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鸣倒是神色淡然,他缓缓站起身以作回应、 公诉方的代理人立刻开口问道:“池先生,请问您作为闻氏的新任家主,是否清楚闻晖与闻旭明父子之前的种种违法行为?是否曾有制止?在您之前的家主先生,又是否对闻氏所属人员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 一连几个问题语气都不算好,而且在旁人听来,这与其说是让证人提供证词,不如说更像一场非正式的审问。 审判长也不由出声提醒道:“公诉方,请注意你们的言辞。” 代理人点头致意,微笑着道:“很抱歉,审判长,后面我会注意我的措辞。” 他说完,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池一鸣身上。 “我成为家主时间并不长,还不超过一个月,至于公诉方的提问……”池一鸣的目光落在了垂头坐着的闻晖身上,那一瞬,Alpha的信息素自身后将闻晖整个包裹住,那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感觉又猛地敲击心口,只听到家主两个字,闻晖的脸色就猛地一变。 那边旁人还在等待池一鸣的回答,原本被羁押住的闻晖突然挣开旁边人的桎梏,带着镣铐的手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听众席的池一鸣,目光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神情,声音也似粗砂纸擦过金属那般难听。 “他不是家主!我才是未来的新家主!他就是个界外的奴隶,是我们经手过的,他根本不是…唔唔!” 后面的话宪兵团的人没让他说完,足以让人浑身麻痹的电流让近乎癫狂的闻晖失去反抗的力气,跌落在地被宪兵拉拽起来的时候,在场之人都仍能听到他执念的低喃,重复的也只有两句话。不过是池一鸣是奴隶,他才该是家主。 念着念着又笑了起来,神经越发不正常,池一鸣拿不准是闻雅颂给他亲爹下药太重弄成这样的,还是羁押的这段时日宪兵团下了什么手,总之结果还是他想要的。 闻氏的人不愿意内部局势不稳,所以哪怕池一鸣坦言他不是闻鼎天的儿子,闻氏的人也只会相信他是。可换做那些与闻氏有仇怨冲突的人可就不同了,他们不会隐瞒,估计不出一天,闻氏的状况便能更差一分。 坐在池一鸣身边的孟嘉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只需要一个朦胧疑惑的眼神和沉默,就足以将已经风雨飘摇的闻氏送入难以翻身的困境,而这才是池一鸣要的结果。 等审判庭重新恢复秩序之后,池一鸣面对公诉方的再次提问,只淡淡道:“将闻晖交出就是闻氏的投名状,我们同样不忿他所做之事,更不用说闻晖父子早就私下结交其他家族,为的就是背叛闻氏的时候他们父子能拍拍屁股走人。这样的人可能和闻氏同一立场?” 话反驳的倒算漂亮,只是在如今闻氏的立场以及池一鸣的身份真假被闻晖攀咬的前提下,这话的力度显得有些不够了,不过给闻晖父子定罪却是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数份证据往人们眼前一摆,只粗略地扫一眼便有百余人经他父子二人之手被转卖出去,这还只是闻旭明开始接手生意后的单子,可以想象闻晖手里还沾染了多少。同样的生意在场家族的人手底下或多或少也都干过,有的甚至同样小有规模,见闻晖父子被细数罪名时,脸上表情亦是十分精彩。 界内十几年前就叫停了那些恶劣的‘死刑表演’,闻晖作为主谋被判处了注射死刑,闻旭明则是驱逐出境,父子俩剥夺一切合法权利、没收所有违法所得。在界外,没有野外求生能力或是战斗技能的话几乎是活不下来的,闻旭明虽然没被判死刑,但他的下场也不会比他父亲好太多。 池一鸣坐得稳稳当当的,但在听到审判长宣判死刑的时候抬眸注视着闻旭明的背后,他难得主动露出略带讥讽的笑,似乎笃定了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秒,听到自己被判处死刑的闻旭明立刻跳了起来,他挣扎着扭过身体,有些泛红的眼睛在听众席里扫了一圈后,抬起手愤怒地指向台下怒吼道:“做这生意的不止我们!还有他们!他们几家和我爸他们经常合作,我们负责抓人,他们定期就会过来带走一批!他们也参与了,抓他们!” 听众席有人脸色铁青,有人急切跳起来反驳指责,严肃的审判庭顿时变得十分热闹。 池一鸣冷眼瞧着这出狗咬狗的好戏,他微微敛起眸子,听着耳边失了分寸的人们互相指责出卖,似乎生怕少说什么就担上主动责任。孟嘉陪着听了出好戏,脸上也流露出不屑与厌恶来,不过听到后面便转变为了讥讽。 女人歪过头,声音略带了几分笑意,压低了些声音问道:“这一出也是你算计之内?” “闻翼说的,我要做的只是确保闻旭明会被判死刑。” 孟嘉耸了耸肩,感觉自己似乎被秀了一脸,同时她也注意到提及闻翼时,身边人似乎有些焦虑。 “怎么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孟嘉并不清楚徐影他们和池一鸣的具体交易是什么,但她似有察觉池一鸣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便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池一鸣是考虑了会儿的,偏头的时候目光正与不远处坐着的俞元峯对上,对方的目光意味不明。 “担心俞元峯作妖?” “我刚来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他对闻翼的态度我摸不准,看似亲昵熟悉又似乎…很恨。” 孟嘉听了这话却笑笑道:“那你大可放心,他应该只是单纯恨。” “这么肯定?” “嗯。我们这个圈子大家虽然都不说,可彼此之间也瞒不了什么。闻叔中间有空白十年,他以为他又行的时候一场爆炸把俞氏支持他的老爷子也给弄死了,害得他不得不娶左家的败家子,他可不得恨嘛!你要是担心闻叔,就现在什么都不说离开这里,不管是俞元峯他们还是我都会很乐意看到的。” 池一鸣这会儿笑出了声,他看向孟嘉道:“这么直接?” 女人也回以一个坦然的笑。 “我们本来也是这个关系,未来再争我肯定是争不过叶家主和那位陈长官,这会儿近水楼台,我为什么不趁机先占一点?” 池一鸣未答,他对闻氏没有丝毫感情,所以孟嘉说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对身旁的女人有些佩服,随后摘下了脖子上象征闻氏家主的那个项链交到对方手里。 “办完了回头还我。” 孟嘉笑着点头,池一鸣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径自离席而去。 离开审判庭的这一路,他的脚步很急,几乎是恨不得飞起来。闻氏的车就停在来时的位置,充当司机的柳易站在车边上,见池一鸣急吼吼冲过来,冲他耸了耸肩。 “柳哥,走了。”池一鸣这会儿脑子里实在没什么多余思考空间,招呼了柳易一句便拉开车门坐上了车。一只脚踏进车里,他刚一低头就看到了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下意识警惕了下,不过他马上闻到了有些熟悉的薄荷香水的味道。 坐进车的动作顿了下,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查看四周,随后才快速坐进车里并关上了车门。 坐在旁边的男人朝池一鸣露出一个笑容。 “一鸣,这个赌看来还是我赢了,那今晚…还是得辛苦你了。” “咳咳。” 副驾驶的柳易很没眼力见得故意咳嗽了一声,将闻翼可以酝酿出来的那点子暧昧直接打破,闻翼只能无奈笑笑,而池一鸣这时却凑过来抚摸了下他有些淤青的右额头。 “…都青了。” 闻翼捉了池一鸣的腕子摇摇头道:“没事,就是让徐影按着脑袋磕了一下,血都没流。” “他们兄弟俩呢?” “死了,荣嘉的枪法还是不错的,这点我相信。” 计划是闻翼和池一鸣商量过后借由见面的机会交给‘酒保’的,所以池一鸣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是随口感叹了句:“没想到那傻大个看着呆,居然有狙击的本事。” “荣嘉就是脑子直,不然也不会为了当年的事纠结这么多年。” 似乎是因为看到闻翼在身边,放心下来了,待车子开离审判庭后,池一鸣松了口气道:“你这么说荣嘉,可你自己不也纠结了这么多年?” 闻翼只摇头轻笑,并没有再答。 “所以,之后荣嘉那儿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让酒保告诉他,这才是他想要的赎罪,我让他救我一次就扯平了。之后我们之间,就是陌生人。这样…对他对我都好,不过如果可以,把他留在鹰吧,你来指挥,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有新的生活。” “野兽和酒保、还有荣嘉都是你的人,你不打算重新接手鹰?” 闻翼摇了摇头。 “我啊…做个幕后闲人比较合适。蜘蛛嘛…更适合隐于黑暗。” 池一鸣没有回答,只是反过来紧紧握住了闻翼的手。 “我们回家,回…另一个家。”
第80章 终章 飞鸟 他俩最后还是没有回弟妹们在的那个家,而是在砂管辖的区域内随意找了家不怎么起眼的旅馆住了下来。 徐影和任武的死讯通过新闻传到这儿时,闻翼和池一鸣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愉,池一鸣头抵着闻翼的肩膀,看起来是有些累的。 徐影是被枪击而亡,而任武则是被钝器击打、断裂的肋骨压迫心肺致内部大出血休克死亡,随行的保镖基本也都是一击毙命,唯一被放走的活口也成了半疯,他只能含糊地叫出一个闻字的音节来,竟是被吓疯了,任凭徐任两家怎么治疗或电击,都没法让这保镖恢复神智。而事发的酒店顶楼是不配备监控设备的,问就是哪里都是有钱人包场下来,专门做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所以自然没监控。中立区不必家族掌控的势力,他们无法强逼对方改口,吃了瘪的两家便只能凭借这个仅存的音节向闻氏发难。 池一鸣也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抽身离开,该是叶、孟两家和陈北出手的时候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而分食这个庞然大物,必然不是短时间内一两家就可以办成的。 以叶孟两家为主导,缓过神来的其他家族开始着手瓜分这块大蛋糕。闻氏之前垄断了数个行业的绝对主导权,一朝大厦倾颓,自然引得人不顾一切想要吃上一口。这个时候徐影和任武的死究竟是否与闻氏有关系就不那么重要了。 徐老爷子如今只剩了一个孙子徐凉,而徐凉是偏向陈北的,徐影死后,他寻思接管了徐影占据的那部分权力。对于瓜分闻氏,徐氏反而显得不那么主动,毕竟未来家主和主导一切的陈北私下里是情人关系,徐凉完全不担心徐氏会抢不到。而任氏此前因为现家主任武和徐影关系好,所以在这次的风波中并没能搭上徐凉的线。对于他家来说,任武死了,他们更为迫切的是稳住自己家,不让群龙无首的任氏变成下一个闻氏。至于追责?那也得先自保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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