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岱忽略掉对方的话,视线下移,发现这个人手里拿着绘画板。 羽玉注意到他的视线,主动将画板张开,露出画纸上的东西,黑白的素描纸上,涂抹出一张肖像画。看身形应该是画的男生,身材高挑瘦削,但流畅的面部轮廓上却没有画五官。 云岱没有任何好奇的情绪,但羽玉却解释道:“这是下午要展出的画作,老师很久之前就催我交了,但一直不知道画什么,就胡乱涂了点,不如……你给我当模特吧?” 云岱反问:“为什么?” 随意找人来当模特,这人未免太自来熟了。 羽玉嘴角还是挂着纯美的笑,“因为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缪斯,可以给我提供无限灵感。” 云岱被他的说法弄得一阵恶寒,“闭嘴。” “哥哥不相信?”羽玉笑道,“我现在就想为你作画。” 说完,他真的打开手边的笔袋,拿出合适的素描笔,当场比照着云岱的五官,填充在画纸上,原本空洞死板的画瞬间焕发生机。新添上的那双桃花眼,泛着潋滟波光,似乎穿透纸张,与望见他的人深情对望。 羽玉献宝一样将画展示给他看,笑语吟吟道:“你看我画得好吗?” 云岱再多看一下都会伤着眼,他现在只想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找个地方安静地看书。 但羽玉显然不想这么放过他,“哥哥,不给点意见?” 云岱面无表情道:“你对谁都这样?” “哪样,叫哥哥?”羽玉故意曲解他的话,故作懵懂状似不解道:“哥哥难不成是吃醋了,以为我还会这样叫别人?” “无聊。” “我只会叫喜欢的人哥哥,”羽玉自顾自解释道,“所以哥哥不用吃醋。” 云岱最受不了对方这种难缠的类型,“不要这么叫我。” “不想听我叫你哥哥,”羽玉歪歪头,“难道你想听我叫你云岱?” 他藏住眼底渗出来的恶趣味,故作纯良道:“云岱哥哥。” 云岱一阵恶寒,不想再和这人待在一个空间,他站起身来就要走,却被对方轻易抓住手腕。 羽玉看着瘦弱,手劲儿却很大,云岱的手腕很白,被这么一拧,顿时起了一层薄红。 干出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事,羽玉毫无羞赧,笑嘻嘻道:“哥哥这就要走了?” 云岱烦躁地将手扯动,挣开他的束缚,“还有什么事。” 羽玉笑道:“哥哥,加个联系方式。” 云岱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眼前这人难缠,如果不给想必不会放他走,为了不被继续纠缠,他臭着脸打开微信二维码。 看到添加成功的消息提示,羽玉微微一笑,当着对方的面给他备注“缪斯”二字。 他冲着云岱笑,笑容纯美,“哥哥,下次见。” 云岱冷漠地将他甩在身后,掏出手机将羽玉拉入黑名单。 上午运动会结束,下午就是买卖市场开放,各种学生组织的小摊,以及……围满了人的画展。 画展在历届艺术节上,都是冷门的存在,大多数都是仿照的艺术作品,看一眼就过去了。 协和中学每个月都有免费的画展门票发放,学生对真品画展尚且敬谢不敏,更别提这种学生仿照出的画,更是不会吸引学生参观的兴趣。 但今年这一届的画展却大有不同。 凤羡娇原本忙着操办买卖二手物品的示意,就被同桌叶橙拉了过去。 凤羡娇有些无奈,“小叶,怎么了,我还有事没做呢。” 叶橙神秘兮兮道:“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先跟我去画展。” “画展有什么好看的。”凤羡娇嘟囔着,被叶橙拉着去展廊。 她有些惊讶,“好多人啊。” 今天怎么回事,大家的艺术细胞觉醒了? 她随意观察,发现大多数人都围在中间,将放在中间的一副画团团围住。 人太多,凤羡娇挤不进去,看不见画的具体内容,只能好奇道:“这幅画难不成是季月笙画的?” 除了季月笙的名人效应,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么多人来参观一副画。 叶橙也不卖关子,“这副画是羽玉画的。” 羽玉这个人凤羡娇听说过,好像是艺术生,画技高超,人还长得好看,在学校也算是个人物。 她了然道:“是为了羽玉来的啊。” 叶橙摇头,直接抓着凤羡娇冲进人堆里。 凤羡娇被挤得灰头土脸,刚想找叶橙的注意,就被眼前的画吸引了。 画布铺满大面积的红黑,像是火焰与暗黑交映,画正中的天使便格外突出。天使深处无尽烈火之中,圣洁的翅膀被折断沾染血污,像囚鸟般被困住,钉死在十字架上。 天使背后聚拢黑暗,形成一个隐约的人形黑影,黑影不成型的手握着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插在天使的心脏上。 银白的匕首下,鲜血像是流动的火焰,燃烧着无尽的生命力。天使闭着眼睛,神情安详,对身体的痛苦无知无觉。头顶的光圈为他驱除黑暗,似笼罩上一层圣洁的纱。 凤羡娇被这副画狠狠地震慑住,许久不能回神,等叶橙叫醒她,她才后知后觉涌现出一丝害怕。 那副画实在太美,也太怪了,当然最怪的还是…… 凤羡娇问:“你觉不觉得天使的脸,有点像校草?” “就是啊!”叶橙激动道,“不只是你和我这么觉得,大家都这么觉得,羽玉也亲口承认这副画的原型应该就是云岱!” 凤羡娇担心道:“这样一副画,不会造成什么比较恶劣的影响吧?” 叶橙苦着脸,“已经造成了,你现在去看论坛,已经弄得腥风血雨了。” 对方闻言打开论坛,就瞧见首页飘红的楼。 【客观分析,羽某画出那种画,不会是喜欢校草吧,他是变态么?】 看到标题,凤羡娇的血压隐隐升高,看完楼里各种阴谋论和揣测,她的血压成功比身高还高。 她有些气愤道:“不知道云岱看到这些,心里该有多难受。” 作为当事人的云岱,此刻不仅不难受,而且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因为他现在正在面临一个大难题。 季月笙笑眯眯道:“你逃不掉了,根据班级所有同学的意见,我们一致决定让你去参加今晚的艺术晚会表演。” 云岱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根本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强买强卖。 季月笙还是那张笑脸,凤眼微弯,看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不行,班里所有同学都有参与运动会,就你什么力都没出,太没集体荣誉感了,这样可不太合适哦,同学。” 哦你妈个头。 云岱心里烦死了。 抵抗也没用,他只能认命,被迫赶鸭子上架道:“那就报名吧。” 计划通,报名表早就提交了上去,季月笙现在只用统计节目名字,所以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张白纸和笔,随意道:“还是和上次一样,报钢琴?” 他记得去年云岱就是因为即兴表演的项目就是钢琴,弹的还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他外形优越,气质出众,装得一手好逼,一首曲子俘获了大部分女生的芳心,还被冠上“钢琴王子”的称号。 虽然季月笙觉得这个称号还怪羞耻的,想必云岱也是这么觉得的。 原以为对方会延续去年的操作,就听见云岱说:“不,报舞蹈。” 季月笙有些意外。 云岱来跳舞?他这种表面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跳什么舞? 芭蕾、国标,还是……古典舞? 云岱还是冷着那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轻声道:“弗拉明戈,《卡门》节选。” 季月笙被他的回答震住了:弗拉明戈舞,还是《卡门》,这么奔放?
第九章 舞剧《卡门》根据小说《卡门》改变而来,大概讲了一个名为卡门的吉普赛舞女的一系列经历。 季月笙对《卡门》的印象,还停留在一身红裙气质妩媚的舞女卡门,用妖冶舞姿引.诱男人的名场面。 这样的卡门,云岱要怎么演绎,也穿一身红裙? 季月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夜晚很快来临,季月笙苦大仇深地拿起主持稿。 他原本想把主持这个“显眼包”工作交给其他部长来做,但其他人都十分一致地以“社恐,难当重任”为由推脱。 季月笙知道是他们想在台下看表演,便也由着他们了。 背诵完主持稿,他从容登台,和漂亮的女主持人一起念了开场白,便退居幕后,盘算着云岱第几个出场。 想着人,就在转角看到了人,对方还是穿着上午那身白衬衫,只是裤子换成了国标舞黑色长裤,方便做舞蹈动作。 季月笙怎么也看不出来云岱要用弗拉明戈舞跳《卡门》,这身装束,去跳《小天鹅》还差不多。 他突然失去了兴致,语气淡淡交代,“下个节目就到你了。” 云岱没理他,兀自回忆着舞蹈动作。 听到女主持人叫到他的名字,伴随着无数尖叫大喊,他走出后台。 此刻灯光俱灭,他站在舞台中间,看着下面挥舞的荧光棒,内心毫无波澜地闭上眼。 灯光骤然亮起,他在目光聚集处起舞。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皮鞋跟随音乐,在舞台发出踢踏声,每一个点都卡得恰如其分,台下爆发出掌声。 原本白色的灯光变成鲜红,舞台黑暗,只有舞台中间的一抹红,尤其亮眼。云岱动作毫无扭捏,大开大合,随着背景音乐游走,动作极快,力与美结合,爆发出无限力量。 他一个高抬腿,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像拖着红裙般,高举过头顶,如蝴蝶振翅,纤弱而富有力量,生命的野性蓬勃生长,盛放。 季月笙站在报幕台旁,脑中莫名联想到野红玫瑰,在夜晚悄无声息的盛放,在白天轰轰烈烈,毫无顾忌地展示美。 明艳,张扬,自信,肆无忌惮。 歌曲即将结束的部分,音乐声变缓,云岱的动作渐渐收起,因为变换极快的动作,脸上沾着层薄汗,红意染上瓷白的双颊。 衬衫皎白,他背对着观众席,手似花枝摆动,只微微回头,桃花眼角微红,媚眼如丝。 季月笙心头微动。 他今晚才明白,云岱可以是夜晚那抹白月光,也可以是盛放的红玫瑰。 他有无限可能。 季月笙突然庆幸自己是主持人,这样才可以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不远处云岱的每一个动作。 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女主持催促,他才知道要上去评点,并介绍下一个节目。 评点都是主持稿提前准备好的话,但季月笙沉默了一瞬,吐出两个字:“好辣。” 旁边的女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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