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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紧闭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周聿白怀疑林青樾也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拒绝跟自己沟通，于是装作熟睡的样子。 但他并不打算戳破这一点，只是很安静的盯着林青樾的脸看。 林青樾的确没有睡着。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因为太过炙热而无法忽视。 谁也没有办法预料明天的结局。 但跟周聿白不同的是，他并不希望手术能够成功。 尽管失败的代价是付出生命，但好像好过变成一个怪物。 他在心里想了很多的事情。 想到了父母还在的时候，想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想到了他跟周聿白的初识，那个时候他曾经很天真的以为，对方会是自己的救赎和归宿。 后来发现没有谁会是谁的救赎。 天使和恶魔可能在一念之差，他们不过是走错了一步路，但却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他就这样任由思绪游走，直到困意袭来。 再醒来已经到了明天早上，周聿白不知道去了哪里。 护士小姐推开了病房的门：“你好，我现在要带你去做几项术前检查，之后我们就要直接去手术室了。” 林青樾点了点头，任由她把自己推了出去。 这一层一直很安静，走在楼道里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在进检查室之前，他遇到了张仁心。 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周聿白去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他最近很少去单位，但有一些必要的工作依旧需要去处理。 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儿功夫，回来时病房已经空无一人。 他正打算出门去找，去看到张仁心从楼道的那边走了过来：“护士带他去做检查了，一会儿会直接去手术室，你在手术室外等吧。” 他真的只是过来通知周聿白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头离开了。 这个手术室今天只安排了一台手术，周聿白坐在了手术室外的沙发上。 他很讨厌这种等待，好像漫长又没有边际。 又有几位医护人员进了手术室里头，时间在1分1秒的流逝，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但手术室外的标识依旧没有换。 周聿白的心里划过了一丝不安。 他直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但现在谁都找不到。 张仁心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其他的医护人员也在各自忙碌。 他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选择在外面等的。 其实完全可以跟随进入手术室，或者选择在观摩室里等待，至少可以看到手术的全部情况。 但他好像没有那样的勇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在手术室外等。 这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 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出来的那个小护士是一直负责林青樾这个病房的。 她看上去有些着急，径直走到了周聿白的面前：“林先生不见了。” 周聿白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不见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把他推去了检查室，从检查室出来之后他说想要去一趟卫生间，我当时走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他还是没有出来。” “我在卫生间外等了很久，后来觉得不对劲，就拜托同事进去找，这才知道林先生根本不在卫生间。” “我们找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林先生的踪迹。” 周聿白问了一句：“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约在半个多小时以前。” “你们现在才跟我说？” 他话语中质问的含义明显，一下吓得小护士哑口无言。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周聿白迅速理清思路：“调监控，查清楚人到底去哪儿了。” 才走了半个小时，应该还走不远。 这几天林青樾一直表现的很温顺，他也就没再安排人跟着。 谁知道还真就出了事。 他突然有些头痛，就好像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一点点信任。 卫生间里是没有监控的，他们只能通过调取卫生间附近的监控来判断林青樾到底去了哪里。 医院里安装的摄像头实在是太多了，寻找起来并不容易。 赵秘书截取了关键的时间点，大致先浏览了一下：“夫人他进了卫生间之后好像就没有出来。” “这里是17层，他难不成变成蝴蝶飞走了？” 赵秘书能够感觉到自己上司的低气压，只能在继续寻找蛛丝马迹。 林青樾并不是一个反侦察能力强的人，照理来说，应该很容易能够找到踪迹。 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连着看了三遍，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周聿白的情绪越来越焦躁，他问张仁心道：“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什么监控死角？” 张仁心的回答也很中规中矩：“医院里头这么大，总不可能360度全覆盖吧。” 在这个寻常的早晨，林青樾突然消失了，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第九十六章 想离婚的第九十五天 “在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之后，他想到了死。” 周聿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吩咐赵秘书道：“你去找几个人，把医院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全部都翻出来。” “他出了医院之后总不可能原地消失了。” 既然医院里面的监控没有什么线索，那就干脆从别的地方入手。 人总不可能真的消失了。 既然留下过痕迹，那就一定会有证据。 周聿白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抽丝剥茧。 他现在并不想追究是谁帮着林青樾从医院里头逃脱的，最关键的是把人找到。 林青樾总是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他第1次消失不见，对比前几次，周聿白的情绪居然淡定了很多。 他甚至在想，如果林青樾早一些跟自己商量的话，或许这个手术可以选择不做的。 周聿白并不是一定要将人变成自己的专属omega，最主要的是他能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好像事愿人违。 而林青樾似乎已经完全封闭了内心的想法，他在面对事情时放弃了跟自己商量，直接选择了对抗。 这并不是周聿白想要看到的事情。 周聿白派出了几路人马，就为了能找到林青樾。 他几乎要将这个城市翻转过来，一定要把这个消失不见的人找到。 但林青樾其实哪里都没有去。 他从医院里离开，径直打车回到了父母留下的那栋老房子里。 那里离医院并不近，司机带着他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了离小区很远的地方。 那个小区太老旧了，路修的很窄，两边又有不少的商铺在占道经营，汽车开进去的话很难拐出来。 司机将他放在了路口，他便沿着那条街一路走了进去。 其实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属于他的回忆。 他在这里从小长大，虽然人生并不算平顺，但也有过美好的瞬间。 路过街角时，他发现那家花店还是开着的，只是老板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想起了跟乔苏木重逢的那一天。 那一天改变了很多事情，但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时不会跟任何人打招呼。只会在你回头时才猛然惊觉，原来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 他在那家花店里买了一束向日葵。 小姑娘特意给他选了几朵开的最好的，包在精美的包装纸里，看着朝气蓬勃。 他将那束花抱在怀里，一路走回了家。 开门时闻到了一股灰尘味，上次离开的太过仓促，没来得及将家具的防尘网罩上，沙发和柜子上落了一层的灰。 林青樾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门的方向，这才将门合上。 乔苏木送的花瓶依旧摆在阳台上，里头原先插着的花朵干的只剩下了花杆。 他重新将瓶子清洗干净，又将刚买的向日葵插了进去。 于是这便成了整个家里最有生机的地方。 他想了想，还是去卫生间里拿了块抹布出来，将客厅里那架老式的钢琴擦了一遍。 钢琴上头摆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得一脸幸福。 这架钢琴那是他妈妈留下来的，当时买的时候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 后来他总是听到妈妈在家里弹琴，而爸爸会附和着唱歌。 林青樾的爸爸其实有些五音不全，但整个家里都洋溢着幸福的氛围。 他曾经以为，这才是家的模样。 于是总是会憧憬。 他伸手摸了摸那张相片，又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这架钢琴已经很久没有校过音，发出的声音略微有些走调。 而他也已经太久没有谈过琴，将一首曲子弹的磕磕绊绊。 那是他妈妈曾经最喜欢的曲子，乐声响起时，旧日的时光仿佛重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青樾想，他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会害怕疼痛孤独和分离。 但他也是个很懦弱的人，在一切办法都用尽之后，他终于想到了死。 其实曾经，在无数个瞬间，他都是想过要去死的。 因为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但他在这世间总有牵绊。 而现在，他终于了无牵绊。 是时候该离开了，因为真的活得很辛苦，因为这世间已经没有让他记挂的事情。 刀划破手腕的那一瞬间，他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血瞬间在水中蔓延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他这一生有过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从嫁给周聿白开始。 或许那场重逢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让本该停留在记忆深处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曾经拯救了他，而后又亲手将他推入了地狱。 而他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会获得幸福，后来才发觉不过只是泡影。 他们不是没有过美好的瞬间，只不过那些美好就像烟花稍纵即逝，但那些痛苦却铭刻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很难去遗忘，也无法解脱。 他想，他或许真的很恨周聿白。 恨到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报复他，要让他这一辈子都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悔恨。 原来这就是恨一个人。 他终于学会了恨，但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在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时候，他居然会想，别去一辈子都记得我，忘了我吧。 好像让你铭记一生也不是什么痛快的事情，最好的结局是将爱恨一笔勾销。 就在此时此刻，周聿白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对于这段婚姻，他问心无愧。 如果此生有什么问心有愧的事情，那只有乔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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