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深陷困境之时,总是会有人握紧我的手,在梦中被人牵住,害怕顷刻间散了很多。温暖的触感顺着肌肤接触传导而来,我感到心安,才会重新回到无梦的深度睡眠中。 付泽那会两头跑,脚底像是踩了风火轮,也因此付泽谈业务也不似那些人一般穿皮鞋,一双运动鞋用不了多久就会跑坏。 我见过他无数次着急忙慌,大多是因我而起。 如果他什么都忘了,我也做不到不管他。 我很确定,现在我对付泽,其实没有太多的感情。 几年的恋情确实很难走出来,犹豫的时间我选择了放下,便不会再一头扎回去。 但是长久的陪伴,早就在我们之间形成了某种近似于亲情的牵绊。 我做不到放任不管。 …… 我给徐先生打电话过去,如实说明了情况,在对面长久的沉默下,心里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 “阿衡。”徐先生在电话那头唤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无形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暗示,“我不希望你再和他有来往。” 怕我误解一般,他停顿了一会,后又解释道:“我不是想要限制你的人际交往,只是付泽对你还没有死心……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感情里的安全感,你能懂的,对吗?” 他一连用了两个“希望”,如同一种乞求,我也察觉到,这或许是他能够包容的底线。 我沉默半晌,张开几次口都说不出话来,在挂下电话之前应了一声:“好……” 以徐先生的脾气,一旦说出“不希望”,都已是极为明确的拒绝。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我再一次打电话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说:“明天我会去趟城郊,一起吗?” “我——” 徐先生打断我,像是强抑着脾气,语气稍微放重了一点:“如果你还是想说要去见他,就去吧,我不拦你。” 这又何曾是不阻拦我的态度。 我默不作声,只咬着唇。 这种来自恋人的不信任让我觉得不舒服,莫名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脾气,将原本决定作出的退让置之脑后,默不作声挂断了电话。 我其实并不清楚我去看付泽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在他人哀求下被逼无奈,或许是出于以前对付泽的情义,也或许是和徐先生的赌气……种种都来横插一脚,使我做出这个选择的,应是混杂了各方面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我决定去看望他一次,只去看一次,同时跟付泽摊牌,概述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我会跟徐先生认真地解释清楚,我也相信他并非不讲理的人。 我不希望再有什么误会和隔阂横在我与徐先生之间。 我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在询问他之前,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若是我知道后来发生的无法挽回的一切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那一次。 那并非什么龙潭虎穴,与我而言却是潘多拉魔盒,释放出数不尽的怨灵与鬼怪。而灾祸降下之际,我逃脱不得。
第四十八章 医院 【——所谓的感情原来这么单薄而苍白。】 “你们都说我忘记了一些事。”病床上的付泽略显犹疑,“那你……现在住哪?” “你现在记得的是什么?”我问得直接。 他低垂眼睫,轻声回答,字字句句都不像是作假:“ 你家刚出事,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 我怔愣片刻,随后移开视线,眨眨眼没再说话。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阶段,此时我们还没有发展成恋人。 倘若他记得我们在一起那几年,我还可以坦然地跟他解释分手经过。 我竟不知作何解释。 那时我租的房子在小吃街二楼的出租屋,狭窄的街仅容五六人通过,上面撑着破损的棚子,光线阴暗,下雨天拥挤而泥泞。到达二楼的楼梯没有门——上面还是小吃店,一直通到最里,是我居住的地方。 某次付泽发现我住在这里,摔门而出,后来便强制要求我去到他家住。 抽回思绪后,我盯着那双抱有期待的眼睛,终究还是开口打破了付泽的幻想。 三言两语概述完这么多年的经历,我才发现所谓的感情原来这么单薄而苍白。 喜欢、爱上、争吵与陪伴,概述那么漫长的时光,从头到尾只需要三两句话。 “后来我们在一起过……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如今已经分手了。”用这句话堵住付泽后,我只能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付泽,你有了更喜欢的人,你选择了他。”我解释道,“我现在也有喜欢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我都不知道……”他皱起眉,半疑半信,“我怎么可能喜欢其他人?” 听到这句话,我短促笑了一声。 付泽在这个时候失忆,属实像是流氓行为。 我实在无力与他辩驳:“付泽,如果不是你把我丢掉,我会主动选择离开吗?” 付泽将手伸到病床前的柜子上,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听到我这句话后顿了一顿。 我用“丢掉”这个词,是因为我之前确实只知一昧依附他,把情爱看作生活的全部。也就是这样,付泽的背弃才会给我带来那么大的打击。 我曾经以为付泽是不一样的,但是后来发现,他好像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他也会爱上别人,喜欢的东西用久了也会厌烦。 不过是他比别人专情的时间更长一点而已。 实际上我也和他一样,看不清别人,摸不透自己,没什么资格对他口诛笔伐。 我也曾经以为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但无奈相处之中总有摩擦与争吵,不时的冷战只会加深隔阂。或许他也厌倦了这样的状态,才会爱上另一个人。 陪伴多久都没有用,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对不起,阿衡。”他忽然开口。 “我不知道发生那些事情之后我有没有欠你一个道歉,我现在补上,也不会再纠缠你。 “我刚刚想了想,我跟你分手后,我会想要回到的起点,也是现在吧。” 清清白白、两不相欠,这些情感的是非交由一个人来善后就好。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后,付泽还是选择放手,哪怕心里有再多不甘。 他说得太坦诚,像是年少赤忱许下的承诺,以至于我不忍再度挖苦。 那个时候的付泽,就算对我有感情,也不会认定我是他的。 这种真心实意的关怀难免让我有些歉疚,我摆了摆手,侧身走向门边:“那……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洒的狗血我写着也慌qwq
第四十九章 巧合 【“你去见他了吗?那天晚上。”】 走出病房门时,正好一个电话响起——是徐先生的。 “苹苹生病了,计划临时取消,我出来给苹苹买药。你现在在家吗,我去接你,今晚一起吃?” “……没在宿舍,我,我现在在超市,我来采购一些植物油。”其实我不至于骗他,但莫名不敢说实话。 “你——” “但是我很快要回去了,等我把东西放到店里,待会跟你打电话。”我打断他,后又反应过来,“怎么了?” “没事。” 我还舍不得挂电话,跟他多唠了几句:“最近在尝试做一款新的蛋糕,感觉还不错。等我过几天手把手教你,这可是我们店的独家秘方。” 说完后我发现对面很安静,刚想疑惑便听到了徐先生的回应:“好……” “好啊,那回见。” 和他讲完这些事情,我才觉得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下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关于付泽的事情阻碍,真的可以消停一阵了吧。 赌气的事情是我不对,回去跟徐先生解释清楚,该怎么赔罪都成。 刚挂断电话,我抬头便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怔在了原地,半步也迈不开。 “你来医院,采购——” “不,我……” 看见他的那个时候,我忽然很后悔,这股骤然涌现的情绪,强烈得足以把我当下所有的杂念吞噬。 为什么要来呢? 我不该闹脾气的。 “阿衡。”他站在那头犹豫,“当时我和你一起去看画展,我开车到一半,发现落了东西。开车回去后,看见你往酒店走。” “我没有跟踪你的意思,可那不是你的既定路线,阿衡……是你先答应了我说要回家。” 他在问我,是像我求证。 我可以欺骗他。但我闭上眼睛,还是承认道:“是,那时候我没有回去,我去见了付泽。” “你在之前就知道他在那里了吗?那天下午心不在焉的。”徐先生很平静地问我,甚至跟我能够回忆起当天的情况。 “是……”我蜷起手指,“我在美术展里看见他了。” “你去见他了吗?那天晚上。” “见了,我、我……”我快步走过去,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腕,带着点哀求之意。 “后来做了什么事,做了吗?” 我猛地抬眼,对上他看不出情绪的面庞,触电般迅速移开视线。 “江衡,我不想这样问你,更不能够这样揣度你。但是那一天,我们应该算是约会。”他说。 我自知无言,只是沉默。 我似乎在等待一次审判,而判决只有死刑,于是紧张得颤抖,几乎拿不住手机。 徐先生将手往回撤,像是抗拒我的接触。 “江衡。”他叫我的名字,语气极尽温柔缱绻,“……我们分手吧。” 我呼吸一滞。 我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几乎语无伦次。 “我不会再骗你了,撒谎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也会听你话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我不会再来见他了,我也不会见任何一个人,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第五十章 称呼 【“徐先生……我改不掉。”】 徐先生最后还是推开了我的手,他说这里是医院,他也要先回去照顾苹苹了。 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不要再纠缠。 那场深秋的暴雨像突如其来的意外,冲走了余下的暑气。 天渐渐冷下去,很快就要下雪了。 我顶着深秋的风往宿舍走去,走得有点麻木。 这一次的爱恋热烈而短暂,结局突如其来又顺其自然。 我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一切。 回来时孟尧看我状态不对,追着我问了前因后果。听完后他沉默了一会,切入点却是我没想到的:“你傻啊,不会让他和你一起过去吗。” 我笑不出来,无奈耸肩:“要是我当时能想到这么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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