” 周晴一巴掌拍在顾离小腿旁边的被子上,“别给我戴高帽,你正常一点比什么都强。” 可能是麻药劲儿散了,顾离眼见着来了精神,扯着脖子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经纪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评价,“我不正常?” 周晴不欲与这个恋爱脑过多纠缠,嘱咐刘小光和苏愈好好照顾病号之后拿起包就要走。 在一旁坐了许久的杨振眼睛一亮,终于看到了补偿的机会,迎上去主动提出送周晴回家,周晴看了他一眼,好似认命一般叹了口气,没有拒绝。 顾离原本想让苏愈跟着一起走,但苏愈执意要留下,于是刘小光又去租了一张陪护床。 这一宿苏愈睡得很不踏实,他一会梦到自己在漆黑一片的楼道里,耳边不断传来顾离低沉的呼救,自己却无论怎么也看不到尽头。一会儿又梦到顾离一脸灰白躺在血泊里,任凭他怎么叫也没有任何反应,全身散发着颓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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