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受到委屈时只会抹眼泪的小孩子吧?”他轻笑。 尤顺毅脸色铁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顾昭给你做靠山,就真以为自己不得了了?” “爸爸,我想您是误会了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顾昭来对您做些什么,否则,您以为,您为什么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两年呢?”尤知雾轻轻地说。 尤顺毅从沙发椅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逼近尤知雾,他扬起手。 尤知雾却仰起头,不紧不慢地说:“爸爸,您确定现在要和我动手吗?” 楼下就是顾昭,这样一巴掌下去,不仅是打尤知雾,更是在明晃晃地打顾昭的脸。 尤顺毅气得发抖,他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小儿子,尤知雾打从娘胎里就身子孱弱,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现如今,他直直地逼视自己,哪里还有曾经胆怯的半分样子? “好,你很好,尤知雾,是我小看了你。”尤顺毅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在自己眼前活了十多二十年的孩子。 从前的伏低做小是假的,卑躬屈膝也是假的,真正的尤知雾,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是我错了,竟然养出来一头白眼狼。” “噗嗤——”听到他的话,尤知雾居然笑出了声。 “白眼狼?爸爸,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曾经您对我,对我母亲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以及你的宝贝儿子老婆,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真恨您,恨不得您现在就去死。”尤知雾轻言细语,像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在和慈爱的父亲话家常,可眼底明晃晃的恶意,却刺得尤顺毅心惊。 尤顺毅愤怒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这是你对爸该说的话。” 尤知雾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尤顺毅:“爸爸?” 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轻轻吐出,他一字一句,像是要把面前的人咬碎了吞下去一样。 “我当然不会对我的爸爸说出这样的话来,但问题是,尤顺毅,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我的亲生父亲,在床头瞪着你吗?” 尤知雾看着面前的人,一双乌黑的眸直视着他,那眸太深太黑,像是压抑着无尽的情绪,尤顺毅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 可听到尤知雾的话后,尤顺毅反而笑了起来,他头发已经发白,可凌厉的眉眼,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极大的压力:“知雾,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不是你认为就是正确的。” 他微微低头,靠近尤知雾颈侧,温热的气息吐出,却像是冰冷的毒蛇,紧紧绞住尤知雾的心脏:“就像你不知道的是,我巴不得你的亲生父亲,时刻在我身边死死盯着我,最好是寸步不离,目不转睛。” 他话语里的意思,叫尤知雾从心底升腾起寒意。 尤知雾失神地望着面前的尤顺毅,那些陈年往事,兄弟禁忌,在此刻被尤顺毅撕破伪装,明晃晃地摆在了尤知雾面前。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很明显,知雾,你了解得不够透彻,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你一知半解,就跑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尤顺毅挑起尤知雾的下巴,左右看看这张熟悉的脸:“你和他很像,你是他的孩子,你该替他赎罪,我抚养你长大,仁至义尽,至于你所遭受的那些,宝贝,你不能来责怪我,你应该去责怪你的父亲。” “他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我以后,又为什么要抛弃你们母子俩?” 尤知雾浑浑噩噩地看着他:“可你们是兄弟……” 尤顺毅嘴角弯起一抹愉悦的笑:“对,我们是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不是吗?明明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他答应了我,要永远陪着我,可能你看,他还是背叛了我。” 尤顺毅继续说:“所以你的存在,就是他背叛我的证据。你不能怪我,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因果。” …… 看着上楼一趟后,就魂不守舍的尤知雾,顾昭有些担心地握住他的手:“没事吧?” 微凉的触感叫尤知雾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神色担忧的顾昭,轻轻摇头:“没事。” 他又转过头去看尤顺毅,正好尤顺毅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触,又很快分开。 尤晟云看看尤知雾,又看看尤顺毅,奇怪地问:“爸,你们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尤顺毅笑笑:“没聊什么,就是叫你弟弟平时多回家看看,别总一年到头看不见人影。” “是吗?”尤晟云其实也不是真的关心,他一颗心还沉浸在刚才和顾昭的接触当中,要是此刻有人去听听他的心跳,必然能听见剧烈的“咚咚——”声。 想到刚才顾昭和他说话时,温柔的模样,尤晟云就忍不住心生得意,他望向一旁魂不守舍的尤知雾,心中更是嘲讽。 你再怎么往上爬,你的东西我还不是想抢就抢?你的男人我也一样能抢过来。 感受到尤晟云得意的目光,尤知雾长睫微敛,有些莫名他突如其来的傲慢。 他视线扫过四周,察觉到这客厅里,竟然一个佣人都没有,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尤知雾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顾昭还在低声询问:“是不是不舒服?”
第八十九章 说好的报仇,只是糊弄我罢了 尤知雾顺势而下:“嗯,有点头晕。” 他身体不好,哪怕在炎热的夏日,也常常会有感冒的事情发生。 顾昭一听他头晕,就有些紧张起来,他抬手摸了摸尤知雾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我们先看一下医生?”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尤晟云嫉妒得牙痒痒,可当着尤顺毅和尤知雾的面,他还得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他皱起眉头,担忧地说:“头晕?知雾那你快坐下,我去打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 顾昭也扶着尤知雾要坐下来。 尤知雾抓住顾昭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说:“不。” 顾昭诧异抬头:“什么?” 尤知雾说:“我要回家。” “可是你现在不舒服。”顾昭皱眉拒绝。 尤知雾看着顾昭,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回家。” 尤顺毅也皱起眉来:“知雾,身体的事情不是小事,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私人医生看了再说。” 面对尤顺毅,尤知雾一向都是听话的,可这一次,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尤知雾依旧执着地说:“我回去歇歇就好了,家里还有事情,就不麻烦医生跑一趟了。” 尤顺毅眼底闪过一道微光。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可其中针锋相对的硝烟味,却已经让顾昭和尤晟云有所察觉。 尤晟云迟疑地问:“爸,你们闹矛盾了?” 顾昭倒是没有多问什么,他见尤知雾坚持,只好和尤顺毅告辞:“爸,既然知雾他不舒服,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明天您生日宴会我再带着知雾一起来。” 尤顺毅没有再继续挽留:“行,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叫司机开慢点。” 尤晟云还想说点什么,可他见尤父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再多嘴,只能念念不舍地和顾昭挥挥手:“那,顾昭,明天见。” 他顿了顿,继续说:“知雾,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 尤知雾看着他假惺惺的模样,一股恶心感从胃中涌出,他苍白着脸色:“好,哥哥,我们明天见。” …… 回家的途中,顾昭一直关注着尤知雾的状态,见他眉头紧皱,闭着眼睛不说话,心中心疼极了。 “怎么突然头晕了?是不是吹了风受凉了?虽然已经入夏了,但最近温度还是偏低,你又不及时吹头发,总是这样,等我给你吹才肯动一动,不感冒才怪……” 他絮絮叨叨说着些日常的话语,尤知雾眉头却皱得更紧,不合时宜地,他想起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另一个男人。 同样的喜欢念叨这些小事,同样会为了他不吹头发而忧心,只可惜,错过终究是错过,他们回去不去了。 顾昭又问:“刚才尤顺毅叫你去书房,和你说了些什么吗?是不是又责骂你了?你不用在意他,等过段时间,我就帮你收拾他。” 尤知雾嘴角勾去一抹嘲讽的笑:“你的过段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两年前,刚结婚,你就和我说过,你会替我报仇的。” 顾昭神色微僵:“这不是,还不到时候吗?”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到了时候呢?下一个两年吗?”尤知雾轻笑,他睁开眼睛看着顾昭,一双水眸波光粼粼,直看得顾昭有些心虚。 “知雾,我……” “嘘——”尤知雾轻轻抬手捂住他的嘴,“我不想再听了,顾昭,你对着他一口一个‘爸’地叫着,叫得那么亲近诚恳,究竟是还不到时候呢?还是只是说说,糊弄糊弄我罢了?” 顾昭想反驳,尤知雾却摇摇头:“你不用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只看不听。” 他松开捂住顾昭嘴的手,指尖缓缓临摹着面前男人俊美的脸,他和面前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两年了,从最开始的恶心想吐,到现如今的麻木。 他从来没有爱过面前这个男人,甚至于,他深深地恨着这个男人。 原俞卿靠不住,原褀靠不住,顾昭同样也靠不住。 他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他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的眸底,是深不见光的晦暗,顾昭看着这样的尤知雾,心中有些不安,他知道尤知雾的心结是什么,可现在,他还不能动尤家。 说到底,现如今的尤家,在京市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领头者了,尤晟云颇有手段,尤家能够到达现在的位置,尤晟云功不可没。 早前原俞卿就在尤家手底下吃过亏了。 更何况,早在两年前,尤家就借着他和尤知雾的婚姻,把他和尤家绑在一起了。 他不能突然做出针对尤家的事情,他和尤家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尤家靠着他的名声做事,他又何尝没有利用尤家呢? 他和尤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是贸然动手,只怕会得不偿失。 他握住尤知雾的手,牵引着那只玉白的手来到自己唇畔,温柔细密的吻逐一落下。 “知雾……” 只可惜,尤知雾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他抽回自己的手,淡漠的目光略过他,落在车窗外。 顾昭脸色有些难看,总是这样,无论他如何讨好尤知雾,可他的伴侣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开。 他不是没有愤怒过,可那些愤怒于尤知雾而言,轻飘飘没有丝毫的作用。 顾昭时常会想,这会不会就是尤知雾给予他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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