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晨果然在意,他愣愣道:“你说什么……” “我说江晓韵找到了,”贺琛重新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前提是你得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 贺宁晨顿了两秒,动作机械地拿起勺子喝汤,木讷道:“好。”
第43章 === 江晓韵因故意泄露公司机密被判了刑,贺琛送贺宁晨去监狱,母子两人在探视室里隔着玻璃静静对视,从始自终,江晓韵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贺宁晨看着自己母亲翕张的嘴唇,有些出神的想,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掩盖掉所有的过错? 不可能,他永远无法接受。 对不起并不会还给他一个正常的人生,也不能替他承受他经历的所有苦难与折磨,对不起仅仅只是苍白无力的三个字而已。 “犯了这么多错,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亲儿子,我只想问一句,”贺宁晨语气平淡,仿佛只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人们都说母爱若水,父爱如山。这两种感情对于贺宁晨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他渴望父亲爱他,可他的父亲更爱理想和抱负,他希望母亲爱他,可她更爱钱和权势。 母爱伟大,但江晓韵没有血浓于水的爱,他作为儿子,强求不来。 贺宁晨想有个人来爱他,可惜从来没有。 这一刻,贺宁晨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心中只是一片平静,好像早猜到了就是这个样子一般。 在他眼中,他父母的身份是爸爸妈妈,可说到底只不过是俗世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会自私,会贪婪,会为了他们自己不择手段。 贺宁晨望着江晓韵转身离去的背影,淡漠地想,亲情这种东西没有就没有吧,反正已经被它害得够惨了。 . 接下来的日子,贺宁晨一直呆在贺宅,贺琛收了他的手机,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贺家门口一直有人看守,贺宁晨被软禁在了这个大宅子里。 贺宁晨开始思考,贺琛关着他是为了什么,会关他多久? 他不清楚。 但人总要为自己谋出路的。 贺宁晨最近一直睡在贺琛的房间里,自那天以后贺琛虽没再碰他,但两人几乎夜夜同床共忱。 某天晚上,贺宁晨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水果刀,贺琛睡容安宁地躺在身边,刀还没架到他脖子上,贺宁晨就手一抖刀掉在了地上。 听见响动后,贺琛平静地睁开眼,一言不发地开灯捡起刀,然后淡淡道:“睡吧。” 贺琛没有追究这件事,只不过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出现过刀具之类的尖锐器物。 贺宁晨不明白贺琛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以贺琛的性格,直接让人弄死他不更简单么。 无论贺琛的意图是什么,贺宁晨只明白一件事——他不想死。这个世界对他如此苛责,他一路走过来,不好好活下去太对不起自己。 贺琛大概太信任贺宁晨了,不,不是信任,是单纯地低估了一个人求生的本能。 贺琛不知道贺宁晨哪里来的药。 贺宁晨被带回贺家十多天,贺琛虽然知道他一直在家,但一点也感受不到贺宁晨的存在,明明人就在那里,却总感觉即将要变成蝴蝶飞走一般。 就这样无声无息,存在着消失了。 以至于某天他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晚上八点多回到家,看见坐在餐桌前的人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贺宁晨乖巧地冲他笑了笑,起身给他拉开椅子,柔声问他:“这么晚才回来,公司很忙吗?” 贺琛愣了一下,坐下来后仍处在惊讶之中,道:“是,新品研发出了点问题,开了个紧急会议。” 说完,他发现贺宁晨竟然一直微笑着静静听他讲话,贺琛不确定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是啊,不然还能等谁,”不知是不是错觉,贺琛感觉贺宁晨比平时更好看了,眉眼更精致了一些,嘴唇也比平常红,视线里两瓣红唇翕张,“我就是突然一下子想通了……” 没等贺琛问想通了什么,贺宁晨又笑了一下,道:“快吃饭吧。” 贺琛被他笑得恍了神,所以也没能发现那精心描摹的面容和贺宁晨紧张到颤抖的手,他道:“好。” 贺宁晨没吃多少,倒给贺琛夹了不少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对面的人“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的时候,贺宁晨才敛去所有笑容,平静地转身上了楼。 一楼所有能出去的门被贺琛锁死了,所以只能从二楼卫生间的窗户跳出去,楼层不算高,但贺宁晨跳下来的时候仍然崴了一下脚。 有雨水落了下来,月和星星被乌云与密雨遮得一点也看不见,贺宁晨眼前一片水雾模糊,他从贺家后院翻墙逃出来,淋着雨一瘸一拐走到一家小商店门口借电话。 贺宁晨浑身湿透了,脚上还带着伤,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见他这副样子连忙找了干毛巾给他,还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贺宁晨摇摇头说谢谢,给罗文扬打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他又立马打给了顾一昕,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万一贺琛醒了能马上将他抓回去。 顾一昕那边马上接了,“喂,小橙子。” “顾一昕,我出事了,”贺宁晨压低了声音急切道,“我从贺家逃了出来,现在没地方去了。” “什么?逃出来,是贺家有人欺负你了吗?” 贺宁晨声音瞬间就哑了,“不是。” “你别哭啊,”顾一昕急忙道,“我现在打电话宋成昀,让他过来接你。” 贺宁晨握着听筒道:“好。” 夏天突如其来的暴雨越下越大,雨水朝向地面砸碎自己,发出炸裂般的声音。 倏然身边传来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贺宁晨!” 贺宁晨回过头,看见沈景希后愣两秒,然后立马记起他是谁了,贺琛的好朋友,贺父丧礼还过来帮忙的。 沈景希看着浑身都被淋湿的贺宁晨,问道:“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不见你哥差点把贺家宅子都掀了。” “这是离家出走又回来了?” 贺宁晨这会儿想起来他是谁了,和上次他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这就是那个贺琛让带他走的人! 来不及多思考,贺宁晨转身就跑。 “哎!”沈景希眼疾手快扯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放开我!”贺宁晨拧着肩膀欲挣脱箍住他的手。 “你不跑我就放开你。” “我不跑等着被你带走么!”贺宁晨预谋了许久,好不容易从贺家逃了出来,结果现在被人抓住,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你们怎么那么恶心呢?!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去找别人!不要找我!” 沈景希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啊?” 贺宁晨眼睛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道:“你装什么装?那天晚上我在书房外面我都听到了!贺琛要我跟你走,要把我送给你!你们之间的情人不都是换着玩得吗?!” “……不是?”沈景希一时间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现在正好要去找你哥,可以带你回去问清楚。” 贺宁晨情绪波动极大,惊恐着挣扎道:“我不回去,我不会回去的……” 沈景希还想再说些什么,路边就有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贺宁晨认识这是宋成昀的车,他大力甩开沈景希的手,转身逃难般冲进了雨里。 车门开合,沈景希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远去的车,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第44章 === 贺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现实里的贺宁晨再也不会用那样虔诚充满爱慕与依恋的目光看着他了。 梦里两人躺在一颗缀满花朵的大树下注视着彼此,空中纷纷扬扬飘着白色花瓣,地上白得像落了场大雪,贺宁晨也很白,白到有种近乎超然的圣洁虚无。 贺琛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脸颊,却发现根本碰不到他。 贺宁晨眼神温柔,他抬手握住贺琛的手,与之十指相扣,那手很细也很凉,贺琛手指紧了紧想将他的手握得紧一些,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 贺宁晨微弯了如水的双眸,温声道:“哥哥。” “嗯?”贺琛声音很轻,像是呢喃一般,怕惊扰到了眼前的人。 贺宁晨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活泼俏皮,声音却无力地低了下去,“我好困啊……” “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不困了。” “好,”贺宁晨点点头,眼眸半阖,“那我睡一会儿,哥哥记得要叫醒我……” “好。”贺琛哑声道,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背,看着他嘴角带着微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贺琛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好像一眨眼眼前人就会消失一般,他无端地开始流泪,视线里的人变得模糊不清,无论贺琛再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始终看不清楚。 突然有人在喊他。 “贺琛。” “我恨你。” 他惊恐地伸手去抱贺宁晨,却发现怀里的人散成了一堆白色小花,有风吹来,花瓣飘散开,贺琛什么也抓不住,他发疯了一般在地上摸索哭喊。 “小晨……小晨!” 贺琛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喘息。 “醒了?”沈景希抽了张纸过来,嘲笑道,“我刚刚真应该用手机录下来,做了什么梦一直喊你弟弟的名字,枕头都湿了。” 贺琛脸色不太好,想撑起身体却发现浑身都使不上劲,“我这是怎么了?” 沈景希找到遥控器将床调起来,“被人下了药,你自己感觉不到么?” 贺琛沉默了好几秒。 沈景希观察着他的表情,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八成是你家那个小朋友。” “这个,”沈景希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晃了晃,“安定片,这药他要是再多给你来点儿,你人就没了。” 贺琛接过药瓶看着上面的化学名,脸色阴沉下来,“他哪里来的这种药?” “这要问你自己,”沈景希声音轻飘飘的,“连你的小情人弟弟病了,需要用药物控制睡眠都不知道。” “病了?” “是啊,多半是抑郁之类的病症,我查了的,这是处方药,除了有医生开的处方单,不然他根本买不到。” 贺琛怔了怔,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宛若伤痛的表情,沈景希觉得稀奇,他道:“我说,他不是自愿的吧?” 贺琛喉结滚了滚没说话,看着贺琛的表情沈景希心中了然,“说实话,你真挺混蛋的,玩谁不好去玩你弟弟,逼着人家跟你一起乱伦还不好好处,要我是他,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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