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苏淮的声音听起来有了几分不耐烦,周憬琛直觉苏淮很想挂掉这通电话。 “上午那条新闻。” “嗯,是真的,不是谣言。”苏淮的声音很平静,很快,像是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实,“我和付哲在一起了,快要订婚了。” “那我,我算什么,我们...”周憬琛的声音有些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口,却很快被苏淮打断。 苏淮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几分嘲弄,“是啊,你算什么,让我想一想。” “大概,算我的一时兴起吧。”苏淮得出结论,笑了一声,“都这么明显了,你没看出来吗,我对你根本不上心,总是敷衍你、欺骗你,偏偏你还总是一副对我死心塌地的样子,轻易哄一下,甚至有时候都不用哄,就好了,看起来掉价的很。” “我不喜欢这样的,无聊得要死。” “我更喜欢付哲那样的,有脾气有背景也有钱,敢和我顶嘴,有些任性但性格有趣,不仅长得好看,还能帮我在家里站稳脚跟。” “而你,除了偶尔能让我开心,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 周憬琛觉得大脑近乎一片麻木,咬着嘴唇,他想让苏淮停下来,想让他别说了,却只轻轻吐露出一个字,“你...” 他甚至叫不出苏淮的名字。有那么一刻,他觉得电话那边不是苏淮,只是一个和苏淮有着同样声音的陌生人。 “确实,周憬琛。我一直玩弄你,把你当个可以消遣的宠物,开心时就乐意逗你开心,假装也喜欢你,不开心就把你扔一边。” “你要是打电话过来,想让我跟你道歉的话,我可以立马跟你道歉。”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好我混蛋,我喜新厌旧。对了,你也不是一点儿没察觉吧,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付哲勾搭上了,好多次不回你信息的夜晚,我都和他待在一起。他把他的信息素味道做成了香水送给我,很好闻比起柠檬的酸涩气味,我更喜欢百合的芳香。” 周憬琛握着手机的手在抖,一滴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他闭上眼睛,忍住了眼睛里的涨涩感。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苏淮口里说出来的,他也不相信,苏淮是这样的人。 苏淮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的声音远比平时要温柔许多,在这样浓稠暧昧的夜色里,更像是和情人之间的缠绵耳语。只是他所说的每句话,对于此刻的周憬琛来说,无异于一场钝刀执行的凌迟,而苏淮,是情意绵绵的侩子手。 最终是周憬琛先挂了电话,他试图张开嘴,却连一句“我先挂了”都说不出来。苏淮口中说出来的话,如同一把又一把尖锐的刀扎进心脏里,无法言明的痛感从心脏蔓延。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他浑身失了力,手机从手中滑落而下,伴随着声落在板上。周憬琛像是在床上呆呆坐立着,他疑心自己撞坏了脑袋,刚刚那痛电话是自己神经混乱下产生的错觉。 他释怀地笑了一下,起身准备捡起手机,试图通过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来证明自己的所想。他艰难地站起来,脚刚刚沾到地板上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随即眼前一阵眩晕。 病房里发出巨大砰得一声,门口守候的保镖即刻冲了进来,看见周憬琛红着眼睛坐在地上。 他低着头,不让人靠近。 只能看见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水滴砸在地上,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最后站起来的时候也只是握着手机,背对着门口的保镖,“抱歉,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保镖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位小少爷摔得不轻。当初车祸那么严重头上流着血都没哭一点,现在摔一跤却哭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忧心。 齐彦接到手下的汇报,赶到医院时周憬琛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房间的灯是关的,但齐彦清楚周憬琛没睡。 他朝床边走去,还能看见周憬琛紧闭的眼睫上有濡湿的痕迹。 从前每次见到周憬琛时,他都像个少年老成的大人一样,看不出在想什么,也试探不出他想要什么,是让齐彦这种从小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都觉得棘手的那类人。 唯独在这个时候,周憬琛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孩一样,会哭会难过,有些幼稚的傻气,也有少年人的脆弱。 齐彦盯着周憬琛那张专挑着父母优点长、有一半像自己的脸,语重心长劝慰到,“初恋都是这样,无疾而终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人生那么长,你又还这么小,往后才会遇到真正喜欢且更适合自己的。”齐彦话自肺腑,他也不求周憬琛现在就能明白,却相信等过不了几年,甚至只是几个月,周憬琛应该就会懂得自己所说的话。 黑暗里闷不做声的周憬琛忽然翻了个身,一双眼睛盯着齐彦,“所以说,你失去了我妈妈,遇见更喜欢更合适的了?” 齐彦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是,会有更合适的出现。” 至于是不是更喜欢的,齐彦惊觉自己这四十来岁的年纪居然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但是那不重要,到最后,人都要选择最合适的。 齐彦缺席周憬琛的人生太长时间,对周憬琛的了解甚至比不上自己在公司里的那群员工。周憬琛在黑暗里睁开眼睛,黯淡的眸光在窗外夜色下映出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他偏要有始有终。 他要亲自见苏淮一面,他苏淮面对面同自己说,他要看着苏淮的眼睛。否则,他总怀疑,总忍不住为苏淮开脱,想他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了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狠心欺骗自己。 去找苏淮那天是个阴天,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 只是周憬琛等在苏淮家楼下没多久,灰色的天空就开始下起了雨,起初只是毛毛细雨,没过一会儿却夹着电扇雷鸣下成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像是天空都快要倾塌,整个世界的水顺势而下,下得又急又猛。 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周憬琛等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苏淮。同自己的疲惫阴郁相比,苏淮穿着昂贵合身的西装,看起来如同一个光鲜亮丽、让人挪不开眼的王子。 “你来干什么?我以为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苏淮看见他,皱了下眉,看了下不远处正等待着的黑色商务车,举着伞走进了雨里。 身体几乎是先大脑一步,跟着苏淮的脚步走进了大雨里,雨浇了满身,他瞬间变得更加狼狈,比刚刚在楼下被苏淮用嫌恶的目光看着时更加狼狈,“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信。” 他满身固执地跟在苏淮身后,像一条被主人不断驱赶抛下又重新追上去咬着主人裤架的小狗。每个被抛弃的小狗都以为主人是不小心把自己弄丢的,所以总是一次一次追回去,锲而不舍像从前一样跟在主人身后,主人终于回头时,小狗欣喜地摇尾巴,以为主人回头是因为心软,想要带它回家,却不知道从想要抛弃的那一刻,主人的心就变成了一块儿石头,所以主人只是回头重重给了小狗一脚,让它彻底明白,它被抛弃了,不许再跟上来。 “为什么不信?”苏淮停下来,回头看着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的周憬琛,“无所谓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已经要和付哲订婚了。” 提到付哲和订婚,周憬琛脸上明显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抓住苏淮的手臂,下意识近乎乞求,“别...” 别去见付哲?别和别人订婚?别走?周憬琛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因为苏淮只是毫不掩饰嫌恶地甩开了自己的手,像是一刻也不能忍受自己的触碰。 苏淮没有丝毫情意的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周憬琛,声音也如同冰锥,刺进周憬琛的皮肤血肉,“放开,我们已经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周憬琛在痛苦中红着眼睛问那个冷漠的背影,他几乎是心如死灰,但仍想要一个答案,“你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他想,那些真真切切美好过的时光总不至于是虚妄吧,倘若结局真的残酷成这样,也没关系,只要过程里哪怕有过一份真心,他周憬琛也认,也愿意放手。 “这重要吗?周憬琛,不要在这样死缠烂打了,也别傻乎乎总想着把整个心都掏出来给自己喜欢的人,没人会当回事儿。”可苏淮偏是要把一切都撕碎,什么也不给周憬琛留。 “起码我不会当回事儿。” 说完这些,苏淮举着伞快步离开,自始至终,冷漠决绝,没再回头看周憬琛一眼。 本以为是多年暗恋终如所愿,没想到收尾却狼狈到这种地步,周憬琛在这场暴雨里才彻底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可笑的人。
第60章 困于牢笼 关于订婚的相关事宜,两边家长在饭局上聊得火热,苏淮和付哲根本插不上嘴。 饭局开始不到二十分钟,苏淮借口上厕所离开,苏其筠的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在厕所焦灼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付哲像是透过他的面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想溜?”付哲笑得没心没肺,凑在苏淮耳边问。 苏淮懒得遮掩,朝他点头。 付哲从厕所出来,领着苏淮朝酒店的后花园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保镖。“我和他有点事情?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抱歉,我不能回避。”保镖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懂事儿,我想和他亲热一会儿,就在这里盯着,耽误我们谈恋爱?”付哲说着,已经整个人靠在苏淮身上。 “这..”保镖看着付哲和苏淮,犹豫再三,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站在原地,转过了身。 苏淮被付哲往里走,付哲指着一面被层层树木遮掩住的矮墙,“从那里翻出去吧。” 这种事付哲做过许多回,完全有经验。 苏淮也没犹豫,朝着付哲说了声谢谢,就翻过了墙。 “不用谢,下次我想溜的话你也帮我打掩护就行了。” “下次吗?”苏淮笑了笑,没说话。付哲并不知道苏淮这是做了彻底离开这一切的打算,而苏淮只希望再没有下次。 苏淮翻过墙,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和周憬琛约定好的地方,他跑得满头大汗,怕周憬琛久等,没想到,找遍四周,根本没有周憬琛的人影。 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苏淮安慰自己。 航班起飞时间越发临近,苏淮越焦急和担心,看着手机里完全没有回复的消息和打不通的电话拨出记录,他生出一点不好的猜想——周憬琛,是不是后悔了? 他紧张不安地绞着手,一次又一次机械地拨打着周憬琛的电话。却总是没有回应。而另外一边,苏其筠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像刺耳的警铃。 最后一次拨打电话时,他听见电话被接通,却没人接听,他急切的叫着周憬琛的名字,像是抓住悬崖上最后一颗树那样用力,却没有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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