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蹲下去,伸出手指抹了抹,颜料很新鲜还没完全干透,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的。 “不对,他昨天绝对去的不是图书馆,解时清在骗我。” 被自己儿子隐瞒欺骗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大脑,连带着怒气从心底里蔓延出来,越烧越烈。
第十五章 身上伤同心上痛 画室的门被猛然推开,力道大的玻璃门都转了一百八十度撞到了墙上,发出了很剧烈的声响,几乎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查看这门有没有碎掉。 所有人都地朝门口看去,包括解时清。 然后他的视线里面就出现了怒气冲冲的燕婉,她很剧烈的喘着气,像是因为跑步之后的缺氧又像是在盛怒之下的呼吸急促。 单单论这个场景称得上有些好笑,燕婉平时非常注意形象,像今天这样,衣服都没有换只穿着自己的睡衣出门的情况解时清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阴沉的冲着解时清走了过来,解时清当时脑子有些发蒙,直到被扯着衣服让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惨白。 但是燕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拎着他的衣服就把他往外面扯,解时清被她拉的脚步有些踉跄,仓促之间只喊了两声妈。 燕婉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完全没有顾及旁人奇怪的目光。 解时清叫了两声妈没得到任何回应,他也明白这是徒劳的,这次的事情似乎发生的很严重,他完全没有想好应对措施,只能沉默的被她拉着。 刚到家里门还没来得及完全关上解时清就迎面挨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解时清的整个头被打的偏过去,耳道里炸起轰鸣声伴随着一阵刺痛,脸上被打的地方烫起来,火辣辣的疼。 耳鸣声带着大脑神经让他眼前都有些泛花,燕婉声调很高的在喊些什么,只不过他一时有些听不清楚,努力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反应了一会才清晰起来。 “……我花这么多钱让你读书只要你不误正业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高中生?现在是画画的时候吗?” 此刻他的手上还攥着一只红色的画笔,解时清显的有些无措的解释道:“不是的妈……我有认真在学的。” 耳鸣还没有完全消下去,解时清努力的让自己咬字清晰,“我上去月考年级第三,昨天我还做了一张理综卷,就只错了一道题……” “这样你就满足了?”燕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次考得好高,考的时候就能考得好吗?你要考的是a大,你知道a大有多难考吗?你怎么还会有时间去画画?” 耳鸣声终于减退,但是刺痛越发越的明显,解时清的头低下来,终于说出了那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我不想考金融,一点都不想。” 他说的这句话完完全全触碰到了自己母亲的逆鳞,燕婉几乎都是吼出来的:“你不想学金融学什么,学你那个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的画画吗?我告诉你解时清,你想都不要想,你必须给我考金融系!” 解时清坚决的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我不想。” 燕婉被他气得冷笑出来:“行,我今天早上在你房间里发现了你的颜料,喜欢深夜画画是吧?” 她话音未落就冲进解时清的房间,拦都拦不住。 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干的所有事情总是疯狂的,燕婉先把他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甩了下来,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但这还没完。 燕婉又打开了他的抽屉。 里面不管是三七二十一的东西全部都丢出来,首当其冲的是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 解时清下意识的想去抢,却被燕婉更用力的甩出去,礼盒的盖子在空中掉落下来,一个黑色皮质表带,表盘大气精致的手表掉在地上,发出了重重的咔的一声。 跟着手表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片银杏树叶和一张白色的小纸条。 上面是解时清认认真真写了很多遍的字。 祝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解时清弯下腰去想要把手表捡起来,动作有些慌乱,燕婉把柜子翻完都没有找到那些关于画画的东西,心里更加恼火,转身看见他居然还在捡那些东西,便用力地推了解时清一把。 解时清是弯着腰重心不稳,被她这么一推,左半边脸重重地撞上了旁边柜子的尖角上,痛得他眼前一黑。 这感觉让他头脑发晕,就好像是有人拿着把锥子一点一点的从左边耳朵开始撬他的头骨,冷汗都被疼出来,话都说不出,只是嗓子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燕婉没顾着他,一心一意的要寻找那些被解时清藏起来的画具。 最后她终于得偿所愿的在床底的暗格里找到。 燕婉把它全部都拿出来,颜料甩到地上,画笔当着解时清的面一只一只的掰掉。 “妈……不要,不要这样。” 那些掰不断的就砸,粗鲁的动作和行为跟古装电视剧的抄家一般无二。 在燕婉终于发泄完之后终于走出了他的房间。 然后用钥匙反锁了房门。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关你两天看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顶嘴?” 解时清愣了很久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摸上了耳朵,那地方疼的都快麻木。 然后摸到一手温热的猩红。 天终于黑下来,房间里昏暗一片。 解时清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开灯,中途还踩到了很多东西,但是灯却在按开开关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燕婉拉了电闸。 解时清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慌了起来,他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平时睡觉的时候都会留一盏小夜灯。 但此刻天越来越黑,连窗户也透不出光来。 疼痛加上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快要崩溃。 解时清用力的拍着门,发出哭喊声:“妈,你开开门,你开门我们好好说!” “不要这样……” “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放我出去!”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声音回应他。 家里除了他空无一人,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四周寂静一片。 不记得到底喊了多久,最后喊到没有力气,解时清倚着门慢慢坐下来,努力的抱紧自己。 他此刻开始觉得是自己错了,不然不会被关在这里怎么也出不去。 声音微小却还是压不住哭腔:“妈,我错了,我错了……这里好黑啊。” “我耳朵好疼……” 最后那一个星期解时清都没来,期末考试和路溪午欢送会也没有去成。 礼物当然也没有送出去。 江辞连着一整个暑假都没有见过解时清,发消息不回,去他们家敲门也没有任何人开,他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高三开学第二天的时候解时清终于出现在了教室,整个人看上去比两个月前还要瘦了些,脸上带了点儿病态的惨白。 他是在上课的时候进来的,江辞看着他眼前一亮,心里有成百上千个问题憋着,却在这个时候无法问出,急得他抓心挠肝,一分钟之内回了十次头去看解时清。 但解时清从头到尾低着头没有响应他的眼神,动作跟一个雕塑一样,好像根本没有活动的能力,从始至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江辞跟一只离弦的箭一样猛冲到了解时清面前,焦急地问他:“阿清,你这两个月到底跑哪去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去你家敲门也没看见你人啊,你到底怎么啦?” “路溪午走了你都没去,说不定这个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呢。” 解时清终于有了动作,抬起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感,让人心里一酸:“阿辞啊。”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看上去却是机械而空洞的:“我没事啊,挺好的。” “不可能。”江辞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笃定道:“你绝对有事,你的状态很不对,你之前是不会这样笑的。” 他凑的近了点,仔细的打量解时清:“你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解时清垂下眼睛,“就是生病住了个院。” 江辞翻着他的肩膀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住院了?你哪不舒服吗?” 解时清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江辞。” “怎么了?” “我耳朵听不见了。” 没有给江辞震惊的时间,他又自顾自的补充道:“我好像也不会画画了。” “什么东西!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前两天……之前的同学想让我帮他改副画,可是我拿着笔怎么也画不下去,是了多少遍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你的耳朵呢?为什么会听不见啊?” 解时清伸手指了指道:“是左耳。” 他说完这三个字空了好几秒,最后只说道:“不小心受伤了,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江辞问道:“不是,什么叫没当回事啊,你自己痛不痛感受不到吗?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真的完全不能听见了吗?” 解时清想了想:“还可以听见一点点声音,就一点点。” “不过我还有右边,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江辞对他无所谓的态度表示不能理解:“什么叫还有右边,那阿姨怎么想的?” “我妈……” 解时清此刻又想起来了这两个月燕婉几乎疯魔了一样同他说的话。 【解时清,别的不重要,你只要考上a大去学金融系就行,你只要考上去了什么都无所谓的。】 太阳穴那此刻又产生了一点刺痛,让他的意识回到现实,“我妈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我只要能考上a大,其他都无所谓。”
第十六章 冲破牢笼枷锁落 高三的时间越发越得紧张,每天都是写不完的试卷和题目,解时清偶尔会在写完一张试卷发呆的时候想起路溪午。 他从小到大遗憾的事情挺少的,路溪午是其中一个。 他最后画的画并没有获奖,看了很多遍获奖名单上面也没有他的名字。 解时清得知这个结果有点失落,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画的最后一幅画了,但是后来觉得也没什么,参加比赛的有几万人,他拿不到前十五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不是沈逾白那样的天才。 这几年他终于明白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意思,人所有的烦恼都是得与失,解时清后来变得有些麻木,他开始对事情不再抱有太高的希望。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不到。 高三第一次月考完那天解时清趴在桌子上回忆自己写的题目,刚进门的陈远对着他喊了一声道:“班长,学校外面有人找你。” 解时清嗯了一声,平淡地起身往外走,他以为又是燕婉来学校监督他看他有没有画画不顾着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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