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可坐进一边的单人沙发里,高兴地问:“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以前的事说开了吗?当初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段存青在行李箱边蹲下开始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听见舒可询问,平静回答:“我们没说。” “诶?”舒可皱眉,“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行李箱里少了舒可给他定制的西装,估计是霍成知穿走了,段存青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了霍成知蹲在行李箱边翻衣服的样子,眼睫垂了垂,飞快地从行李箱角落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皮夹。 “他和我表白,”段存青打开皮夹扫了眼里面的卡片,松了口气,“要我做他的男朋友。” 闻言,舒可面上喜悦荡然无存,她黑着一张脸,问:“你不会答应了吧?你们可还什么都没说清楚,这两年他去干什么了,怎么突然又改变心意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和他睡了一晚上?” 舒可满脸恨铁不成钢,两只圆眼瞪着段存青,好似一个教训不成器儿子的老母亲。 对舒可来说,段存青如果能和霍成知在一起,她喜闻乐见,甚至恨不得自掏费用给两个人结婚,但前提必须是两个人心意相通,毫无嫌隙。 霍成知不解释当初的言行就直接以表白裹挟段存青的感情,段存青居然还听之任之。她之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恼火。 段存青平静了良久的表情有了变化,他低声笑了笑,摇摇头,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知道有什么用,你脑子不清醒。”舒可斥他。 “我很清醒。” “你是在发疯!”舒可不可思议,“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找你。” “我会知道的。” 舒可一哽,脸色难看:“你要不要看看你脚底那道疤,想想你上一次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再说话。” 段存青挪了挪脚,叹了口气。 “那年在雪山上,我快没意识的时候,”他转向舒可,“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还有很多人的声音。” 这是他自医院苏醒后,第一次向舒可提起失踪时的记忆,他因雪崩失踪甚至性命垂危算是舒可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一听他提起,舒可再大的怨气也一秒就消散了。 她表情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说:“那当然,我们都很担心你。” 段存青:“我想说的是,我当时非常害怕,害怕会孤身死去,生死一瞬间,我想的人还是霍成知。” 舒可鼓起脸:“我不是不高兴你和他复合……” “我心里有数,舒可。” 段存青单方面结束了这段对话。 舒可心里窝火,对着段存青却也无奈,时至今日她才算明白,段存青至今都没从霍成知当年的背弃里走出来。 他看似冷静,像是一座表面静默的火山,其下炽热岩浆却早已翻滚涌流。 两人沉默着收拾好了衣服打扮,沿着请帖上的指引到了婚宴大厅,乍一入眼,在场宾客昨夜还百花齐放的穿着今天都换作了满眼的灰黑。 舒可安静久了不舒服,看着满大厅的暗色礼装,小声和段存青吐槽:“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感觉这里不像是婚礼,像葬礼。” 一同进门的其他宾客闻声,不满地朝两人看了过去。 舒可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段存青也觉奇怪,他畏惧白色的毛病其实没有好全,来参加婚礼之前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还带了副特制的眼镜以防万一,没想到昨晚黎期搞了个化装舞会不够,今天还来了场黑色婚礼。 想来想去,只能感叹席清未未免太能迁就黎期,这样出格的婚礼都不在意。 然而正主其实并不高兴。 席清未推门进了霍成知的房间,对守在床边的黎期说:“时间要到了。” “啊……” 黎期回头看了眼席清未,又看向脸色苍白的霍成知,后者正坐在床边,一左一右被两个人搀着,裤腰被拉下,露出还留有情事痕迹的半截大腿。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弯着腰,小心地把针管中的药一点点推进了霍成知的大腿里。 霍成知双唇紧抿,额上冷汗涔涔。 “好了。”医生收起针,扶了扶眼镜。 黎期担心地从护士手里接过霍成知,替他向上拉了拉裤子,低声问:“还疼不?” 霍成知:“还好,能参加你的婚礼。” 黎期黑着脸:“你别逞强了,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伴郎。” 霍成知失笑:“我得看着你结婚啊。” “你要真有责任感,昨晚就该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席清未接口。 黎期:“喂!” 霍成知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席清未的眼,倒也不害羞,撑着身子下床,在黎期担心的目光里抻了抻西装下摆。 “结婚的日子,你们俩别为我闹不愉快,”他动了动腿,“还行,走吧。” “等等!” 黎期招了招手,护士就又把轮椅推了出来,见状,霍成知哭笑不得:“你难不成准备推着我走红毯?” 黎期:“能坐一会是一会,进去之前再起来 ,你腿本来就没好全。” 霍成知:“我没记错的话,刚刚医生给我打的是止疼药。” 眼见时间已经不多,席清未不耐烦地开口:“你坐不坐?不坐我就让段存青知道你当初为了救他暴露行踪、被人绑架双腿骨头被打个粉碎到现在还需要定时复健。” 霍成知脸上掠过一抹暗色,他笑了笑,说着“你别瞎说话”,老实地坐上了轮椅。 黎期小声和霍成知说了声对不起。 霍成知摇摇头。 “还没谢谢你,”他点了点黎期身上的暗色西服,轻声说,“辛苦你结婚都得迁就我。” 黎期推起轮椅,低低回他:“我只想你也能幸福。” “我会的,”霍成知想起早起时段存青安睡的模样,唇角抿了个细小的弧度,“我会的。”
第61章 60 霍成知亲近的人不算多,黎期作为其中最特殊的一个,看着黎期结婚,总叫霍成知心底莫名有些空落。 站立太久,大腿又开始隐隐发痛,霍成知和黎期打过招呼,离开了婚宴大厅,席清未遣来看护他的保镖极有眼色地扶着他坐上轮椅回了休息室。 黎期敬了一圈酒,偷偷溜了,他推开休息室的门,看见霍成知在沙发缩着手脚,眼皮轻轻闭着,像是睡着了,不犹松了口气,正要退出去,霍成知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叫住了他。 黎期又老实回来,在霍成知对面坐下。 “我吵着你睡觉了?” 霍成知:“没吃药,本来也睡不着,就眯会儿。” 黎期今天情绪本来就饱满得不行,一见霍成知化妆都没办法完全遮掩住的疲惫脸色,鼻头一酸,忍不住要哭,霍成知嗤笑了声,说着“哭什么”,抽了张纸塞进黎期手里。 “擦擦,让席清未看到又得找我麻烦。” “他小气,”黎期扯过纸,小心翼翼地擦着眼睛,他看了眼霍成知掩在毛毯下的双腿,不无埋怨地说,“你至少还要再修养一年的。” 霍成知:“回A市也能修养,现在又不是走不了路——我会定期去复健。” 黎期:“你现在顶多拄着拐杖走个一百来米,而且你肯定不会让存青知道你还得长期坐轮椅的。”说着说着,他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双眼:“你还会和他做爱!你昨晚就做了!” 霍成知:“……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黎期:“你明明说过这次只是想和他见一面,昨天之前,你不是都打算能好好走路了再去找他?” 霍成知愣了下,他垂下眼,扯起盖着的毛毯随手折了起来。 “他已经快二十五岁了,”霍成知说,“和你一样的年纪,年轻有为,漂亮又单身,身边追随者只会越来越多。” 昨晚的化装舞会,他陪着黎期站在二楼看台,段存青进来的瞬间,他就看到了。 即使席清未这两年一直在替他打听段存青的消息,他也早知道段存青已经出落得比离别前更耀眼,他依旧被一身黑色裙装的段存青震慑住了。 段存青没有了两年前的局促与冷漠,他会和前来搭讪的人寒暄,交流时会露出漂亮的笑,举止礼貌端庄,落落大方,全然蜕变成了崭新的模样。 每一个来向黎期打听段存青身份的人,都会在霍成知心里燃起的火中添上一把柴。 霍成知一身伤病一无所有,而段存青却风华正茂如新星冉冉升。 黎期隐约明白了霍成知的意思,他咬了咬下齿,为难地说:“那你至少也要让他知道你的伤。” 霍成知低声一笑,摇摇头。“他知道了,就会问我为什么受伤,我不想他知道,也不想骗他。” 黎期满脸不赞同:“身体要紧还是你那无谓的自尊要紧?” “说话太难听,都跟席清未学了些什么,”霍成知搥了下黎期的脑袋,“这跟我的自尊没关系。” “那你到底在犟些什么嘛。” “不坐我就告诉段存青你为了他被绑架腿被打碎现在还没好……席清未上午说的话,你记不记得?”霍成知慢条斯理地把折好的毛毯放到了一边,撑了撑沙发,暗吸一口气站起身。 黎期有些尴尬:“他是无心之言,想吓唬你而已。” 霍成知拍了拍外套下摆,努力站得稳了些,他推开黎期要扶他的手,从轮椅后抽出了叠好的金属拐棍。 “无心说的话反应的是内心真实想法,连席清未都觉得我的腿伤和段存青脱不开关系,更别提存青本人。” 黎期哑口无言。 霍成知拄着拐棍走了几步。 “走,替我收拾收拾东西。” 黎期抽了抽鼻子,跟上霍成知,扶住他的手臂。 “……成知。” “嗯?” “最起码,这一年你就别在床上玩那么激烈了,老老实实躺床上别动腿,免得又要瞒着人出来打止痛药。” “……” 两天两夜的婚礼之行到了尾声。 意料之外的,段存青居然带着舒可一起提前走了。 得到消息的黎期战战兢兢地给还在医生那里做检查的霍成知打去了电话。“我保证,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坐直升飞机,就跟着别的人一起坐船走了。” 霍成知皱起眉,推进血管里的药过分冷了,好半天,他才勉强舒展开了眉头。 “成知?”黎期小心翼翼地喊他。 “没事,”霍成知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期:“你知道?你们不是约好了一起走吗?” “临时有变而已,没什么。”霍成知揉了揉手臂,舒缓药液进入血管里的不适感,他随口扯了个小谎,安抚下黎期后,结束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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