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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可以在几百人面前侃侃而谈，如今只是面对几个友善的学生就这样的无所适从。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过现在的自己。 他是如此的差劲，却偏偏又回到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地方。 好在那几个小姑娘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依旧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直到您离开学校之后，我们难过了很久，后来换的那位老师也没有您教的好。” “您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我们一直都觉得您是学院里面讲的最好的老师呢！” “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上您的课！” 被别人喜欢和认可，从来都是一件受宠若惊的事。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像消失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松弛，但他有在尝试回应这种喜欢：“抱歉，没能给你们将所有的课讲完。” 这对于学生而言是有些不负责任的，但他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甚至没有办法为自己的事情做主。 乔苏木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适时的替他解围道：“你们林老师只是有一些私事需要解决，等这些事情全都解决完之后，说不定你们还会再见到他。” 这或许只是成年人社交里很客套的一句话，但却被单纯的学生当了真。 她们脸上的沮丧一扫而光，离开时都是带着笑意的。 林青樾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高兴或是不高兴，其实有很多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很难分辨那些情绪。 心理医生告诉他一定要保持内心的平静。 不要过分的低落，也不要过分的激动。 可就在今天，那一滩死水突然被惊起了一圈涟漪。 他叹了口气，开口说了一句：“你不该骗她们的。” 那只是过去，是他很难回到的一段过去。 但乔苏木的眼神中却带着认真和执拗：“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是一句谎言呢？” “或许你还是会回到校园继续做林老师，也或许你会在别的地方闪闪发光，但总归是她们能够看得到的地方。” “其实他日你们只是在一篇文献中重逢，可那也算是见了一面，不是吗？”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林青樾反问了一句。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乔苏木却是坚定的：“会有那么一天，你会重新找到自己的。” 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头，但却只能将这种想法一直在心里。 将无数的遗憾和可惜，化作了温柔的话语：“学生们都很喜欢你，他们喜欢你教授的课程，也喜欢你这个人。” “你只是生病了，但病总是会好的。” “即使是现在，你也做得很好，不是吗？” “珍珠交给你的那些资料，你全部都补充了细节。在这个陌生的领域，你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有些人的光芒是掩盖不住的，即使弄丢了片刻，我们一起把它找回来。”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会陪在你身边。 直到你变回曾经的自己。 直到你不再怯懦，重新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曾经觉得自己来的太晚，后来发现或许一切的相遇早有定数。 相逢即是好时节。 即使他注定要做对方生命中的过客，他也甘之如饴。 但这些话，他都未曾向林青樾提起。 或许喜欢是一往无前，是想要拥有。但爱是即使在计划好了100步之后，依然会感到踌躇和犹豫。 他不会去做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对方的事，即使代价使自己无法拥有。 为什么一定要拥有呢？ 就这样陪着他，也已经感受到了幸福。
第四十三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三天 “他一向是个很优秀的学生，但在这堂课程当中，好像一直没有办法得满分。” 直到回了家，林青樾依旧感觉自己的心里乱乱的。 乔苏木的话语在他的耳畔回响，让他对于生活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期待。 那些缤纷的日子好像离他很远，但突然又离得很近。 他想，应该去努力尝试打开自己。 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 但电话突然响了。 显示屏上闪动着的数字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那点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便消散了。 他怎么忘了，将他封闭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里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只是因为周聿白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机会，他便有一些忘乎所以。 忘乎所以是要被打回原形的。 林青樾记得挑战他的底线会付出的代价。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了起来，周聿白的声音有些疲惫：“今天过得好吗？” 落地之后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会议，直到现在才终于空闲下来。 手机里的对话框没有新增一条消息，周聿白有些不快。 可他不能指望一个病人去主动联系自己，去跟他分享日常。 于是只能播下了这通电话，但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了起来。 周聿白的心情更加微妙。 “还好。”林青樾的回答简短极了，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敷衍的味道在里头。 这两个字过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他没再继续往后说，家里安静的惊人，周聿白的耳畔只有他透过听筒传来的浅浅呼吸声。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随后又问：“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林青樾没有回答。 他好像总是学不会撒谎。 也可能是连那么一点希望都吝啬给予。 周聿白的心情更加不妙，他克制了很久才将那些不愉快压了下去，使声音听上去依旧和颜悦色：“看来你今天太忙了，都顾不上想我这件事儿。” “可以跟我讲讲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他如此有循循善诱，只是渴望对方能够跟自己分享生活。 但这些话听在林青樾耳中就变成了查岗。 他会潜意识的害怕，害怕周聿白知道这一切之后会生气。 于是便学会了避重就轻：“我回了一趟学校，拜访了老师，还遇见了几个学生。” 周聿白有在认真听从医生的建议，他撤掉了一直跟着林青樾的人员，也不再去查看家里的监控。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痛苦，但他在尝试着适应。 “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之后，你可以重新回到学校里去。” 他感觉到了林青樾在提起学校的时候的那一丝喜悦，如果真能够让他感觉到开心的话，他也可以去尝试。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赵秘书已经进来催促，说下一个会议的人已经来齐了，只等他过去主持。 于是只能依依不舍的挂断了这一通电话，最后还对他说了一句：“晚安。” 这对他而言是个不眠夜，但他希望林青樾能够睡得好。 林青樾吃的药里面有安眠的作用，吃过药之后会让人昏昏欲睡。 但今天他却出奇的清醒。 墙壁上一直挂着的那幅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周聿白揭去了，空出来的那片白跟四周格格不入。 他盯着那块白墙愣了很久，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这才睡了过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在为剧本的事情忙碌。 在努力的查找资料，在努力的完善修改。 他跟李珍珠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长，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讨论，一次又一次的修改。 有的时候甚至会发生一些争吵，但那种思想上的碰撞反而会使他感觉到轻松。 有什么在灵魂中激荡，似乎要喷薄欲出。 周聿白的存在变成了每天晚上的一通电话，那通电话或长或短，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有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去跟周聿白分享一些创作中遇到的问题。 周聿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们好像离得很远，又离得很近。 这种远是距离上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 但那种近是灵魂上的，他好像终于碰触到了林青樾灵魂的一角。 这让他感觉欣喜。 张仁心已经将最新的复查报告发给了他，林青樾的心理评估状况在变好。 他正在一点一点的从那个泥潭中走出来。 周聿白意识到自己离开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们该给对方留一些喘息的余地，他也该学着略微松开一点自己的手。 他的好心情似乎影响到了周围的人，调查组终于突破了一个关键的瓶颈，这也就意味着先前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能够短暂的放两天假。 周聿白要赵秘书给他订了回去的机票。 尽管只有两天的假期，但他迫切的想要见林青樾一面。 他很想念他，这种想念伴随着分离逐渐加重，一天胜似一天。 到了此刻，每天一通电话已经难以慰藉。 他要回去见他一面。 赵秘书的动作很迅速，定完之后还顺带问了一句：“需要提前告诉夫人一声吗？” 周聿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林青樾会不会想念自己呢？ 周聿白想要亲手揭开这个答案。 他甚至不愿意等到第2天，在工作结束的当晚便坐了最晚的一趟航班。 落地时已经11点，司机将他送了回去，指针很快就要指向12。 家里漆黑一片。 周聿白原本以为林青樾睡了，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室的门，生怕吵醒对方。 但卧室却空无一人。 周聿白将别墅里里外外都找了遍，林青樾不在家。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今天早晨。 他发了一句：“早安。” 对方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跟往常一样，简短的要命。 所以说林青樾又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吗？ 周聿白有些烦躁的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又快步去了书房。 输入密码之后便能看到别墅里的监控。 林青樾是在今天早上离开的，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离开的时候神色如常，什么东西都没带，看上去不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周聿白尝试给他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里头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四十四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四天 “其实我真的想过，如果他能过得很好，那么我也可以做到一辈子都不去打扰。远远的祝福就已经足够。但事实是，他并不幸福。——【来自乔苏木的日记】” 林青樾今天一天都很忙。 乔苏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帮忙，却没有跟他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只说要早些出发，于是他一大早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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