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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闻斐点菜，一条鱼，一锅粥，一盘蔬菜，等上齐后就让服务员出去了，自己动手给李绥盛了碗粥，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位置，钟闻斐把碗放在中间，李绥从中间端过去，说了声谢谢。 钟闻斐让李绥先吃菜，然后拿了把两把餐刀，如做手术那样，给大黄鱼剥皮，因为两人都不吃鱼皮。 餐刀折射着灯光，但比餐刀更扎眼的，是钟闻斐左右无名指上的戒指。尽管两人对戒多了去了，但每一枚是谁在什么时候买的，李绥记得相当清楚。钟闻斐手上带的就是李绥第一次买的，也是罗缎直线刻纹的白金戒指，品牌标的也是婚戒，李绥买了一模一样的两枚，内圈刻了字母。李绥于是乎别过头，不看了。 钟闻斐去了鱼脑袋，撇开红椒丝葱丝，从肚口把鱼皮剥了个干净，给自己取了一小块在碟子里，剩下的献宝似地转到了李绥那边。 李绥喝着粥，也没和钟闻斐客气，也知道钟闻斐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等各自喝完一小碗粥，李绥也吃了半条鱼了，钟闻斐最后吃了口菜，擦了嘴和手，喝了口水，看向了李绥。 李绥头也没转，还想吃，于是说：“你吃完了要不然你先走吧”。 钟闻斐没由来地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来陪你吃的”。 李绥不乐意，转过头：“什么是陪我来吃的，你不也吃了吗”。 钟闻斐更乐了，只是笑容长久地出现在钟闻斐脸上是件有些惊悚的事情，李绥觉得怪异得不得了。 钟闻斐：“是，是我想陪你吃的，因为我想你”。 李绥呛了一下，但反应也很快：“朋友是，是需要互相关心”。 说完又觉得这种文字游戏实在太烂俗，也没必要，索性坐正了，看向钟闻斐，莽着性子说：“不要对我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更不会和好”。 钟闻斐笑容淡了些，但心情看上去依旧不错：“知道”。 李绥别过头，还得重新提起吃饭的兴趣，甚至想叹口气。 钟闻斐看向李绥，坐得端正：“我晒黑了点，你看”。 李绥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钟闻斐：“其实早就该杀青了，应该是十一月13号左右，结果后面说需要补拍两场，要回到上一个城市，一来一往就迟了”。 钟闻斐：“我回来的航班上看你的视频，做得很好，越做越细致，我看上次还有人猜你以后会不会出超过90分钟的视频，那几乎就是一部电影的时长了，生活视频我只看了最近的一期，周潇潇也是挺可爱的，我看她在下面每次都夸你夸得天花乱坠，用的词有时候我甚至不太能看懂，所以我在想，还好只出去拍半年”。 赞美的话近半年来李绥没少听，所以李绥很淡定，尤其钟闻斐的话听着更需要谨慎。 李绥：“你出去多久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闻斐：“你成长得太快了，每天可能都有一点新变化，我不想错过太多”。 …… 话是肉麻的没错，但是钟闻斐说得真诚得体，李绥能怎么办呢，只能被搞得吃不下去，放了筷子，说：“我吃饱了”。 钟闻斐：“我送你回去”。 李绥站起来：“我不回去”。 钟闻斐：“你还要住酒店吗？” 李绥想起了明天，憋不住笑，因为李绥看了剧本了，剧本不错，其实光看剧本也不知道效果，还有很多方面需要考虑，但是谷梓对陈当评价很高，李绥内心是期待的。 李绥转了转眼珠子，表情带着7分的愉悦，2分的得意洋洋，1分的臭屁，说：“啊，明天要去谈个剧本”。 钟闻斐：“就在这附近？” 李绥：“嗯”。 李绥笑容变大：“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要送我上去”。 钟闻斐看着李绥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好久没见的朋友，理应在饭后一起去周围散散步叙叙旧吧”。 李绥收敛了笑容，肚子直冒坏水：“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火，但当然知名度还是有的，你在这儿附近散步，会被人拍的”。 说这种不着边际又带点狂妄的话是很爽的，李绥笑得露出几颗白牙，摇摇头：“我才不和你散步，你回去吧”。 钟闻斐没再坚持，叫来了服务生，李绥说要谢谢钟闻斐送礼物，这餐算自己请客，钟闻斐说好，让李绥买了单。 走到电梯口，钟闻斐问得认真：“下个月我电影上映，院线影评会做吗？”。 李绥回答也认真：“或许吧，可能和别的电影一起做，元旦档，你的电影撞不过另外两部的，不会专门做你这部了”。 钟闻斐挑了挑眉，点了头：“听说热度很低，还没看就有人打低分了，到时候希望你对我手下留情”。 钟闻斐笑了一下接着补充：“你不是也做访谈吗，到时候你约我的采访，我应该有空的，就当帮你的老朋友做宣传”。 李绥侧头，看着钟闻斐，今天见面时那种回到以前的熟悉感渐渐被打破了。 钟闻斐不是个话多的人，也是个所谓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爱插科打诨，更不爱谈家常开玩笑。终于那种分手很久，也半年未见该有的陌生感浮了上来。 李绥看着钟闻斐，停止细想，开玩笑似地回复：“看我到时候有没有空吧”。 电梯到了，一个人往上，一个人往下。 李绥没忍住，说：“你变了”。 钟闻斐一整天，笑了很多次，每次李绥大概都能读懂一点点，也就一点点，但此刻的笑容，李绥一点都读不懂。 钟闻斐笑着回答说：“是啊，你也是”。
第四十一章 ==== 李绥在酒店的咖啡厅和陈当见的面，陈当也是位青年导演，比李绥小两岁，国外念的导演系，拍过好几部短片，这是第一部长片。两人从开始的礼貌客气，聊剧本，统筹安排，角色，后头聊开了，两人还聊了很多题外话，比如爱好，爱看什么书，爱做什么运动，最喜欢什么冷兵器，要是暗杀一个人会选择什么方式。 两人聊到天黑，晚上顺便也就在周围找了家私房菜馆吃饭。餐厅闹中取静，曲径通幽，园林设计很有韵味，陈当走在李绥后头，看着李绥的背影，冷不丁地冒出个想法，叫了李绥一声，李绥不解回头，陈当撇撇嘴，说准备把李绥的角色从男一号换到男三号。 李绥有些懵，旋即又笑了起来，问为什么，陈当回答，主角打斗戏份会很多，而且要蓄胡子，思来想去，李绥倒是更贴合剧本里头见钱眼看，见风使舵，见色忘义，心狠手辣的客栈老板，。 李绥在原地定住两秒，突然又兴奋了起来。 可憎却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本也难求。 算是“二拍再合”，在饭桌上，两人约定了12月初试戏，2月前会有四场围读会，农历新年后开机。 . 正事谈完，李绥带着剧本回了家，家门口又出现了个大箱子，里头无非不过也是些Y国买的零散的小礼物。李绥把箱子搬进家门，拿脚尖轻轻踢了踢。 看来钟闻斐沉浸式拍戏也没多入戏，不知道哪有时间哪儿搜罗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 晚上洗完澡李绥正在写视频脚本，钟闻斐发来短信问李绥谈戏谈的怎样，李绥没回，末了，钟闻斐自顾自地又发来了几条短信，说月底李绥要去的那场电影沙龙自己也会去，为证清白，附带还发了邀请函和主办方主动提供的宾客名单，最后一条是，原来两个人常去的电影院，12月31日晚上零点，最大的厅，钟闻斐包了场，邀请李绥去看自己的新上映的电影。 李绥端着杯子，看着手机，叹了口气，片刻之后，一歪头，露出个笑，总归要去看的，也免得钟闻斐换个理由再邀请，李绥把短信内容转在了工作室的群里，让周潇潇和小计呼朋唤友，晚上先吃饭，再一起去看免费电影跨年。 . . . 谷梓家庭背景优越，当年和李绥合作之后就去了国外留学，也就是在此期间认识了陈当。谷梓家里不少人都是电影行业工作者，也都来头不小，这次的沙龙是谷梓的三姨举办的，谷梓也知道李绥这次重新回到荧幕，正是上升期，于是给了李绥邀请函，让李绥去多多认识些圈内人，多多交些朋友。 以前这种沙龙钟闻斐也不会去，所以李绥也不太清楚到了会是个什么情况，邀请函上也没写有dress code，但李绥又怕穿错，而且想着还会见到前男友，李绥也是咬咬牙，去定了套不便宜的西装。 . 沙龙在下午举行，地点在城郊的一个独栋四层工作室，谷梓在门口等到了李绥，两人一同入场。都是生面孔，李绥有些拘谨，还好到了三楼，端起酒杯就看到了不远处向自己招手的陈当。 以前李绥跟着钟闻斐聚会，有时是庆功宴，李绥还算是享受与人交谈，钟闻斐一直也认为李绥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甚至一度在吵架时用过“很会交朋友”，“奉承”，“带有企图心”，“陪笑”，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过李绥。 但如今李绥自己有了事业，更需要自己运用社交能力去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以前算是阴差阳错，每次李绥大着胆子迈出去都是去找了自己本就认识的人，谈的工作也是钟闻斐的工作，对方不是顺水推舟就是求之不得，现在是李绥自己，李绥重回荧幕，谷梓的电影都还没上映，连崭露头角都算不上，处境尴尬，才发现以前两个人都错看了李绥的交际能力，李绥其实真的没那么在行。 李绥喝了几口酒，等谷梓被叫走后，便和陈当和另外一位制片一起围成了小圈，听他们聊电影聊学校然后聊到这个人问陈当能不能找人帮自己的侄子写推荐信巴拉巴拉。 大约十多分钟后，楼梯口发出了些噪音，是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李绥看到了钟闻斐。 今天来的人除去女士，男人一半是西装，一半是休闲装，李绥属于前者，钟闻斐属于后者。 钟闻斐身材颀长，上身剪羊毛斜纹套头夹克，下身经典深蓝色廓形牛仔裤，黑色德比鞋，手上带了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样貌更是没得说。以前人们把演艺圈出挑的人老土的称为明星，这词细想有些傻气，但是还真没形容错，因为钟闻斐就是这种人。 李绥别过眼不看，刚好陈当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说想要抽烟，李绥便跟着陈当一起去了阳台。 陈当独树一帜，穿得十分日常，到了阳台，烟一点，就靠在了栏杆上，跟李绥谈自己是怎么认识的谷梓。李绥一身衣服顶两个广告，只能直直站着，末了，自觉有些傻，于是转过身面向外面，一只手插在了兜里。 陈当讲，李绥听，也就听着，脑子里后知后觉的，大概有一点点明白了以前钟闻斐说的那些话的意思。虽然钟闻斐说的肯定不对，但是要是能一直轻松体面自在地活在象牙塔里就好了，可惜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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