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遖鳯獨傢海山就让你做这些?” ——“我不像你,废寝忘食,还尽干些没价值的活儿。” ——“你想要的东西,匡海山给了吗?” 保时捷911在城市道路上疾驰,唐纨的脑海中如同放电影般,不停地闪回着过往的一帧帧画面,他为自己深夜加班做无意义的杂活惋惜,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与整个二部的价值观不符,他希望自己能回到一部但前提是不强求,却同样也是他,告诉匡海山,要让自己知难而退。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像是被人推入迷宫,像个无头苍蝇般狂奔,却一次又一次地踩进预设好的陷阱。 保时捷驶入路口,开启转向灯左转,下一刻却砰地一声,不小的撞击力道给车身带来轻微震荡,唐纨吓了一跳,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 “艹!” 路口,一辆载着一对年轻男女的电动车歪倒在地,男车主拍拍屁股爬起来,怒气冲冲地走近,将车窗拍得震天响:“你怎么开车的,撞了人了知不知道?” 唐纨降下车窗,面无表情道:“刚刚直行是红灯。” “什么红灯!”男车主混不吝道:“老子明明看到是绿灯才走的,你他妈开豪车了不起啊,就可以在路上横行霸道了?行了别说了,你自己下来看看吧。” 说话间,四周聚上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事不关己地讨论起来。 唐纨深呼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电动车后座的女孩双目紧闭躺倒在地,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 电动车载人闯红灯,两个人还都没戴头盔,说好听点是勇气可嘉,说难听的,等着碰瓷。 “报警吧。”唐纨不想跟他纠缠,撂下一句话,拐回车内拿手机。 “报警就报警,老子怕你啊!”男车主嚣张跋扈道:“我女朋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赔钱吧!” 交警很快抵达现场,调取了行车记录仪查看事情经过,判定电动车车主确实有闯红灯的行为,负全责。 男车主不干了,哭嚎着说自己女朋友被撞伤,他身无分文没钱出医药费,救护车随后赶来,交警也很无奈,走过来跟唐纨协商。 “算了,我陪他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到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车主女朋友由于未戴头盔,倒下的时候头磕在马路牙子上引起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治疗,护士催着病人家属去交钱,男车主又看向唐纨。 唐纨木然道:“钱我可以先替你交了,但是得打个欠条,算我借你的。” 男车主哼哼:“你这么有钱,开保时捷,不管怎么说我女朋友是你撞的,帮忙出点医药费怎么了?” 唐纨冷冷道:“我没钱,车是偷的。” 男车主:“……” 交钱,领病号服和生活用品,取药,男车主年纪也不大,看着像是高中肄业出来大城市打工的小年轻,没怎么来过医院,对繁琐的流程一窍不通,全程都得由唐纨领着办下来。 渐渐的,小年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唐纨在病房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休息,兜里的手机响过好几回,他没管。 小年轻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他跟前,一改先前的飞扬跋扈,抓了抓头发期期艾艾道:“哥,谢谢你啊,你心眼真好。” 唐纨转头看他一眼,道:“别说漂亮话,钱该还还是要还。” 小年轻苦着脸:“……能分期不?” “可以。” 嗡嗡嗡—— 兜里的震动声持续,小年轻疑惑地提醒:“哥,你手机响了。” 唐纨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伸手掏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提示的名字跳动,他又盯着看了看,方才按下接通。 “喂?” “纨纨?”贺准低沉温和的声线明显松了口气,问:“你在哪儿,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没接?” 唐纨语调无甚起伏:“我在外面。” 贺准失笑:“不然呢,我是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遇到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 “没事。” “纨纨?”贺准语气沉了沉:“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先挂了。” “纨——” 他挂得飞快,怕多一分一秒都会反悔,手机攥在掌中,屏幕很快又是一闪,贺准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他这回没接,只眼睁睁等着漫长的震动结束后,掌心被带起一阵酥麻。 “跟女朋友吵架了?” 小年轻试探着,好奇地问。 唐纨没理他,站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我走了,好好照顾你女朋友。” 小年轻失落地哦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那再见,哥。” 目送唐纨的背影走远,小年轻陡然又想起什么,刷地站起身挥手高喊:“哥,我还没你的联系方式呢,钱怎么还啊?” 走廊尽头,那道修长清瘦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他的视野内。
第92章 “我简直要疯了……” 夜里九点多,谭女士裹着外套拉开入户门,楼梯间一灯如豆,照着风尘仆仆深夜前来的儿子,她瞪大眼睛结结实实地愣住:“唐唐?” 唐纨进屋,将车钥匙啪地丢在玄关处的边柜上,一声不吭地弯腰换鞋。 谭女士立在旁边不明就里:“这是怎么了呀?” “没事,想小弥了,过来看看她。”唐纨换好鞋往客厅走,轻飘飘撂下一句。 “……”谭女士听他胡言乱语,心里顿时明镜似的,跟在后面径直问:“跟贺准吵架了?” 唐纨一屁股坐进沙发,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捞了只蜜桔,放在手里慢慢地剥着。 谭女士瞧着他问:“是不是还没吃饭啊,妈妈去给你煮个面。” “别忙了。”唐纨剥下一片桔瓣塞进嘴里嚼,丰盈汁水在口腔内爆开,激得他眉头一皱,好酸。 他把剩下的桔子丢回茶几上,抬头对谭女士道:“你去睡吧。” 谭女士挨着他旁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妈妈说说。” 唐纨垂下眸子,安静了半晌,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指针一步一响,仿佛给等待的时间上了发条。 “妈,我爸他骗过你吗?” 谭女士愣怔一瞬后便笑了,伸手抚上儿子的肩,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那可多了去了,你爸他啊,看着一本正经,实际却是个演技派,我当年呀,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到手的。” 唐纨执着地追问:“比如呢?” “比如……”谭女士陷入回忆,略一沉吟道:“……背着我抽烟喝酒,爱藏私房钱,后来还跟人学炒股,把攒给你们买房子的钱一股脑儿投进去,还骗我说是借给亲戚了,”她盘着盘着倒把自己给气够呛,一拍大腿愤愤然道:“哎呀这个死老头子,做的事简直罄竹难书!” 唐纨扯了下嘴角,说:“原来我爸这么多毛病,那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也不能说忍吧。”谭女士温柔地看着儿子,谆谆教诲道:“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只看缺点,不看优点的呀。” “那如果,是涉及到原则性的欺骗呢?” “原则性?”谭女士惊了一吓,脸都白了:“不会是小贺做了什么违法勾当了吧?” 唐纨无语了一下:“不是。” 谭女士拂了拂心口,“吓死妈妈了……”她拉过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念叨:“我看小贺那孩子挺靠谱,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妈妈教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好太较真的。” “不是……”唐纨迟缓摇头,“……不是那么回事。” 谭女士担忧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唐纨定了定神,对她道:“妈,太晚了,你赶紧去睡吧。” “你呢?” “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不想回去。” 谭女士也没再问,撑膝起身道:“妈妈去给你拿床被子。” 她缓步走到卧室门口,心里想着什么念头,后面及时追上来唐纨的声音:“别给贺准打电话。” “……” 一场雨水挟来了闷热,五月初的S市已经开始有入夏的苗头,夜里温度适宜,谭女士挑了床薄被给他,唐纨洗漱好出来,沙发扶手上还搁了一套他高中那会儿穿过的棉质睡衣,上面印着卡其色的熊仔图案,他以为早就丢了,原来被谭女士一直收着。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他拿起来看了看,满屏的未读堆叠,百分之八十都来自贺准,拼命忍住想要点进去看的冲动,直接摁下了关机键。 原以为注定要失眠的,又兴许是睡衣上那股熟悉的洗衣液馨香让他繁杂缭乱的心绪久违地得到安抚,一夜无梦后醒来,五感堪堪归位的瞬间,他听见了来自厨房的滋滋啦啦的热油声。 坐起身发了几秒钟的呆,唐纨穿好拖鞋趿拉着往洗手间走。 谭女士将换下来的厨余垃圾束好口,拉开厨房门走出,不远处客厅沙发上的身影消失,转而就听见洗手间响起淅沥沥的水声。 “起这么早呀,是不是妈妈吵醒你了?”她朝虚掩的镂空磨砂玻璃门方向扬声道。 水声小了些,唐纨含着牙膏沫囫囵道:“……没有。” “早餐吃生煎好不好?妈妈前天刚做的。” 唐纨漱完口将水吐出,拿毛巾擦了擦嘴道:“都行。” “哎。” 得到答复,谭女士拎着垃圾袋走到玄关处,扭开门锁,袋子丢去门口,余光扫到不远处楼梯口方向,她蓦地愣住,抬眼看过去,惊诧不已地呀了一声。 “小贺?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不敲门,在外面坐着干什么呀?” 贺准从台阶上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冲她短促地笑了下说:“妈,我来找纨纨。” 谭女士一看这架势,俩孩子铁定是闹了矛盾,瞧着他英俊眉眼下隐着淡淡的疲倦,一时间又不好说什么,忙侧身让他进屋。 洗手间里,唐纨已经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伸向门把的手陡然顿住,随即旋身以背抵门而站。 熟悉的沉稳的皮鞋踱地声由远及近,玻璃门被轻轻敲响,贺准的声音随之透进来,一如既往的低沉温柔,却细听之下,隐隐发颤:“纨纨,你真的吓死我了……” 唐纨垂首,盯着地面瓷砖的纹路,沉默不语。 “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我就去问了沈娇曾杰毕成,还有姜磊,甚至连齐佳我都问了,却没一个人知道你到底在哪儿。”贺准倾过身肩膀贴着玻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后来我又给妈打,也是无人接听,多少有了点眉目,于是赶紧开车过来,直到看见楼下停着那辆911,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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