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斐被陆星野拉着坐在凳子上,眼眶哭得发红,他期期艾艾地说,“我会去劝爸爸的,你们不要分开。” 陆星野沉默着没说话。他不愿意跟邵西臣分开,他喜欢邵西臣喜欢得死去活来,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人追到手,当成珍宝放在心口还没捂热,他怎么舍得分手。 可确实,除了一张脸,他有什么地方配得上邵西臣?他一无是处,劣迹斑斑,他得再想一想。 “小陆哥。”邵斐说着去拽陆星野的行李,不动声色地挪到身后,生怕陆星野要走。 “我会跟你哥商量,你不用担心。”陆星野说着转头看向了大门,邵西臣满身风寒地回来了。 “小斐。”邵西臣叫邵斐,邵斐立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眼神可怜又无助,轻声道,“小陆哥要走,你别让他走。” 邵西臣眉头紧皱起来,沉下脸,他盯着陆星野问,“你到底闹够没有,为什么又这样?” 陆星野站起来,望向邵西臣,他的表情因愤怒而可怖,逐渐趋于狰狞。陆星野知道,邵西臣是不会让他走的。于是把行李袋拎起来往卧室里一扔,说道,“不走,你给我做饭。” 邵西臣又盯了他一会儿,直到邵斐开口问陆星野,“小陆哥,你不走了吧?” “不走,跟你哥开个玩笑。”陆星野故作调皮地眨了眨眼。 邵斐是个天真清纯的小孩儿,被陆星野装模作样一糊弄就放下心来。而邵西臣明白,陆星野心里的结没解开,他还是要走,要去冷静,他要跟他分开,这是缓兵之计。 陆星野走上前接过邵西臣提着的蔬菜默默进了厨房,邵西臣紧盯住他的背影。 邵斐轻声叹了口气,又去叫拿拿,“我们走了。” 拿拿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家,正跟三磷吵闹玩耍,一猫一狗叼着只破枕头不放。 邵斐把拿拿抱起来,三磷汪呜地狂叫,拿拿想跳下去,两双小腿拼命蹬,但还是被邵斐紧紧抱着出门了。 三磷上蹿下跳,扒着邵斐的裤脚叫声响亮,显然是不舍得拿拿。 邵西臣用腿挡着三磷的去路,让邵斐赶紧走。他没想到,这一对小动物吵闹不停,喜欢撕咬争夺,现在倒好,互相竟舍不得了。 门砰一声关上,三磷忽然停止吠叫,眨着眼看门,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看邵西臣。 “它走了。”邵西臣说,“你不是老气它咬你的窝,偷吃你的肉吗,现在它走了。” 三磷似乎是听懂了,低沉地呜咽一声,垂下头恹恹地扭身离开。它又回到阳台上,但没睡进自己的窝,而是躺在了拿拿的被子上。 陆星野手里捏着番茄看邵西臣,邵西臣转头的瞬间,他又撇开脸。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陆星野没再提要回家,邵孟齐也没出现。邵西臣白天捧着练习题跟陆星野去酒吧,晚上抱着陆星野不放。 十点钟,邵西臣就把书合拢了,挨紧陆星野躺好。陆星野最近一阵晚上都没出去,只窝在床上看录像。 邵西臣搂着陆星野的腰靠在他怀里,刚吹完的头发带着潮暖的香气,手轻轻捏陆星野的两颗红珠,同时吻他。 陆星野翻身压制住邵西臣,亲了亲他的脸颊却没有动作,最终又翻身下来。 闭上眼,陆星野跟邵西臣说,“睡觉吧。” 邵西臣没再强求,只是安静地将脸埋进陆星野怀里,发出浓重的呼吸声。 陆星野睁眼,看到那扇门关得严实,但还是提心吊胆。一想到那天晚上,邵孟齐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跟邵西臣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他就觉得耻辱,觉得焦躁不安。 现在,无论邵西臣怎么勾他,他都很少提起兴致。只是轻轻啄吻,再轻轻放开邵西臣。 第二天早上醒来,邵西臣已经起床出门了,书院通知学生领取期末考试成绩单跟额外的寒假作业。陆星野睡得不好,醒来就头疼,打开抽屉,找到邵西臣吃的止痛药掰了颗吞进去。 洗漱完,陆星野打算去酒吧看看。 其实酒吧的事现在全权交给方添添负责,方添添脑子灵,嘴巴又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一应事情都处理得相当妥当,根本不需要陆星野跟魏瑜担心。 陆星野到的时候发现只有方添添一个人在,其实,魏瑜已经有将近一周没出现了。 “他人呢?”陆星野问方添添。 方添添叼着烟愣了下,犹豫片刻才如实说,“凯悦。” 凯悦是家赌场,规模不算大,但也绝不小。看来魏瑜是赌瘾又犯了,这几天酒吧重装,不能营业,闲来无事就又去玩。 陆星野担心魏瑜瘾头上来失心疯,不赌得倾家荡产不罢休,于是转身出门,想把魏瑜从场子里揪出来。 甫一抬脚,迎面而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陆星野从没见过他,长得颇为斯文儒雅,文质彬彬,跟王明津很像,看样子是个商场精英。 “陆先生是吗?”男人开口问道。 陆星野点头,“你是谁?” “我是邵孟齐邵总的秘书李霖,邵总派我过来跟您说几句话,您看现在您有时间吗?”李霖礼貌客气,说话时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让人不舒服,但也绝不让人舒服。 “走吧。”陆星野说,“前面有家咖啡厅。” 李霖跟着陆星野,陆星野开二手桑塔纳,李霖开邵孟齐的保时捷,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份出国留学的规划文件。 当李霖把这份文件递到陆星野面前时,陆星野的手抖了一下,咖啡洒出来溅湿雪白的袖口。 “我就直接跟您说吧,邵总打算把小西送出国。”玻璃镜片之后李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陆星野,看他脸色发白,神情惊诧,似乎极为痛苦且不安。 李霖继续说,“小西的梦想就是跟邵老爷子一样做医生,这一点,邵总是支持的。所以,邵总给小西申请了加州的大学。” 陆星野手指紧紧攥着文件,纸张都快揉破了。李霖提醒他翻过去看流程规划,一边解释,“先念四年本科,通过MCAT考试后,申请医学院进行学习。当然,期间会帮小西拿到绿卡。你要知道,在美国申请临床医学专业是必须要绿卡的。之后如果他想,可以继续念MD或者PhD。” 陆星野眉宇深锁着,他对这些专业英文词汇一窍不通,只知道它们背后蕴含着邵西臣光明灿烂的未来,金色闪耀的理想,还有,一个崭新的国籍。邵西臣,他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李霖扶了下眼镜,看着陆星野露出微微的笑容,“在那里,他可以学到世界顶尖的医学知识跟一流技术,你要知道,国内虽然也在进步,但跟加州的大学还是不能比。” 陆星野沉默,头深深低着。神经突突跳,似乎连扯着他的心脏,剧烈抽痛。 李霖满意地加深笑意,他搅拌咖啡,悠然啜饮一口,说道,“你跟小西分手,过完年邵总就送他去杭州,先上英语,准备托福。” 陆星野眼前模糊地闪过一些白光,好像是图片上加州的烈日刺痛了他的双眸。在一阵又一阵心脏的颤抖中,陆星野听见李霖的声音,“加州,是蛟江比不了的。” 加州很好,加州有顶尖的学府,一流的教学与医科技术,加州有灿烂的阳光,加州有邵西臣可以翱翔的自由天空。加州,不是蛟江。而邵西臣是邵西臣,也不是他。 “你们不合适,分手吧。”李霖步步紧逼,“据我们调查,是你先对小西纠缠不休。他并不喜欢你,甚至不愿意见到你,你每天到书院去找他,影响他的学习——” “你不用挑拨。”陆星野猛然打断,他抬起头与李霖对视,肯定地反驳,“他喜欢我,他爱我,轮不到你怀疑。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离间我们的感情,我知道他的心。”
第64章 六十四、红场之战 李霖有一瞬的愕然,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孩竟如此坦率直接,也千万分地相信邵西臣的感情,没有丝毫质疑。 陆星野把规划合拢,推回给李霖,“我明白,他出国更好,比在这里要好上千倍万倍。” 李霖知道陆星野在动摇,他按着规划直截了当地说,“实不相瞒,邵总的公司资金出现了很大的缺口,我们问高贷借钱,现在这个口子越来越大,可能会兜不住。” “戴予飞?”陆星野几乎在一瞬间就想起周大头曾经的告诫。 “是。”李霖如实回答,“其实邵总不仅要送小西出国,小斐也要一起走,他是怕他们在这里不安全。避得越远越好,难道不是吗?” 陆星野没有回答,但他默认了。无论是上学还是避祸,邵西臣去加州更好。 邵西臣有更好的选择,他不必囿于这片小小的荒原,应该去更广袤丰饶的土地开拓。陆星野想,他不能局限邵西臣,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理取闹地纠缠邵西臣,他可能真的需要放手。 李霖抬手看了眼表,整理好文件打算离开,最后劝道,“请您尽快跟小西分手,并从邵总的旧宅里搬出来,好自为之。” 李霖走了很久之后,陆星野才嘲讽般轻笑了一声。 他爱邵西臣,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动摇分毫,但在邵西臣的未来面前,他的爱不值钱,甚至会成为邵西臣的绊脚石。 陆星野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走出咖啡厅,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开车来的,经过桑塔纳的时候没有想着要开门。他木然地往回走,大概二十多分钟才到酒吧门口。 方添添额头见血,被人绑住手脚扔在铁树旁,带头的小混混身穿工整的西装,正叼着烟跟陆星野挥手,“野哥。” 陆星野大步上前,将方添添拖了起来,“你们他妈在干什么?” 方添添咳喘着,附耳低声告诉陆星野,“小魏哥闯祸了,被戴予飞拎到了红场。” “什么?”陆星野大惊失色,然后只觉眼前黑压压一片,戴予飞的人已经欺身向前,在他四周团团围住。 梳着光溜背头的男人笑道,“飞哥请你去红场玩玩。” 陆星野被推搡着上车,在极度的忐忑与焦灼中终于到了大名鼎鼎的地下黑拳赛市——红场。 戴予飞已经等他多时,依然是一身合贴漂亮的西装,浅灰色,被擂台顶上明亮的白光一照,显得跋扈非常。 陆星野站在戴予飞面前,戴予飞微微地笑,拿深邃的眼神看他,像是洞穿了,一切尽在他的掌控。 游戏终于开始了,非常好。 “魏瑜呢?”陆星野环顾四周,却不见魏瑜的踪影。他恶狠狠盯着戴予飞,恨不得扒皮拆骨。 戴予飞表情悠闲轻松,在大宽椅上坐下了,他指间夹着烟,透过浓浓的白雾看陆星野。 “妈的,说话啊,你把他怎么了?”陆星野怒吼一声,冲上去拽住戴予飞的领带,但下一秒,胸口挨上了一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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