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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星转头看了一眼，刘爱民正胳膊架在那里向上蹿呢，脸都憋红了也没跳上来。 潭星转身走了回去，刚想伸手拉他时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昊明又跑了回来，他俯身握住刘爱民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提，又往后拽了几步，生生把他拖了上来。 “诶诶诶，我的胳膊，腰，断了断了……”刘爱民呼喊着就上到了楼顶。 “我靠，季昊明，真有你的，劲儿再大点我就成两节了，你就不能小心……”刘爱民拍着身上的灰说，抬起头的瞬间话音倏地顿住了，因为身边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楼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老郝、温馨、韩敬之、两名校长，还有其他老师和一些同学。 “你们不要过来了，再过来一点儿我就跳下去。”付强一手扶着楼顶边沿的铁栏杆一手指着五米开外的一群人大声喊叫，“你们都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付强，你冷静一点儿，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说，我肯定帮你解决。”老郝抻着脖子喊，也不敢往前迈步急得满头大汗，用力吞咽了一下又说：“你先过来，咱们好好聊聊，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对对对，付强，你先过来，”温馨已经急哭了，哑着嗓子大声说：“你仔细想想，付强，你还这么小，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没吃过？有很多美丽的地方还没去过？有很多有趣的事还没做过？错过了这些你不觉得后悔吗？听老师话，过来吧。” “是啊，付强，快过来吧。” “付强。” “付强，你别犯傻啊，过来吧。” 几个男生在旁边急切地喊，恨不得冲上去把付强拽过来，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他真的跳下去，简直抓心挠肝的难受。 “你们不知道，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付强根本听不进去大家的劝解，双眼赤红地大声喊着，“没有人真正地关心我，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人喜欢我了，还说什么天长地久，都是骗人的，大骗子……”，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眼神也变得暗淡，“不是……不是的……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不好，又蠢又笨，别人才会嫌弃我，不要我的，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活着……” 付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紧紧靠着一米来高的铁栏杆，距离楼顶边沿已经不到一尺远，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不好，”王伟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他看着付强淡笑了一下，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失恋了吗，这多平常的事啊，你应该知道吧，我也失恋了，我女朋友，不是，我前女友，在跟我分手之前就背着我跟别人好上了，我不只失恋，还戴了绿帽子呢，你能有我惨？” 王伟看到付强盯着自己，顿了一下又说：“不值得，真的付强，别说是为她伤的心耽误的功课，就是分手那天因为她少吃了两口饭我现在都觉得不值，我不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不管怎样你这么做都是不值得的，而且你也不能因为失恋了就否定自己，没有人觉得你不好，你看，这么多老师同学不是都很喜欢你吗？我也失恋了，可我依然觉得自己很好啊，她们离开我们是她们的损失，你别多想了。” 王伟说着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两步。 付强却立刻绷紧肩背指着他喊：“你别过来，退回去，快点儿。” “好好好，我不过去，我就是想走近点跟你好好聊聊。”王伟没办法又退了回来，叹息着说：“唉，我算看透了，其实分手的根本原因就是两个人不合适而已，等到以后遇到那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时你就明白了，所以别难过了，过来吧付强。” 王超实在没忍住，很小声地和吴迪说：“我靠，王伟行啊，简直情感专家了，这亲身经历过就是不一样，胜读十年书啊。” 吴迪点了点头，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可是付强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被触动，他嗤笑两声，盯着王伟大声说：“什么不合适？她说不合适就不合适，她说分手就分手，那我算什么？！太自私了，你们都太自私了！没人关心，没人在乎，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会没有呢？”吴迪站了出来，“你的父母，他们最关心你，也最在乎……” “住口！”付强突然冲吴迪吼了一声。 吴迪一口气没上来，愣在了那里。 王伟心想：这人肯定又提了不开的那一壶。 消防车、警车、救护车急速驶进校园，救生气垫已经铺在了楼下面，消防员和警员开始想方设法靠近轻生者。 “他们关心的根本不是我，只是我的成绩，他们更不在乎我，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面子，”付强神情绝望，嗓音嘶哑地说，他扶着栏杆的手突然开始用力，青筋凸起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他们要我怎样我必须怎样，我考好了，他们就喜笑颜开，我考砸了，他们就横眉冷对，把我骂的一文不值，恨不得我从来不存在才好……” “不是的，你不要那么想，”老郝紧皱着眉头喊，“他们肯定是关心你爱你的，只是不善于表达，选取的方式偏激了些，但是他们想要你成绩好，也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哪有父母不爱子女的，你们缺少的是沟通，只要……” “郝老师，你不要再说了，他们这样的关爱我要不起，我累了，不想再过着傀儡一样的生活，没有我，他们就不会再有失望和不满，说不定过得更开心……”付强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绝望浸透眼底，一只腿慢慢抬了起来。 “不要———”一声凄厉的嘶喊响彻整个校园，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妇女冲进了人群。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跳下去。”付强大喊了一声，迅速把腿跨到了栏杆外。 跟上来的民警立刻拽住了那位已经惊慌失措的母亲，沉声告诉她：“冷静，请您冷静点。” “扑通”一声，付强的妈妈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泪流满面，嘴唇颤抖地哭喊：“是妈不好，是妈的错，以后妈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强迫你了，爸妈都听你的，你过来吧，求求你了，妈不能没有你，不能啊……” 付强看着自己哀声痛哭的母亲，眼泪也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抬手抹了一下，哑声说：“本来不想见你了，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告个别吧，妈，我要走了，你不用难过，以后不会再有人让你们失望丢面子了，我走以后你们也不要再生孩子了，做你们的孩子太累太可悲了……保重吧！” 付强说着把另一只腿也跨到了栏杆外，一只手握着栏杆，整个人站在边沿上仿佛悬空了一般，他流着泪慢慢扫视在场的每一个同学、老师…… “不要啊儿子，是妈不好，是妈该死，妈对不起你，你回来吧，”付强的妈妈一边哭喊一边不停地磕着头，“妈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回来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回来吧，付强，阿姨已经知道错了。” “付强，回来吧，我们还想和你一起打球呢。” “付强，老师舍不得你，别让老师难过。” “付强，我们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呢。” …… 所有在场的人都心急如焚。 潭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付强妈妈的身边，她蹲下.身来，小声和付强妈妈说：“阿姨，您假装晕倒试试。” 付强妈妈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不停地哭喊。 潭星一只手握付强妈妈的手臂，用力攥了攥，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又说了一遍：“阿姨，您现在晕倒，或许有用。” 跟在潭星身后的季昊明突然心里一紧，缓缓合拢五指攥成了拳。 付强的妈妈似乎听到了潭星的话，怔愣片刻后真的两眼一翻，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 围在旁边的几个同学会意，立刻大声地喊：“阿姨，您怎么了？醒醒，快醒醒啊。” “付强，你妈妈晕倒了。” “付强，阿姨没知觉了，你快过来啊。” “快来看看吧付强，我们叫不醒她，阿姨好像快不行了。” 付强面无表情地呆立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生养自己的人…… “妈————”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像疯了一样跳过栏杆，扑向了自己的母亲…… 最终，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周围不少人也在悄悄地抹眼泪。 在生死面前，一切干戈都化作了玉帛，所有的怨恨情仇，都如云烟随风消散。 更何况他们是骨肉相连，血浓于水的亲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亲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季昊明看着潭星，心里揪着疼，这个办法不是他想到的，不是吴迪想到的，也不会是其他人想到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知道其中的滋味。 这件事之后付强因为接受心理治疗一直没有来学校上学，他的父母倒是来了很多次，不是和老郝、温馨聊，就是找学校的心理老师咨询、学习。 有人说，这就是一场闹剧，可是有的时候，生活本身，它不就是一场场闹剧吗。
第四十章 出游 “诶，王超，这题我没太听明白，你再给我讲讲。”刘爱民指着刚才数学老师讲的卷纸上的最后一题和自己的同桌说。 王超瞥了一眼他那道题，“这么认真，你是真想进A班啊，下课了就别学了，放松放松。”说完继续看着自己的《读者》。 刘爱民凑过去，拍了拍王超的肩膀，“唉呀你先帮我讲讲呗，我这弄不明白怪闹心的，放松不下来。” “那你问季昊明吧。”王超也没抬头，翻了一页说。 刘爱民盯着他的侧脸，腹诽道：“无情啊！”随即挤出个笑脸小声说：“我不爱看他那个臭脸，你给我讲吧，王大哥，王超人？” 睫毛不由得颤了颤，王超抬起头看了看刘爱民，干笑着说：“别大哥超人的了，我也没听懂，要不早给你讲了。” “我靠，不会你直接说啊，”刘爱民瞪着王超，“浪费老子这么多废话。” “是你太执着了，非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能怨谁？”王超莞尔一笑转回头接着看自己的书了。 刘爱民只能哀叹一句“怨我”，然后转身向后看了看，目光刚落到王伟脸上，王伟立刻对他摇了下头，接着又冲季昊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刘爱民会意，顿了片刻还是看向了季昊明。 季昊明正低头做着数学老师下课前新发的试卷，已经做了有四分之一了，刘爱民皱眉想了想，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转回身。 “哪道题？” 刘爱民转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后座的季昊明突然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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