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静静是谁 “来了？”于爸爸手松开装鱼的袋子，这孩子笑容真诚，眼底都是敬重，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第一次见面，没有更深刻的感觉，第一印象算及格。 不过他一向不善言辞，点头笑笑就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开厨房，路过客厅还不忘指了指于小安，“你就只顾着吃吧。” 于小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什么人什么命吧！反正有人在厨房忙乎。 老于没多说，自己进卧室坐在床上，开启了一波胡思乱想，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记得刚听说航远明家那小子和个男孩子在搞对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木了，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事，但总是为大部分人所不能接受，虽然社会开放了很多，但也并未到了能够包容一切的程度，不消说别人，光是航远明自己就坚决反对。 那个时候他真怕航磊的那个对象是自己儿子，毕竟从小到大，他俩玩的最好，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这是他们那片人尽皆知的事儿！ 航磊还总喜欢到他们家来蹭饭，于小安小时候被人欺负也是航磊挡在前面充大哥……别人怎么议论这件事、怎么评价航磊的他听进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扎心，尽管航磊是个好孩子，他心知肚明。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玻璃烟灰缸，他有时候会坐在那里抽一支烟，烟灰和烟头就都扔在里面。 于妈妈不仅人长得好看，干活也利落，虽然这个烟灰缸在家里除了他几乎没人会去的角落，可这个烟灰缸里一有垃圾和其他地方的烟灰缸一样，总是会被及时清理掉。 航磊的事儿在他们那儿闹的沸沸扬扬的那段日子，这个烟灰缸却成了重灾区，他常常自己一个人抽闷烟，一抽就是大半盒，显然那段时间他的担心也是妻子的担心，于妈妈同样怀疑航磊和于小安的关系不一般。 直到这事被澄清，确定和于小安没有关系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却因此而无法正视航磊，总觉得好好一个孩子，既不是娘娘腔，又没什么其他毛病，怎么就能喜欢同性呢？ 他甚至有些反感于小安和他继续来往，出于对儿子的尊重，才没有表现出来。 但现实真的会啪啪打脸。 当妻子有一天突然对他吐露自己的担忧时他着实吓了一跳。 他暴怒着要去C市打断那个小兔崽子的腿！ 却被妻子哭着拦腰抱住——看着她箍着自己的手臂，那一刻他愣住了。 是啊，年轻貌美的妻子什么时候也有了苍白松弛的皮肤，曾经两只葱白纤细的手竟然也有了丑陋突出的骨节……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她开始变白的头发和出现皱纹的脸…… 再好看的人也最终会在岁月的侵蚀之下交出青春年华，可自己，标榜爱她一辈子，却连她变老了都不知道…… 自己身体不好，生病时候对她呼来喝去，只想到自己受罪受苦，却没有真正考虑过她在承受的经济压力、身体劳累、心里负担，她用她瘦弱的肩扛着重担、在努力维持这个三口之家的温馨与和美。 自己究竟付出过什么？ 儿子的成长路上除了几次去公园和买玩具，他几乎都没有记忆了。 所以，儿子是同性恋他根本没有发现？ 他凭什么极力反对？ 妻子说，那个孩子她见过几次，具体信息不了解，但那几次碰面都看得出来对儿子的细心。 是，是不是真的爱一个人，眼神就看得出来。 她说，那孩子看着咱们儿子，就好像咱俩谈恋爱的时候你看着我的样子。 老于抽了一半的香烟在手里悄悄燃烧，没开窗的房间里有丝呛人的味道。 于小安自觉地推门进来，调侃他：“人都老了，还学人家想静静啊！” “静静是谁？”老于反问。 于小安笑嘻嘻地不回答，一抬腿踹了一脚门，从背后拿出两条烟，“他给您买的。” 于爸爸看着儿子递上来的烟，笑了一下：“你买的还是他买的？” 于小安坐到老爸身边去，搂着自己老爸的脖子，“老于同志，虽然我很感谢您对我的了解，但凭您儿子现在的实力的确是没啥本事给您买这么贵的烟。” 老于瞄一眼烟盒，又确定卧室门是不是被关严实了，才压低声音说：“富二代？” 于小安嘟了嘟嘴摇头，也把声音放很低，“富一代。” “有多富？”老于没当回事，毕竟于小安一向满嘴跑火车。 本来，在井底之蛙于小安眼里觉得安啸禹买房如买衣服，他觉得他非常壕，可自从参加了老李儿子的订婚宴，他就知道，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安啸禹还真是小打小闹。 “不太富，也就比咱家条件好点儿。”这句是实话，说完又忍不住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赚钱能力有限，保守估计，十年之后我就超过他了。” 老于沉思道：“还要十年啊！” “都说是保守估计了，您可以不那么保守。”于小安嬉皮笑脸。 老于脑子里却想的是别的事，时间太快，人生太短，一个人到底要付出多少努力、走过多少弯路、和多少人擦肩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最后得到的究竟是否还是初心？ 于小安看着老于的表情渐渐沉下来，只听到他冷冰冰说：“我能做的，就是努力不对他甩脸子，并不代表我接受他，接受你们的关系。” 于小安立刻起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明白！” 心想这个老头子还真是别扭，明明就已经接受了，还偏偏说点让人不痛快的话。 “去帮忙啊！还真的要好吃懒做啊？”老于瞪起眼，本来想维持一个冷酷严肃父亲的形象的，没想到在于小安眼里却成了可爱的形象。 “那您呢？”于小安挑眉，“光明正大好吃懒做？让您媳妇儿在厨房忙活？” “嘿……”老于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小兔崽子不就是交了个男朋友吗？怎么有种蹬鼻子上脸的感觉。 “确定不去帮忙？”于小安问，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第346章 如雷贯耳 “我再抽颗烟！”老于不耐烦地说着，把之前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开始拆安啸禹买来的烟。 － 一顿饭，四个人，做了十几个菜！ 于小安看着自己家不大的餐桌上满摞满了盘盘碟碟，连酒杯都没有地方放了。 老于同志一个口口声声说不接受他俩且肝脏有病的人，主动拿出瓶私藏陈酿，说要喝两杯。 于小安挑出两三个菜先放到旁边茶几上，突然在餐桌和茶几之间来回打量，目测了几分钟，叫于妈妈，“大美人，咱家茶几是不是比餐桌面积大？咱们到茶几上吃饭吧！” 航磊从航远明家里出来，站在楼下看了眼那熟悉的窗户，连窗帘都换了新的，那是一个和自己再无关系的地方。 曾经的家。 自己涂鸦的桌椅、睡过的床铺、摆过钉子小人的窗台，都要拜拜了。 他发了会儿呆。 幻想了一下自己走后航远明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温柔以待的样子。 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银行卡上写着密码，他的生日。 他甩开臂膀，往医院的方向跑。 他路过于小安家楼下都没有记得抬头看一眼，那个之前很多年每天都会来的地方。 十万，最多够半个月的。 医院门口的自助提款机没人在用，航磊急匆匆地把卡插进去，方向都搞错了，卡被退了出来，他调好方向再插进去，飞快地输入密码，心头犹如一把火在烧，连提款机读取的时间都等不及，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很快余额显示出来，里面有七十万。 航远明给了他七十万。 比预想的多了很多。 可是这七十万却也代表着他们父子从此决裂。 他抽出卡上楼，邵翀那边在等着这笔钱缴费，补充药物。 心里却琢磨着航远明说的话，他说这本来就是要给他的，既然计划给他钱，那之前说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大概都只是在激将，可是这一次修复两人关系的路却被他切断了，再无可能了。 航磊等不及坐电梯，自己从楼梯到病房，快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湿的。他哭了。 想到看着开始衰老的航远明，他哭了。抬手狠狠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不想承认自己哭了。 很快走到病房门口，他从门上的窗口看了一眼，邵翀妈妈在给邵翀削苹果。 才几天的时间，邵翀的情况已经急转直下，自从住院以来，他就持续发烧，精神不振，说是吃苹果，也只能让他尝尝味道，不然嘴里只有药味。 航磊转身去公用的洗漱室，想洗把脸再来，一转身，碰到了邵翀爸爸。 “航磊，你……”看到他脸上的眼泪，联想到他刚从自己家去要钱回来，邵爸爸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时候，他说不出一个谢字。 航磊吸了吸鼻子，“叔，你怎么出来了？我去洗个脸就去看翀儿。” 邵爸爸只能拍了拍航磊的肩膀，“委屈你了。” 航磊把脸上的眼泪胡乱擦了擦，硬是挤出个笑脸，“叔，你说什么呢！别让翀儿看出来，不然他该不高兴了。” 邵爸爸垂下头，心里无比沉重。 邵翀突然回家说办了休学，他来不及听完他的后半句话，就想揍人了。 可邵翀紧跟着说给他们介绍一个人，同行而来的航磊被拉到他们面前，他没见过这个孩子，他们附近那片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面熟，可偏偏对这个孩子没有印象，直到邵翀说：“爸、妈，这是航磊。” 那一刻他觉得老婆发出的惊呼完全表达了他的震惊。 是的，航磊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还来不及细想，邵翀便一脸骄傲地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 邵爸爸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的震怒，听说航磊的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另外那个会是自己儿子。 他抬起的巴掌还没来得及甩下去，就被航磊拦在了半空中。 “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自己儿子呢！”这是他和航磊说的第一句话。 “叔，不管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别打他，别打翀儿，翀儿病了。”航磊带着哭腔哀求。 “病了？”邵妈妈扑上来，拉着自己儿子看东看西看，“翀翀，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邵翀还是一贯的平淡如水，说了病情，解释了病因和最终结果。 邵爸爸记得老婆当时就瘫倒了，而自己抬起来要扇巴掌的手还没有放下。 航磊洗了脸出来，完全看不出哭过的样子，看到邵爸爸还站在走廊里。 走过去叫他，“叔，进去吧，不然翀儿该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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