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有人跟唱,常晚正在擦窗户玻璃,也跟着轻哼两声,别康宥听了去,凑上来看着他“小碗儿唱得真好,回家唱给我听,好吗?” 广播的声音大,班上同学也吵,但这句话还是清晰地钻进了常晚的耳朵。 他们距离太近,常晚坐在垒起来的桌子上,康宥站在下面,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常晚却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这人圈抱起来了,康宥狭长的眼睛弯着,似月牙钩儿,将他的思绪都勾走一半。 半晌,常晚才收起表情,无情地扔下一句“不唱。” 他其实不太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没人与他说过,也没人关注过他,常晚很多时候都有种自卑感,但这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从不拿不出来与人说道。 努力撑起一副铜墙铁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自负又高傲,一点儿也不好惹。 康宥心里有点惋惜,却没继续闹他,怕常晚摔下来,总归他们一直腻在一起,总能哄得小碗儿唱歌给他听。 说话间常晚已经擦完了窗,脚在康宥眼前虚空地踢了踢,淡淡喊道“让开。” 康宥却没让,反而朝他张开双臂,敞开怀抱,冲他笑“下来。” 这是要接着他的意思,常晚那好意思往下跳,何况班上还有这么多同学看着,他蹙起精致好看的眉,威胁道“你再不让,我真踢你了。” 康宥没应声,却还是那副姿势。 这垒起来的桌子不是很稳,常晚坐在上面都是战战兢兢,更别说调转个方向,还是因着康宥一直在旁边扶着,他才能全须全尾把这窗户擦完。 想了想,常晚身体向后弓,借了点力,打算扑康宥一个跟头。 谁知,这人力气远超他想象,接他接得稳稳的,半点幌子都没打。 甚至还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走了两步,常晚瞧见旁边几个同学瞧见了都转头去笑着说悄悄话,连忙拍打康宥的肩膀“放我下来!” 康宥没听,一直抱着他,站到教室后门那块儿的空地才把他放下来。 常晚脸颊、耳尖、眼尾全是一片羞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不理他,自顾自去忙别的事情。 康宥心情颇好,仍旧大尾巴狼似的跟在常晚身后,帮着他一起做事儿,若是手上的事儿安排了别的同学,他便笑着和人打商量,让那同学去做别的。 每次都能遇上正好不想做这事儿的同学,康宥便在这天扫除的时候跟了常晚一下午。 他和常晚是最后走的,走之前等班主任来检查过,才锁好门窗离开。 这天经理想着常晚要考试,让他这几天也不用去club,只等放假再说。 这段时间常晚估摸着康宥与那club老板定是有些关系,却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也没问,想来自己几次放假怕都是这人去说了说,不然谁家老板能这么好心? 常晚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还不清的越来越多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斜长,两道影子忽而碰在一起,又忽而分开,就这么打打闹闹回了家。 . 学校的期末考试总共有三天,以往常晚都是填个名字、学号,就趴在桌上睡大觉。 这次期末考试确实认真起来,不知何时,在康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常晚感受到了向上的快乐,那种满足感,觉得自己越来越好的感觉,是手里拿多少钱都没办法体会到的。 往常他考试睡觉的时候只觉得考试这几天比那平常还难捱,有时候他会有种对这个世界的抽离感,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努力,都在为了一道题想破脑袋,他只觉得没有意义,现在想来,不过是他自己的人生没有方向罢了。 他自小就被忽略得厉害,也没有人引导他让他思考想要过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但现在却半路出现一个,拉着他拽着他,想把他往高处引,往那更广阔的世界引。 常晚还不确定要不要跟上去,但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次考试,常晚因为认真写了试卷,便觉得时间一晃而过,那三天时间竟然如此短暂。 再一晃神,他们就要进入寒假了。 各科老师来布置完寒假作业,学生们就像出笼的鸟般撒了野,吵吵嚷嚷地说着要去哪玩儿,就连原源都来找了常晚。 常晚其实一直都惦记着康宥说的放假了带他去看妈妈,但康宥这段时间一点儿也没提。 想着也是刚放完假,常晚瞧着康宥这段时间也在认真复习,应该也想放松放松。 他便压下心底的迫切,等闲上两天,再找康宥问问。 . 不过,常晚的假期生活完全变了,以前他放假就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就出门。 假期里常家那三母子都在家待着,常晚不想和他们找不痛快,都尽量避着,就和原源约着出去,有时是打游戏,偶尔去台球厅,再不济也是在大街上瞎逛。 假期作业他连翻都不会翻开,每次开学也不往上交,老师也拿他没辙,日子过得闲散得很。 这个假期确实不一样了,康宥一大早就把他从床上挖起来,督促着他按时吃早餐,吃完早餐还要跟着康宥去楼下跑一圈,常晚跑不动,康宥就让他走,自己往前跑,跑完两圈回来,常晚还没走出小区那弯弯绕绕的花园小路。 康宥无奈摇头,但总归是走了,也算是有进步。 另外,更让常晚崩溃的是,康宥竟然算着时间把他的作业给分类好了,什么时候做什么,多久做完之类的,每天都压着常晚写作业。 原源想来找常晚玩儿,都得先预约时间。 晚上的时候常晚照旧要去club打工,仔细想想,他这假期放了和没放没什么两样。 因为常晚要去club,所以他们还是住在学校附近的这套公寓,离得近些。 康宥也知道他不愿意回那离常家近的地儿,也就陪着他一直待在这里,他哄着常晚说“小碗儿,早点把作业做完,不就能早些玩儿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以前的常晚哪里会管这些,现在是寄人篱下,不敢多说话,惨啊。 实际上常晚也就最开始那几天觉得痛苦一些,后来渐渐就习惯了,生活被安排充实的感觉让他心情不错,也就由着康宥给他安排事情。 只是晚上的时候康宥不再去club的包间写作业,安排人往哪送了拼图和乐高积木,也不刻意揪着常晚去包厢,就在那里玩这些东西等着常晚。 常晚清楚这是康宥知晓他怕黑,就在这等着他陪他回家呢。 一时间心中思绪翻涌,常晚不是清楚自己对康宥是什么感情,感激是真感激,但气的时候也是真气,至于喜欢...常晚还不太想得明白。 反正康宥也不急着要他的答案,常晚便想着到时候再说好了。 日子就这样一晃小半月过去,天上下了几场雪,整个城市都被染上银白色,瞧着很是好看。 以往下雪在常晚眼里就是冻死人的恶劣天气,心情在这样的天气影响下怎么都好不起来。 今年却不知怎么了,瞧着什么都觉得好,看见什么都觉得高兴。 常晚想,许是因为他脱离了那一家子,有了个新家。 他不知道康宥怎么想,但常晚在心底悄悄把这间公寓暂时当作他的新家。
第三十九章 这天阴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天空终于放晴,早上睁眼就能瞧见浮在薄纱窗帘上晃动的光斑,让常晚的心情不错。 他难得在这个假期睡到了自然醒,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心里感到几分疑惑,搁以往,康宥早在七点半就把他从床上挖起来了,今天却没叫他。 不过这对常晚来说也是难得的“放假”,身边也没人,感觉有些犯懒,他继续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刷了一会儿手机。 朋友圈里全是原源的刷屏照片,一会儿去了这里一会儿去了哪里,就连在大冬天喝了一瓶冰可乐也要发个动态说一下。 常晚无奈,给他的喝可乐那条动态点了个赞,原源的消息立刻跳出来。 源儿:神奇!大魔王给你放假了?竟然有空摸手机了? 经过康宥这个假期一系列对常晚的规范操作,已经在原源心里彻底从学霸升级成了大魔王,还是头上长角,手里挥舞着皮鞭子,表面笑吟吟实际腹黑的标准大魔王形象。 常晚还没来得及回复他,身后就想起了动静,“大魔王”本人走了进来。 “醒了?起来收拾收拾,带你去疗养院。”康宥直白地说出今天的行程。 床上的常晚顿了一下,因为这段时间日子充实,他倒暂且把这件事放在脑后去了,没成想康宥一直都记着。 这个行程安排得有点突然,但常晚还是隐隐兴奋,他盼了很久,终于能见到温婉了。 立刻翻身下床去洗漱收拾,换衣服的时候在衣柜前站了好一会儿,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 康宥始终在一旁等着,许是知道和温婉见面对常晚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没催促,时不时还会给些意见。 最后是常晚自己觉得不能让温婉等久了,这才不再纠结,和康宥一起出了门。 . 车子一路开出去,绕过环道,下了立交桥,视野里的高楼渐渐变少,眼前也开阔起来。 常晚却有些坐立不安,他们这不是去郊游,是要去见他多年未见的母亲。 他拽了拽康宥的衣袖,有些怯怯地问“她...她知道我要去吗?” 康宥点点头“知道的,提前和她说过,但是...” “小碗儿,她不一定能认出你,要看她的状态。”康宥言语难得有些拖沓,面对常晚说出这个事实,竟然让他觉得有些残忍。 果然,常晚面上一滞,闪过一阵恍然,他不笨,有些事情前后练习一想,便能知道其中关联。 难怪常岂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再好的人在那里面关上这么些年,也难免没点问题,何况精神类疾病的诊断本就有空子可钻,常岂便是看中了这一点。 他忽然想起常岂之前坚定地要将他送往国外,打的怕也是这个注意。 常晚觉得可笑,这人冷血冷情得可怕,对待他们母子如此狠心,也不知道对常家那三个有几分真心。 冬天的风始终寒凉,从常晚心口呼啸而过,冷透了。 不过,常晚很快又打起精神,他和温婉现在都在康宥的帮助下,脱离了那个人,害怕未来不会好吗?总归也不会更坏了。 康宥看出他情绪有些微低落,伸手过去捉住他的手捏着,常晚竟也没抗拒,就这样任由他抓着。 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即使这样冷的冬天,康宥的手心都好似拢着一团火,温温热热的,那温度自手心传递至全身,将常晚心口的寒意都驱散不少,倒是让他有些舍不得。 但这自然是不会告诉身边人的,常晚自将它默默藏在心里,贪念这一时半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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