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于陈铭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在很多年前,陈铭于他而言,就好像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他很想要把事情做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报答对方的恩情。 而后发觉自己对他而言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他心里最在乎的始终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无论自己做的再好,都抵不过林青樾一根手指头。 这种认知将他拖入到了痛苦的深渊,对于年轻的萧潮笙而言,这样的情绪是很难调节的。 是的,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林青樾的存在。 甚至有很多很多次,他曾经偷偷的去看过林青樾。 那个被父亲倾尽全力爱着的人。 他如同父亲预料的那样无忧无虑的长大,远离了那些纷争和倾轧,像个天真懵懂的孩子。 直到他的行为被陈铭发觉。 那是陈铭第1次对他发火,因为他这样做很可能会给林青樾带来危险。 萧潮笙保证过,他会离林青樾远远的。 但偶尔,他也会去看一看那个自己羡慕的人。 只不过会格外的小心,不让任何人知道。 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当时的行为不过是因为需要父爱罢了。 甚至产生了想要跟林青樾竞争的想法,是不是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陈铭的目光就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明白角色的定位是很重要的。 自己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帮林青樾铺路罢了。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难道出身真的能够决定一切吗? 自己拼命追求的,却是别人唾手可得的。 只因为他们的血管中流着的是不一样的血液吗?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萧潮笙扪心自问。 但他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直到他跟林青樾正式见面,而后他们交过几次锋,也有过这样那样的交集。 他终于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萧潮笙想,他可以悲伤,但不能放任这种情绪过久。 他伸手抿去了眼角的泪花,然后开口问了一句:“那帮人有什么动向?” “王董的人悄悄的再往码头那边伸,估计是想率先控制住那批货,然后先发制人。李董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我们查到他正在跟m国那帮人打的火热,恐怕是存了单干的心思。张董目前不知道要抱谁的大腿。” “小少爷那边……他把自己关在陈总的书房一天一夜了。” “我估摸着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小少爷,反倒是他没什么动静,感觉也是蛮奇怪的。” 萧潮笙又问:“我们的人呢?” “都在按部就班的忙活,不会出问题的。” 他要的就是这句保证,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陈氏绝对不能乱。 这么大一个企业,外部看上去错综复杂,内部更是剪不断理还乱。无论哪一环出了问题,到最后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现在这些人蠢蠢欲动,但没有人真正有这个能力能够把控住陈氏的全部。 而陈铭好像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今天,他除了留给林青樾一部分可用的人手之外,还把陈氏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他。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知不知情…… 萧潮笙决定先试探一下。 萧潮笙不是不相信这位小少爷的能力,只是陈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我们的人在那边盯着就行,不用做什么。” “要是有人对小少爷下手呢?” “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长眼,要真有这种傻子,让他们拦一拦,他现在可不能出事儿。” “好。” 他交代清楚了具体的事项,然后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难得的喘息之机。 他需要养精蓄锐,去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场硬仗。
第一百三十章 火葬场的第三十天 “他在他们分开时说了最果决的话,但之后的拉拉扯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这让他感觉有些挫败。” 陈铭的追悼会举办的很简朴,除了一些十分亲近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没能到场。 这也是他生前要求的。 他向来不喜欢喧闹的场所,在世时免不了被形势所迫,要去应付一场又一场并不喜欢的宴会。临了了,总要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一次,那些闲杂人等通通都不要出现。 反正没有几个人的悲伤是真的,又何必去搞这些假惺惺的场面出来呢? 林青樾亲手将他们两个人的骨灰放在了一处,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真切的意识到了陈铭的离开。 但他没有哭。 他只是全程都没什么表情,在外人看上去甚至都略微透了点麻木的意思在里头。就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被短暂的抽离了肉体,只剩下了潜意识在运作,他有些机械化的应付着所有的事情,但却感知不到外界传来的一切。 这样的情况先前也出现过。 林青樾咬了咬牙,告诉自己现在也绝不是发病的时候。 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如果就这样突然倒下去,使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也是在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人越是肩负的多,就会越不自由。 甚至就连生病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因为不敢轻易的倒下,所以只能强撑着去应付一切。 他突然有一些理解周聿白,果然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一个人想要做到彻底的换位思考很难,除非位置对调,才能够真切的去感受到对方当时的处境。 连续几天的阴雨天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从早晨开始雨一直没停,他撑着伞,独自一个人从山上走了下来。 虽说路修的很好,但裤脚依旧沾了一点点泥。雨水淋湿了一小片衣袖,晕出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痕迹。 萧潮笙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们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一路上都没有交谈过。 外人很难去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那种对立中夹杂着的亲厚似乎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他们对于彼此的感情都是很复杂的。 这种沉默的气氛被几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对方看上去很客气,甚至还略微弯腰向他打了个招呼:“陈少,节哀顺变。” 很奇怪的称呼,林青樾甚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仔细观察了一眼,这几个人虽说穿着便装,但戴在左胸口处的工作证已经彰显了身份,甚至有人一直在拿执法记录仪记录着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这阵仗一看就不是吊丧的,显然来者不善。 “张队长是吧?”他看到了工作证上的职位,言语间略微带了些客套的意思,但语气却算不上和缓:“天气这样不好,几位特意赶过来,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当然。”张队长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从口袋里掏了一张文件出来:“萧潮笙涉嫌一起刑事案件,我们可能需要请他去局里聊一聊。” 萧潮笙似乎已经意料到对方是冲他来的,但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林青樾有些拿不准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还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什么刑事案件?” “您问的问题目前属于机密,恕我不能回答。” 这个张队长看上去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双方各自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气氛一下有些焦灼。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萧潮笙终于开口说了第1句话:“走吧,你们不是要请我回去调查吗?”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看上去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和林青樾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他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林青樾眼中的担心。 他居然在担心自己…… 萧潮笙在心里叹了一句,小少爷果然心软的可以。 但却依旧温声安慰的一句:“你回陈家去等我,我很快就回去了。” 他只留了这一句话便跟着那几个工作人员上了车,林青樾的身形一直没有动,直到那两辆车彻底走远,他才终于转身离开了原地。 萧潮笙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被人请去问话了? 林青樾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找周聿白一趟。 今天是节假日,周聿白应该是在家的,他在下一个路口调转车头,朝着周聿白的住处开去。 这一路上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甚至能够听到响声。 十字路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堵的水泄不通,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交通信号灯连成了一片,看上去迷迷蒙蒙。 这样的路况叫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但又丝毫没有办法。 好几个交警在雨地里疏通了老半天,这个瘫痪的十字路口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前头的车辆太多,他又等了一个红灯,这才穿行过去。 侧头时看到了路的一旁停着的事故车辆,应该是雨天路滑,叫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他忍不住在心中想,这可真是不怎么吉利的一天。 汽车终于停在了小区外,但他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来这里是突然作出的决定,并没有提前跟周聿白约过,保安没有得到业主的预约,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将这辆陌生的车放进去。 但看着汽车的牌子,也知道车的主人非富即贵,所以态度十分客气:“您可以给朋友打个电话,或者我们帮您打也行。” 对方尽职尽责,林青樾只好给周聿白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听筒那头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青樾?” 周聿白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林青樾居然会主动联系他。 林青樾也觉得十分尴尬,离婚的时候自己好像说过互不打扰的话,结果这话还热乎着,但却又叭叭的往人家里跑。 而且似乎每次出现都带了不同的目的,显得极有功利性。 可如今这件事情,除了他之外,自己实在没办法拜托别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你在家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葬场的第三十一天 “ 这算明知是利用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满心欢喜过。” 听他这样问,周聿白立刻预料到他可能是在小区门外。 “你等着,我下去接你。” 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直接出了门,已经全然忘记其实只需要跟门口的保安打声招呼就好。 林青樾本来想要开口提醒的,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已经听到了门闭合的声音。 于是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周聿白出现的很快,这样大的雨天,他居然没有打伞,就这么一路从雨地里跑了过来。 林青樾只好降下了车窗:“先上来。” 他干净利落的上了车,林青樾看到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那件衣服略微有一些防水的功效,但雨下的实在太大,虽然只走了这么几步路,他的身上依旧湿哒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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