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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斌对这番恨意滔天的话语并没有多作评价，只是继续温柔地引导道。 “他当时刚刚失去了妈妈，又无法再继续自己热爱的跳舞事业……他到了新的学校，面对陌生的环境，是一群恶意满满整天想着欺负他的人…… “他现在就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也许他的头发长得乱糟糟的，他的衣服脏了，他也顾不上…… “你现在面前就站着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你对他的感觉有什么变化吗？” “……我……”白亦瑾的声音哽咽起来，“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是啊，他也很可怜啊！你现在愿不愿意朝他走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嗯……我要说什么？”白亦瑾哽咽着问道。 “没关系，你想说的任何话都可以跟他说。或者想不到要说什么的话，你可以抱抱他。愿意抱抱他吗？” “……嗯……我抱了抱他……”白亦瑾的眼泪开始唰唰唰地往下掉，但这些不再是悲伤绝望的眼泪，而是一种感动的眼泪。感动的是现在的他，同时也是当年那深处绝望之中的小男孩。 “很好，你愿意抱他了呢。他一定很开心吧？那你现在愿不愿意试着跟他说一句：‘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原谅你。’”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我……”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已经让白亦瑾泣不成声，几乎快要说不下去。 他躺在床上抽泣了好久，才终于把那句话接了下去：“我原谅你。” “恭喜你终于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谢斌深感欣慰，“要知道，这世上最难做到的事情是宽恕，而比宽恕别人更加困难的，就是宽恕自己。那么，小男孩儿现在有没有话要反过来对你说呢？” “他说……叫我好好活着……” “是的！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活着！” 当一个人内心的心理能量流动了起来，已经不需要别人再来告诉他该怎么做了，他会渐渐进入到自我修复的过程之中。 “好了白先生，你今天已经完成了一件很艰难的大事，辛苦了。现在让我们醒过来吧。 “我每数一个数，你会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清醒……五，四，三，二，一……当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就睁开你的眼睛。” 白亦瑾在自己的世界中又沉浸了一会儿，然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现在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更清新，更明亮，更温暖的世界。 他从床上起身，朝着谢斌深深鞠了个躬，“谢医生，谢谢你！” “你最需要谢的不是我，”谢斌微笑道，“而是你自己。你看，那句要好好活着并不是我对你的说教，而是你自己跟你自己说的，对不对？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爱着自己的部分，我们心理医生的工作，就是引导患者找到这个部分，拥抱这个部分，让它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也要谢谢另外一些人……” 白亦瑾说着，走到了病房外，找到正焦急等待在那里的白强松和欧阳鸣。 “爸，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温柔地陪在我的身边，从未责怪过我害死妈妈……” “我又怎么会怪你呢！”白强松意识到儿子身上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一时间不由得老泪纵横，“瑾儿，其实是爸爸当年的专制害了你和你妈妈啊！爸爸也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们啊！” “没有谁对不起谁！”白亦瑾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父亲，“一切都是天意弄人罢了！让我们以后都好好生活吧！” “对，对，逝者已矣，最重要的，就是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 父子两人紧紧相拥了一阵才分开，多年来的隔阂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消融。 然后白亦瑾又看向欧阳鸣，绽放出一个还绽放哲泪痕的浅笑： “也谢谢你，阿鸣！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根本就不会下定决心去接受心理治疗……” “哇亦瑾你叫我什么！”欧阳鸣兴奋地打断他，“真好听，你再叫几次好不好？” 白亦瑾莞尔一笑，“阿鸣阿鸣阿鸣……够了吧？” “不够不够，还要再叫十遍。” “什么！”白亦瑾收起笑瞪了欧阳鸣一眼，“那你自己叫去吧！” 围观着这一幕的白强松、苏宸辉和沈凌枫，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了，别一群人都围在医院了，”白亦瑾重新微笑起来，“我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去各忙各吧。我也准备要去办出院手续了。” 欧阳鸣道：“我陪你去。” 昏迷着进医院的人，能那么快就直接排队去办出院手续，是件很幸福的事。 白亦瑾的信息素过敏症虽然暂时还未痊愈，但这次直接被欧阳鸣标记症状却比之前轻很多，这让他深感欣慰。加上又接受了那番心理治疗，他决定等自己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再次试试看。 “爸，”白亦瑾看向白强松，他知道父亲这些年虽然很少再演戏，但是忙于做公益事业，“您那边也挺忙的，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当老师了。” “好。”白强松点点头，“瑾儿，爸爸再跟你说一遍，以前的事都是爸爸不好，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要一辈子当舞蹈老师也无所谓。” “当一辈子舞蹈老师……”白亦瑾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可惜这身体还是不中用，就跳了上课那么一小会儿简单的舞，到现在腰还在隐隐作痛。” “……”欧阳鸣刚才轻松的神情不由得再次凝重起来。 “好啦，”此刻的白亦瑾倒是反过来安慰他，“不能要求事事都圆满的对不对？能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这样是哪样？”欧阳鸣露出他招牌般的戏谑笑容，“和我在一起吗？” “……”白亦瑾白他一眼，懒得答话，看向了沈凌枫和苏宸辉，“你们也先去忙吧，就算现在大家都顾着跟拍顾余欣，你们毕竟还在参加节目，还是不要为我耽误太久时间的好。” “那好。” 沈凌枫点了点头，转头对苏宸辉道：“宸辉，那我们就先走吧。” “好。”苏宸辉和沈凌枫并肩离开了。 “谢医生，”白亦瑾又看向谢斌，“再次感谢你愿意免费帮我治疗……其实治疗费补给你也可以的。” “你太客气了。”谢斌微微一笑，“能够成功助人，心理医生的内心也会很高兴。好了，那我也先走了。” 转眼间，医院里就只剩下白亦瑾和欧阳鸣两个人。 “亦瑾你去备课吧。” 已经陪着白亦瑾办完出院手续的欧阳鸣，却还站在医院不肯走，“我还有点事想问问医生。” “啊？怎么了？”白亦瑾一怔，“你也有哪里不舒服吗？”
第四十一章 逐出家门 “没有没有。”欧阳鸣笑着摇头，“我只是想问问关于你的事。” “我的事？”白亦瑾愕然，“你还想了解了解关于那个信息素过敏症的详情吗？” “好了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先去忙吧。” “那好。”白亦瑾没有再追问。 之后，欧阳鸣返回了白亦瑾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在白亦瑾信息素过敏症发作的时候，医院对他进行过全面检查。所以也理应可以了解到他腰部的情况。 “医生，我就问您一句话，”欧阳鸣拿着白亦瑾的腰部拍片去找到骨科医生，“他的腰真的没希望恢复如初了吗？”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扶了扶眼镜，面色有些为难，“你知道的，我们这里就是个小城镇的小医院，恐怕确实没什么办法……如果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去更大的城市看看了。” “这么说更大的城市有可能解决？！”欧阳鸣顿时欣喜起来，“好，等我拍完这个节目就去问！” “咳，我也只是说有可能而已。”老医生可不想到时候白亦瑾治不好，欧阳鸣跑来向他追责。 “没关系，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欧阳鸣坚定地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来，“谢谢您！” 然后，欧阳鸣火速地返回和白亦瑾一起租的房间，想跟他商量这件事。 走进房子才发现，那里格外干净整洁。 白亦瑾正面带着明媚的笑容，摆弄着桌上的多肉植物，“阿鸣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刚才路过市集时买的，好看吗？” 欧阳鸣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白亦瑾。 这些年来，白亦瑾活得如此行尸走肉一般，只是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而一部接一部地接戏，根本就顾不上在细节方面经营自己的生活。 “好看好看，你买的当然好看。原来你喜欢养植物，等回到自己的房子之后，我们再多买一些。” “……”听到“回到自己的房子”云云，白亦瑾不由得脸一红，他知道这是欧阳鸣在委婉邀请他同居。他虽然羞赧，却并没有拒绝，“其实我也想养点小动物呢，猫咪什么的。但又怕工作忙，照顾不好它。” “没事啊，我可以请个保姆来专门照顾猫咪啊！” 听白亦瑾跟他探讨起未来的生活细节来，欧阳鸣更是喜不自禁，但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提起那个话题： “亦瑾，你的腰伤有多找几个医生问过吗？真的治不好？” “……”白亦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默了片刻，他才答道：“我家乡也算是大城市，已经去那里最好的医院看过了，别的便不想再问了。没关系，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 “……好。”最终欧阳鸣只答了这个字。 他蓦然间明白过来，如果白亦瑾去四处遍访名医却还是治疗无果，他会陷入更加绝望的深渊。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再为这件事努力。 但他不努力，不代表自己不可以代替他偷偷努力。 “拍完这综艺我可能会去忙一阵子，没法天天陪你，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白亦瑾重新淡淡笑起来，“我们这工作性质就是很忙的，我怎么可能那么黏？不过我可能会休假一段时间，先不接活儿了。” “这样很好。”欧阳鸣冷不防地凑过去揽住白亦瑾的腰，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吻，“你是该好好休息一阵子，思考一下未来要何去何从。正好也养只猫咪陪你。” “你忽然干嘛呢。”白亦瑾双颊微红，轻轻推了欧阳鸣一把，但这力度没法帮他成功推开。 欧阳鸣笑道：“我都临时标记过你了，亲个脸有什么不可以吗？” 白亦瑾想想这话说得也是，索性便不再矫情，顺势靠在了欧阳鸣的肩头，在晚上上课前和他一起度过温馨宁静的时光。 此时，苏宸辉和沈凌枫也正在过甜蜜的同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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