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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老师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严厉，牧之诗心里只觉得要完。 “物理课是什么时候？”牧之诗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很不幸，第一堂。”顾方成给了他一个同病相怜的苦涩微笑，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牧之诗无奈，只好掏出笔与物理试卷进行殊死搏斗。 结果可想而知，瞌睡的牧之诗看了第一道大题五分钟，愣是没看进一个字。 就在牧之诗觉得“天要亡我”的时候，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过来一张试卷。 “下不为例。”路予南开口，语气里一贯听不出太多情绪。 按理说，他从来不管这种闲事。可刚才那种奇怪又莫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他看着犯困的少年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好像为他破了太多的例。 牧之诗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抓住他递试卷的手，不停地晃着。 “路哥，太感谢你了，你真的是个大善人。好人一生平安啊。”牧之诗觉得自己快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路予南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被握的有些红。可皮肤相触的瞬间，那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植物在他的心里深处扎根，拼命地汲取养分疯长，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毫无疑问，牧之诗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牧之诗迅速抄完答案，然后将试卷还给了路予南。当看到视线里出现的试卷，路予南才缓缓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接过了试卷。 “谢谢路哥。” 言毕，牧之诗附赠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后就又趴回了桌子上，像一只慵懒的猫，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路予南慢慢握紧了那只曾与他相握的手，上面残余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手握紧一点的话，是不是能够多停留一会儿？ 回到寝室刚洗完澡，路予南就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妈，有什么事吗？” 因为长时间的缺席，路予南对自己的父母总是有一种礼貌性的客气。 他其实并不怪罪他们的忙碌，相反他十分能够理解他们的身不由己，但长期以往的缺席，就算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也难免产生生疏。 “小南，公司近几年要开拓海外市场，我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国。你和语安在国内我们不太放心，我和你爸爸今天咨询了一下出国留学的流程，也不是很繁琐。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出国留学？” 路夫人语气温柔，却给人一种是在和小孩子说话的感觉。可能在她心里，路予南还只是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亲眼目睹路予南的成长。 可能是习惯了父母的安排，习惯了听话早熟，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别人家的乖孩子，从来没有拒绝过父母所给予他的，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父母用陪伴他的时间所换来的。 他下意识想说“好。”可是侧身看到了灯光下写题的少年时却突然哽住了。 牧之诗正在重新做今天早上那张物理试卷，校服袖子被他挽到手肘处，背部弓起优美的弧度，时不时拿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的神色专注认真，白炽灯柔和的灯光愈发映衬着少年皮肤白皙。 他的眼中有光，有未来，有希望，也有少年的满腔热血。 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我再考虑考虑吧。” 路夫人听到这个答案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那我和你爸爸过几天回国后，我们当面聊聊。” “好。”结束了这次简短的通话后，路予南抬头仰望天空。 今晚的夜空很是晴朗，月色皎洁，繁星闪烁，它们相对着缄默不语，却又好像倾诉了横跨几亿光年的动人情话，它们默默守候着彼此，不在乎是不是有一个回答。
第十二章 人间不值得你难过 “最后一排的同学站起来收答题卡，收完交给课代表。” 临近期中考，学校的各种小测也多了起来。高二重点A班的孩子们每天都被各科老师轮番折磨，苦不堪言。 “磁通量那个题是不是选C？”考完物理后的顾方成和牧之诗对着答案。 “你是磁通量吧，那题选B好吧。”牧之诗隐晦地讽刺了一句。 顾方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牧之诗是什么意思，“你才51号化学元素。” “你卷子给我，我自己对。”顾方成说着就去抢牧之诗的卷子。 “谁和你对啊，”牧之诗眼疾手快收走了自己的试卷，还冲顾方成嘚瑟地挑了挑眉，“我和路哥对，我们学霸的世界，你这种凡人别插手。” “路哥，试卷让我看看呗。”牧之诗染了笑的语调有些轻浮，眼角顽劣的笑意还没收敛完全，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眼神又纯又欲，莫名蛊惑。 路予南抬头的刹那愣了神。 性子里的恶劣因子叫嚣着，蔓生植物疯长缠绕，紧紧禁锢着心脏，欲望如洪水野兽般冲撞。 他第一次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欲望，想亲他，想吻他，想让他只对他笑，也想让他在自己面前眼尾发红，低声抽噎。 太迷人，太危险，快要失控了。 对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不太不清楚，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刻入骨髓，融入血液，仿佛爱他是本能，如呼吸般重要，甚至更甚。 路予南不自然地起身，顺手把抽屉里的试卷抽出来塞到他手里，“给你。” 要吹吹风，冷静一下。 夜晚的风已经开始凉了，他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被风牵起又放下，反反复复。额前的发丝也被吹得凌乱，不过倒是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白天的时间都被各种小测占据，他还没抽出时间来理清这件事的思绪。 喜欢吗？喜欢吧。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强行掰弯他吧。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他可以永远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不用为这份违背世俗常规的爱恋烦恼。将这份爱深埋在心底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吧？ 风不会答话，星与月沉默。 反观坐在教室的牧之诗已经没了对答案的心情。 刚刚路哥的眼神有点奇怪，是在烦恼着什么吗？ 阳台门不隔音，昨天路予南的那通电话他也断断续续听了一点，但听的不真切，只能听出来是他母亲来的电话。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透过窗看着倚在栏杆前吹风的少年，在静默的夜色映衬少年的背影下愈发孤寂。 路哥，好像一直挺孤独的吧。 “路哥，起床了。” 第二天叫醒路予南的不是闹钟，而是那个他熟悉的少年音。 牧之诗贴着他的耳朵，温柔鼻息撒在他的脖颈处，温柔缱绻，似真似梦，难舍难分。 他疑心这是梦境，缓缓抬起眼皮，却与少年的笑撞了个正着。 “路哥，早安。”牧之诗笑着对他说，嘴角浅浅勾着。 不是梦，是意外之喜。 他看了看阳台的方向，虽然有窗帘虚掩着，但仍然能看得出天色的昏暗。 “几点了？”他问他，嗓子还有些哑。 “刚过五点，”牧之诗回答，“抱歉啊，路哥，不过我想现在去跑步，可以吗？” 像是在撒娇，撒一个小心翼翼的娇。 被只小奶猫挠了一下。 路予南起身，“好，我陪你。” 太犯规，让人无法拒绝。 天色仍旧微暗，月亮高悬，操场上空荡寂静，只余下几盏照明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那是这个将亮未亮之时，除月亮外唯一的光源。 不是，对路予南来说不是，他还有和他并肩奔跑的太阳，一个永远不落的太阳，那是他的光源。 两个少年跑的很慢，比以往每一次跑步都要慢。黎明前夕太过于寂静，只能听到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和路予南快要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多年后的路予南仍旧可以清楚的描绘出这个黎明前夕。他与牧之诗共度的最为特别的一个黎明前夕。 他甚至感觉不到腿部肌肉的酸痛，他看着牧之诗，静静地看着，直白又坦率地看着。假使牧之诗此刻回头，一定会被他的眼神给吓到。 但路予南此刻并不想思考那么多，这是他喜欢的少年，是他这么多年人生中第一个可以被明确定义为“喜欢”的喜欢。 牧之诗可能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可能没有察觉到，他只是一路向前跑去，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而他的身后是他的爱意流淌，黑夜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路哥，我们再比一次吧。”静静跑了三圈后，牧之诗忽然回头看他。 这次的语调里没有胜负欲，很平淡，很冷静，甚至没有一贯的上扬。 “嗯。” 他们向前狂奔，以最自由的姿态，不在乎跑步姿势技巧，不在乎呼吸的调整，好像他们只是单纯的为了奔跑而奔跑，甚至都没有约定终点。 空荡荡的操场上，两个少年人的身影相互追逐着彼此，像宇宙中环绕的双星系统，彼此守候着彼此的孤独。 就这么跑着，朝前跑着，跑到喘不上来气，跑到肌肉酸痛迈不动步，最后才停下来脚步喘息。 “路哥。”牧之诗用手背揩下额头上的汗珠，气息依旧紊乱，但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上扬。 “人间美好，不值得你难过。” 恰有一阵风从他的方向吹来，牵起少年的衣角，扑了另一个少年满怀，代替他给了他一个轻柔至极的拥抱。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色破晓，月亮接收到信号退场，早起的学生慢慢朝操场聚来。世界的寂静被打破，一切开始苏醒。 太阳在缓缓从少年的身后升起，眼前的少年光芒万丈。 想一直这样守候着他，哪怕只是徒劳。
第十三章 路哥要开心 “诗啊，我完了啊……”看完成绩单后的顾方成直接崩溃，“过几天还要开家长会，我妈看到后会直接杀了我，我要死了，怎么办……” “放心，我会给你烧纸的。可怜啊，黑发人送黑发人。”牧之诗怼起发小来毫不嘴软。 “牧之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对你，完全不需要人性，好吧。”牧之诗故意气他，“小顾子，你不配。” “也怪不得你这种假人只能考全校第二。”顾方成开始回怼，完全忘记了他求安慰的初衷。 于是，俩人又开始了小学生级别的菜鸡骂架。 “你听谁说的开家长会啊？”俩人终于骂够了后握手言和。 “隔壁B班的人，他们班主任通知了，期中考试后惯例。就老杨每次都最慢。”骂完一架后，顾方成觉得心情舒畅多了，连家长会这件事都快能平静对待了。 “你家谁来啊？你妈和你那个蒋叔叔？”顾方成压低声音。 身为发小，顾方成可以说是对牧之诗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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