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会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 “嗯。”顾鹤一只手不自然地捂着被咬的脖子,碰到还有些刺痛,不出血也破皮了,这人属狗的吗? 看着他还站着不走,眼角带着笑意戏谑地说道:“我会早点回来的。” 别了,谢谢。 顾鹤在心里默默反驳。 “七爷,走吗?”司机硬着头皮打断二人的「含情脉脉」对视。毕竟时间掐得紧,快要下班高峰期了,再不快点就赶不上飞机了。 洁癖,是跟不喜欢的人才有的吧。 “嗯,走吧。”贺云屺没有责怪司机的打断,反倒是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最后车窗缓缓升起,司机启动了车子向机场方向驶去,贺云屺从后视镜中看到站在门口默默地目送他离去的身影一点点变小,心情挺微妙的。 “嗡嗡嗡。” 贺云屺沉着眸子,接起了口袋响了已久的电话,从嗓子深处低沉又疏离地地嗯了一声。 直到汽车消失在视线里,顾鹤垂下目光遮住眼底的情绪,他应该够尽责了吧。 贺云屺这个人心思慎密高深难测,习惯深谋远虑步步为营,绝非善类,而且占有欲控制欲极强,自己必须表面功夫做到位才能让他满意。 顾鹤颇有些头疼地回神看了一下课程表,这个时间点他还来得及去上选修课,他选修的是是油画艺术概论,非常之枯燥的理论课,是因为当时选公选课的时候网不好,等他登陆进去那些热门的课基本都被选完了,但是对于他而言什么课都一样。 一般来说学生们都不怎么爱听课,老师也不管他们听不听,有时候懒一下的直接懒得考勤,只要他们完成教学任务就可以了,两边都轻松。 但画艺术概论的任课老师对学生非常严厉,准时上课是一个老师教书的态度,也是一个学生学习的态度。所以在他第一节 课时就和全班人说过。不管怎么样,只要没请假,爬也要爬来上课,只要迟到一节课,直接挂科。 但是,心脏皱缩来得突然,后背弓起手猛地揪住心脏位置的衣服,指节泛白,唇色苍白大口地喘息着气儿。 “小鹤?”一双手扶稳了他的肩膀。 阳光切碎,顾鹤逆着太阳的光晕看过去是张熟悉的面孔,即将西下的夕阳光晕仿佛温柔落在他的手指尖让人温暖,关切地说道,“不舒服吗?我先扶你回宿舍。” “嗯。” 看来这节课最终还是去不成了。 把顾鹤扶回宿舍,程梓暮解开白衬衫袖口的扣子,三两下地把袖子撸上去,倒了杯热水给顾鹤,轻车熟路地打开抽屉把他的药找出来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热水,把药片塞入嘴里,抿了一口水后仰头咽下。 程梓暮的目光落到顾鹤脖子上暗红色的吻痕上。 “小鹤,这几天你没在宿舍?”程梓暮的语气担忧中又带着试探。 今天的程梓暮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西装,他比顾鹤大几岁,介于成熟与青年间,退去一身青涩剩下的是温柔清冷,是那种和任何人都能相处让人舒服却没有人能走进他内心,只是看起来好相处其实不则。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程梓暮立马道歉。 “咳咳。”顾鹤咳嗽而脖颈泛红的表情,刚才贺云屺留下的印子应该被他看到了。但是他们又默契的沉默开口不提,一只手温柔地替他拍拍后背。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帮你报警吧。”程梓暮咬了咬下唇,他回去的时候许纪川跟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没事。”顾鹤淡淡道,“我早就想摆脱那条疯狗了。” 顾鹤冷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真的没其他想法?”程梓暮担忧地看着他,小声提醒道,“他不是普通人、” 顾鹤扯嘴角笑了一下,他没兴趣知道那人的身份地位,说;“我能有什么想法?” 程梓暮是顾鹤的室友,是高年级的学长,是法学系的。因为顾鹤情况特殊申请了单独宿舍。但是学校近年扩招床位有限,辅导员问他介不介意和其他系的学生住一起。毕竟他们快要实习了,实习生在公司也有住的地方。如果他们不愿意回来那他还是相当于单人寝。 果真如老师所说,程梓暮很少回来。但对顾鹤很照顾,因为他们的命运极其的相似。 他自己可能真的如大人们说的,福薄,天生没有父母缘,天生是来讨债的,亲生父母是做旷工的,他五岁的时候他们在的矿山发生坍塌,意外去世了,然后被送去福利院,被领养没多久他们就车祸去世了,在所有人都对这个丧门星躲得远远的时候被卞家收养了。 顾鹤的事多多少少辅导员也说了些,略有耳闻,对这个冷冰冰的弟弟就多了些关照,缘分就那么奇妙,也许是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渐渐的他们熟络起来。 “你的病怎么样了?”顾鹤的手摩挲着杯子,很显然他不太懂怎么去关心一个人,有些尴尬。
第十六章 我好像生病了 “挺好的,医生说我最近情绪稳定了很多,可以继续保守治疗。”程梓暮浅笑,语气轻松得让人觉得得病的不是他,只有顾鹤看得出他眼底的悲伤和心如死水。 他查出乳腺癌的那天刚好遇上顾鹤,现在回忆起来也很是狼狈。 顾鹤兼职回校的路上,墨蓝色的天干净得没有一朵云,月亮躲在云层不肯出来,整条小巷的路灯也是时好时坏,闪烁了几下就罢工了。但毕竟是接近W大,小旅馆开在巷子里的那些招牌灯就变成了路灯供人看清前路的方向,这条道也是近道。但唯一的路口现在站着两个身影,一个女的指着个高瘦的男孩儿破口大骂,那个男的好像有点眼熟。 “程梓暮!” 顾鹤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听到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神,程梓暮,不是他的新舍友吗?怎么会在这?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女人刻薄地嘲讽道:“你以为对他摇了几年屁股就觉得自己能拴住他了,你终究是一个男人,他再玩几年也无所谓。但是他始终会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自己的儿女的,这一切都是你给不了!” 女人喷着精致的香水,拎着好几万的包包,踩着六七厘米的高跟鞋嘴里却一直吐着污秽不堪的谩骂,在这巷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就算如此,那个人也不是你。”程梓暮无论是谈吐还是举止,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为人处世的温柔,对于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选择丢弃。 女人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火辣辣的脸上迅速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肉眼可见女人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你还真是贱啊,死乞白赖了他这么久,那是爱吗?你的存在只会让他的人生变得不光彩,你永远都是他的污点!”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有无话可说,垂着眼帘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不觉得恶心吗?他们家收养你,你就是这样爬-床报答的?”女人涂着鲜艳的指甲就想上去挠破那张脸,却被一道声音吓愣住了。 “说够了吗?麻烦让让,挡路了。” 她缓缓地回神,看到一个黑发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透着警告和森然的戾气,不含半点笑意,像淬了一层冰骇人得很,这种巷子里出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还以为是这里的混混,脸上闪过紧张之色。 然后她嘴里咒骂着什么匆匆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高跟鞋的响声一步一步仿佛捅入程梓暮的心脏,剧痛无比,声声刺耳一寸一寸地将那破碎的心脏捅得稀巴烂。 程梓暮的眼眶越发酸涩,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低头的那一刻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裤子上,努力平缓了声音,吸了吸鼻子,“阿然、” 还没等他说完那边就沉着语气,“程梓暮,你有完没完,错了没,错了就自己回来,我还要睡觉。” 我好像生病了。 这句话像一根鱼刺锋利地卡在喉咙,不得动弹。 “你没事吧?”顾鹤把地上散落的纸张捡起来递给他,是医院的病理诊断书。 “抱歉。” 顾鹤看到的是一张黑眼圈重的脸,眼睛浮肿布满血丝,很是憔悴。 他其实是个很慢热的人,对待不熟的人态度向来冷淡。但是这个又恰好是他室友,有些尴尬地开口,“你回宿舍吗?” 程梓暮抿唇点点头,顾鹤比他高一点,跟在他的身后,恍惚中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但是黑暗处却又一个摄像头拍下了两个人的背影,也许是灯光的迷糊和角度的问题,两个人挨得很近。仿佛程梓暮抵在顾鹤的后背寻求安慰。 回到宿舍,程梓暮对他坦白,说自己的性取向是男的,对他隐瞒了这件事情希望他不要生气,顾鹤没有生气,喜欢谁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别人无权干涉。 程梓暮希望他帮自己保密,虽然说已经是新社会新风气了,但还是有很多世俗的眼光戳人脊梁骨。但顾鹤并不歧视,他从小就是各种场地干活儿待过的,什么样的没见过,显然过度惊慌的人需要得到一定的承诺才会稳定下来,顾鹤答应他会帮他保守秘密。 程梓暮他是个gay,他的父亲也是个gay,活该被抛弃。所以他天生就不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人,遗传的基因明明白白地刻在了血骨里。 他是他们眼中的怪物、变态。 他说,“说来也可笑,可能是老天看不惯我这种取向的人,非得给我安排个什么角色才行,你说我是幸运还是倒霉,1%的概率都能被我遇上,活该得了乳腺癌。” 他是今天会议结束后突然晕倒在卫生间,被一位同事发现送到医院的,经过诊断才知道自己生病了。 他和收养他家庭的儿子偷偷在一起了八年,没有公开的那种,高中的时候在一起的。 养母是个完美主义,控制欲极强,养父更甚,他们把他领养回来只是让那个少爷多一个玩伴,准确的来说和阿猫阿狗没有区别。因为当初卞瑾然想领养一只萨摩耶,遭到了反对。于是领养了程梓暮,某种程度上程梓暮就是他的狗,供他消遣的玩具。 那种高压、精英式的教育确实造就了优秀的卞公子,但是同样使他变得偏执、冷漠。 他们之间如同看不清的迷雾,他在里面也彻底失去了方向掉入了冰窟。 那个人带来的本以为是月亮般的救赎。不料是下一个深渊,更深,更让人绝望。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月亮早就褪色了。 在这个城市,他其实就是一株孤独的野草,卑微又坚韧地苟活着。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是导师发给他的邮件,律师所突然有一件特殊的案例,程梓暮被老师喊了回去整理档案,走之前还不放心的询问顾鹤一个人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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