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情?” 桑落双手撑在膝盖上,将脑袋凑近车窗,看着时暮冬耐心而又不解的目光,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三天后的桑家家宴,你也来吧。” - 晚上桑霆下班回到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追着问白天和时暮冬见面的事情。 “你要带暮冬回去参加家宴?”桑霆手上拿拎着给弟弟带回来的晚饭。 “没错。”桑落恹恹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桑霆见状也叹了口气,神情凝重。 桑落不解:“怎么这种反应?还以为你会欢天喜地的。” 桑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不想强迫你,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拒绝也没关系。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你们都计划这么久了,现在放弃多可惜啊。反正也只是逢场作戏,演就演呗。”桑落在纠结了一个下午,不仅想开了,而且想得很开,“况且撇开辈分不谈,时暮冬也没什么不好,比那些油腻恶心的中年秃头男好多了,这桩生意稳赚不赔,我也不吃亏,你说是吧。” 唔? 桑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严肃问道:“小落,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时暮冬那家伙吧?” “怎么可能!!”桑落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雷得头皮发麻,“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时暮冬!他是长辈啊!天底下的人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他好吧!” “那就好,”桑霆松了口气,“我当初选择暮冬就是当心选别人的话你会假戏真做。你这孩子从小缺心眼,谁对你好你就跟谁跑。” “……”桑落气不过,故意跟他哥唱反调,“那你就不怕我处着处着真喜欢上时暮冬了?也可能是时暮冬喜欢上我?” “不可能。”桑霆回答地斩钉截铁,信心满满地说“你不会喜欢上他,他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点我很自信。” “为什么时暮冬就不可能喜欢上我?”桑落厚脸皮道,“不是你说我人见人爱吗?除了桑家那群眼睛长屁股上的,没人会不喜欢我。” “你确实是人见人爱。不过暮冬也确实不可能喜欢上你。”桑霆说,“准确地说,暮冬这辈子估计很难喜欢上别人。” “为什么?”桑落深深地不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他性无能?” - 时晟集团。 时暮冬刚走出电梯就感觉鼻子微痒,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飞快捂住口鼻。 “阿嚏!” 身边正在跟他聊天的西装精英男突兀地收了声,看了看时暮冬,又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公司女职员,轻声呢喃了一句:“真不敢相信,你的异性过敏症候群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人女孩子仅仅是从你身边经过居然都打喷嚏!你让公司里的女职员以后怎么办?” 时暮冬:“……” 精英男继续自言自语:“要不然在你办公桌前隔块玻璃,两边再各放一部电话,以后女经理上来汇报工作,你们直接电话联系?” “……”时暮冬将手帕折了两折,塞回了西装口袋里,冷静地解释,“我健康得很,对女性不过敏也没有偏见,刚才只是碰巧鼻子痒了,和人姑娘没有关系。” “不可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精英男十分笃定,甚至开始举例说明“之前启泰集团的程经理、孙家小姐、还有前段时间刚得了影后的萧大美女,那几次我可都在场,我是亲眼看着你当着她们的面打喷嚏。”列举完毕,精英男信誓旦旦地下了结论,“你肯定是对女人对敏!” “我总共也就失礼了这么三次。”时暮冬气定神闲,“而且这么巧的,就这么三次你还都在场,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不是对女人过敏,而是……” 后面的话时暮冬没有往下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边的人。 “……”
第四章 日子很快到了家宴当天。 每年的 6月15号是桑家的家宴。这个传统是桑老爷子定下的。 桑老爷子的家庭观念极重,虽说事业做得很大,但最向往的还是家宅安宁,儿孙绕膝,所以就弄了这么一个家宴日。但事实上,桑家的内斗十分严重。老爷子还在世时,几个孩子为了能争取到更多的好处背地里就没少相互使绊子;老爷子走后,为了争遗产更是闹得兄弟反目,家宅不宁。 桑落的大伯桑如海曾经是对家宴最嗤之以鼻的人,然而在桑老爷子死后转头却成为了最忠实的拥护者。这次的家宴便是他发起。 不过桑落很怀疑,桑家如今人心涣散成这样,甚至都对簿公堂了,真的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饭吗? 桑家老宅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家宴晚上八点开始,桑落和桑霆磨磨蹭蹭到七点才从家里出发。掐着点到达老宅,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如今的桑家明面上是桑落大伯桑如海坐镇。桑如海今年已经65岁了,虽人到暮年,但身老心不老,几年前妻子生病去世,后脚就娶了个小自己二十岁的续弦。两个人还生了个儿子,今年刚满十岁。桑如海对这个老来子宠得不行。 桑落和哥哥进来的时候,桑如海正抱着胖乎乎的小儿子喂水,一边喂还一边小声哄:“宝贝慢慢喝,小心呛着。” 桑落看得嘴角直抽抽。 桑如海的小儿子大名叫桑琼,因为被养得太好,从小到大都是个小胖墩。 桑琼是个十足十的熊孩子,自私蛮横,无理取闹,特别烦人。桑如海一直不待见桑落和桑霆,桑琼就有样学样,也处处针对他们俩兄弟。 桑琼正对着大门,是第一个看见桑落他们进屋的,笑嘻嘻伸手指着他们大声嚷嚷:“讨人嫌的俩兄弟回来啦!” 桑落顿时脸色一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桑霆赶紧不着痕迹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他别跟小孩子计较。 桑落只好又默默松开了拳头,不过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决定找个时间把熊孩子骗到没人的地方套上麻袋偷偷揍一顿。 熊孩子就是欠抽! 桑如海对于小儿子的无礼发言置若未闻,看见他俩后表情顿时冷淡了几分,语气也带着明显的不满:“怎么回来这么晚?” “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些意外,耽误了会儿。”桑霆嘴角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态度不卑不亢。 桑如海冷淡地点了一下头,也没再说什么,将小儿子放到地上,又转头跟坐在左手边的年轻男子说:“去叫你妈下来吧,人既然到齐了就开饭吧。” “好。”男人起身离开位置,冲兄弟俩点头示意了一下就上了楼。 男人名叫桑宁,是姑母家的长子,在桑家第三代中排行第四。桑宁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妹妹,名叫桑静,最近怀孕了正在欧洲养胎,因为快临盆了无法坐飞机,这次家宴并没有回来。 过了五六分钟,从楼上下来一位中年妇人,旗袍盘发,穿金戴银,雍容华贵。此人正是桑落的姑母桑如湄。 桑落虽然和家里长辈并不亲睦,但礼数还是得有,于是乖乖打了个招呼:“姑姑。” “来了。”桑如湄对待兄弟俩的态度比起桑如海还要冷上三分。 桑如湄以前在桑氏担任公司副总,是个干练精明的事业型女强人。前些年,桑如湄生了场大病,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只好退居二线。桑如湄性格强势,掌控欲很强,同时也极有野心。桑落自小就很怕这位冷口冷面的姑姑。 和桑如湄一起下来的除了桑宁还有一位年轻男人。 “庆哥。”桑落又乖乖叫人。 男人名叫桑庆,是二伯桑如泊的独生子。 桑庆生得高大,长了张笑脸,走到桑落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桑落嘿嘿笑了一声,装傻不答。 “二伯呢?没回来吗?”桑霆也走过来跟桑庆打招呼。 “嗯。”桑庆说,“我去找过他,不过他不想来,我也没有勉强。” 桑如泊和桑庆这对父子是除了老爷子以外,对整个桑家唯二还算待见兄弟俩的。桑如泊比较淡泊名利,不像桑如海和桑如湄那样贪婪,他对桑氏也没什么企图。 桑如泊此生最爱的就是他的妻子,不过妻子在十年前就生病去世了。妻子死后桑如泊变得无欲无求,人也消极了,甚至还修行起了佛法,常年住在寺庙里,鲜少回来。 大概是受父亲的影响,桑庆对于钱财权利这些看得也不是很重,虽然如今也在桑氏总部任职,但也没什么大野心,一直很本分。 自从桑庆下来之后,桑落和桑霆就一直跟他坐在一块聊天说话。偶尔有其他兄弟姐妹过来打招呼,双方态度也是不咸不淡,走过场似地聊上两句就结束了寒暄。 桑如海除了桑琼之外还有两个儿子,桑麒和桑麟。这俩兄弟有手段也有野心,如今在桑氏都担任要职。 虽说老爷子死后桑氏如今名义上是桑如海大权在握,但实际上桑如海的商业头脑远远不如桑如湄,甚至可以说对做生意完全没有天赋。如今能坐在这个位子全靠两个能干的儿子。 不过这俩兄弟在不待见桑落和桑霆这件事上和老子一脉相承。兄弟俩从小就喜欢和家里的兄弟姐妹较劲,读书的时候比成绩,工作之后比实绩,都认为是家里最优秀的孩子。 但事实上,桑霆才是桑家所有兄弟姐妹中最优秀的那个,无论是人品、学习还是工作能力。老爷子生前也有意培养桑霆,以后让他接管桑氏,只可惜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撒手人寰了。 人员到齐,众人移步餐厅。晚宴正式开始。 来之前桑落还有些怀疑这一大家子人都闹成这样了还能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吃饭。 事实证明,桑落还是低估自家这群人精。在他们这种家族出生长大的人,演戏几乎是人人都会的必备技能,不管心里是否乐意,至少面上挑不出错。 明明昨天还在法庭上争得面红耳赤,今天却又坐在一起亲亲热热话家常,然而眼睛里都带着算计,脸上笑容也虚伪至极。 桑落虽然早就知道自家这群亲戚都是演技派,但不管第几回看见都觉得讽刺又恶心。 他没兴趣加入他们,坐下来就自顾自埋头吃了起来。 不过来的路上,桑霆曾跟他说过大伯搞这次家宴主要目的十有八九是给他说亲。当然了,以桑如海对他的态度也不可能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他,更加不可能帮他找一个实力强劲的岳家反给自己添麻烦。 桑落的境遇大概率会和那天西餐厅里那个被哥哥出卖的可怜女孩子一样,会被安排一个糟糕烂透的结婚对象。 桑落一想到那天石铁坨那副嘴脸就恶心得不行,不禁更加感激桑霆。多亏他哥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给自己安排了时暮冬这么优秀的一位“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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