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轻轻动了动唇角,关上门穿过走廊,打算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燕家老宅是仿的U帝国中世纪建筑,每个房间都有起床铃,拉一下就会有人送夜宵上来,但江挽不喜欢用。现在是晚上十点,他才睡两个小时,冷丽的脸上还带着睡出来的红晕。 没走两步,就看见之前被他拒之门外的那个男佣推着餐车迎面走来。 “江先生。”高大的男佣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温声问,“您饿了吗?” 男佣说:“家主说您醒过来会饿,让厨房一直准备着您的夜宵。” 男佣的目光转移得很快,但江挽原本落在餐车上的目光还是转到了他的脸上。 江挽盯了会男佣的脸,突然说:“你有点脸生。” “我刚来,江先生。”男佣依言回答,“燕家的佣人工资很高,我很缺钱。” 江挽点了点头,没再应声,转身回了房间。 男佣跟在他身后,停稳餐车后揭开餐盖,轻手轻脚将江挽的夜宵放在房间的小餐桌上。 江挽睡觉前虽然嫌弃过厨房准备的那几道菜清淡到狗都不吃,现在完全换了菜色,但燕家私厨知道他是艺人,晚上不能吃热量太高的东西,所以还是很清淡。 但燕家私厨的厨艺高超到就算是一盘草他也能炒出国宴的水平,江挽没再为难厨师,也没和自己过不去。 男佣最后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他面前。 江挽微微蹙眉:“牛奶拿走。” 他收到过的私信和“粉丝”手写给他的信中孜孜不倦提到想让他喝加了料的牛奶,所以江挽从来没碰过陌生人送来的牛奶。 “家主让我看着您喝下。”男佣说,“他说您睡不好。” 江挽眉心皱得越来越紧,始终没碰这杯牛奶,最后他当着男佣的面将这杯牛奶倒进了洗手池,随后将空杯子还给男佣,让他带回去。 他不信任这个新来的男佣。 男佣什么都没说,推着餐车出了房间。 门合上,男佣温和压抑的眼眸终于泄出一丝痴态。 餐车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抠掉藏在餐桌把手的针孔摄像头捏在手心,脚步变得有些急热。 【视频】 这段视频中江挽正在吃夜宵,突然抬了下眼,似乎在看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男佣:“怎么还不走?” 男佣彬彬有礼回答:“等您用完夜宵。” 【嘴巴好可爱。】 【红红的。】 【手真的好漂亮,好香,舔舔。】 【这个视角好像在……】 【一定流眼泪吧,好可怜的挽挽。】 【会被弄得脏脏的。】 江挽很快端起牛奶消失在镜头中。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空杯子,他站在镜头前,镜头就只能拍到他的腿。 【这个视角,好糟糕……】 【好可惜,牛奶被倒了。】 【牛奶里真的有东西吗?】 【嗯。】 【下次放粥里,挽挽小口小口吃进肚子里,好可爱。记得拍,嘻嘻。】 【小心点,别被姓燕的老东西抓到赶出去。】 【老东西暂时不会管。】 【?】 江挽重新反锁了房门,当做不知道燕铭已经来过了。房间里有钟表,所以他醒过来之后就没碰过手机,也不知道网上现在发展成什么模样。 他又回到床上睡觉,这次他睡得模模糊糊,依稀做了会梦,没多久就被人摸醒了。 江挽吓了一跳,心跳速度加快,瞬间清醒,睁开眼,在壁灯昏暗的光晕中看见燕铭坐在他的床边。 两人沉默地相互对视了两秒。 “醒了?”燕铭摸了摸他又被汗湿的鬓角和额头,在幽暗的灯光下低眉顺眼,低言细语,“做噩梦了?” 江挽抬手拂开他的手,但全身都睡得软绵,只能低声呵斥:“别乱碰。” 燕铭执起他的右手凑到唇边仔细亲吻,叹了声,说:“挽挽,你认个错,叔叔就收手。” “做梦吧,老畜生。”江挽想抽回手却无能为力,讥讽一弯唇,唇畔都仿佛流淌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甜美毒液,“顾逐之就是比你年轻干净,我才二十八岁,会犹豫,这有什么错?” “叔叔,”他笑容中的讥讽越来越浓,“我只是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而已。” “你喜欢年轻干净的,我也喜欢。” 燕铭闻言平静垂下眼,他被江挽激了这么多次,总不会次次都变现出失态。上次变了脸色,也只是因为江挽掏出了那把刀。 “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挽挽。”他淡声说,听不出威胁,像是只是在阐述事实,又像在下最后的通牒,“我给你的东西,同样可以给别人,挽挽,你最好乖乖的。” 江挽说:“所以呢?” “挽挽不要,自然有的是人要。”燕铭亲昵疼惜地抚摸他的侧脸,怜爱叹息,“叔叔不年轻了,不能再陪挽挽折腾了。挽挽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来找叔叔。”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疲态,即使已经到了四十来岁的年纪,也没人敢说他已经不年轻了。 江挽却已经听他说过好几次,刚要厌恶偏过头不搭话,心里却突然想:老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有些迟疑不定,直接问出声:“什么意思?” 燕铭磋磨了他十年,他从最开始的反抗到现在的认命,再也没想过燕铭会放过他,他以为他会一辈子都会被拘在燕铭身边。 直到死亡。 但他不敢先燕铭死。 因为那次江挽自杀后被救回来,燕铭白天正常守着他,晚上却反复在他耳边病态耳语—— “我死了你会爱上别人,挽挽,你死了就不能爱上别人了。” “挽挽,你的尸体也是我的。” “你死了,把你做成充气娃娃,我就在你奶奶面前和你上床,如果她死了,我们就在她的灵堂。” “你这么漂亮,我玩腻了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 “你的嘴,你的身体,都会变成男人的□□。” 燕铭会抱着他,翻出相册里存下来的人偶照片给他看,低喃:“喜欢这种款式吗,挽挽?” 江挽被每天晚上萦绕在耳边的痴魔病语吓得浑身发抖,因为他知道燕铭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会这么做,所以他不敢再死。 除非燕铭死在他前面,他才敢放心去死。 现在,燕铭的意思是要放他离开。 江挽掐着掌心,不敢表露出情绪,直勾勾盯着燕铭。 然而,燕铭却没有直接给他答案,在江挽的注视中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江挽撑着坐起来,将隐隐兴奋起来的雀跃心跳压下去,重新冷静下来想:他不听话,莫斐是比他更听话的替代品,但燕铭不可能会放他离开。 燕铭肯定又在想什么办法磋磨他,逼他认错。 江挽已经看透了燕铭的本性,很快恹恹打了个哈欠躺了回去,断断续续睡到了第二天天亮,直到饭点才磨磨蹭蹭出门,手机压在枕头底下。 早餐没必要像昨天晚上那样聚在餐厅吃,老宅这么大,也不止一个厨房,燕家人都零零散散和亲近的家人聚在各自的小客厅用早餐。 江挽出门时又恰好撞见昨晚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佣。 男佣手里没有推餐车,目光依旧在江挽脸上停留片刻,毕恭毕敬打招呼:“江先生。” 江挽轻轻点了下头,和他擦肩而过,正要下楼,突然敏锐察觉身后传来一道不容忽视的灼热视线,回头,刚好撞见男佣盯着他的幽深眼神。 这样的眼神和那些变态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让江挽感觉很不舒服。他唇角微微往下压,转回头,很快下了楼。 “江先生,早安。”路过的佣人热情朝江挽打招呼。 江挽微微颔首,问:“燕管家呢?” “燕管家在厨房。” 江挽道了谢,直接去厨房找燕管家。 燕管家看见他,脸上露出了个笑,很快和私厨结束了谈话,客客气气说:“江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新来的那个男佣,我不喜欢。”江挽问,“可以辞退他吗?” 以前也有变态伪装成老宅的佣人骚扰江挽,幸好江挽感官敏锐,在他没动手的时候就把他揪出来让管家辞退了。 一个佣人而已,被主人看不顺眼辞退不是稀奇的大事,燕管家从来都是照办。 但这次燕管家却为难说:“江先生是说林钧?他是家主亲自雇回来的人。江先生如果想辞退他,需要先去找家主。” 家主雇回来的人,和老宅寻常的佣人不一样,管家也不能随意辞退他。 江挽得到了回答,没有为难管家,离开了厨房。他不想去找燕铭,打算碰到他之后再顺道提一句,吃过早饭之后想随意找了个角落待着。 然后想起来手机不在身上。 江挽只得回房间取手机,这次上去的时候倒没遇见那个叫林钧的男佣。 手机被压在枕头下,白色的呼吸灯一直闪烁。 江挽拇指蹭过指纹锁点亮屏幕,才发现红姐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他私人微信加的人不多,但所有人都给他发了消息。 每个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总结就是——经过昨晚的丑闻,他手上的代言全部单方面宣布和他解约,并且解约原因在他身上,他将面临巨额的违约金。 在看见这些消息的瞬间,江挽终于明白了燕铭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 燕铭给他的东西,他也同样可以拿走给别人,他不稀罕的,有的是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所以他不想要,就都别要了。 因为这都是燕铭给他的。 当初他和红姐去谈这些合约的时候,这些品牌方虽然也看中了他本身的能力,但多多少少也是在忌惮他背后燕铭的权势。 现在燕铭一句话就让它们全掉了,所有人都知道燕铭即将厌弃他,要替身上位了。 江挽几乎想象得到,关于他死皮赖脸赖在燕铭身边十年终于要被一脚踹开的黑通稿已经急不可耐了。 而离它们井喷式出现在网上,只差燕铭真正当着大众的面踹开他。 然后那些只敢藏匿在阴暗处的变态恶欲就会黏腻又恶心地缠上他,企图将他拖进泥里,和他们一起烂在泥里。 只要一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江挽就一阵反胃。 他不能倒下。 他手上有存款,付完那些违约金不是问题,但他手上真的只剩下SHEN·籁这一个资源,要想不靠燕铭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光只有这一个资源不够。 但是现在的形势看起来,燕铭显然不仅要停掉他的工作,还要封杀他,所以以后他要想只靠自己谈合约可能什么都谈不到。 所有人都得向权势低头。 江挽捏紧手机,在落地窗前坐下,挑了重要的人回复了,余光忽然瞥到下面有动静,下意识探出视线,刚好看见一辆车牌春A8开头的黑色豪车停在老宅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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