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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好的那天，这些日子来从没关注过自己形象的周晴川居然开始在镜子前认真捯饬自己。林珂儿看在眼中，心中很是欣慰。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工作也好，某个人也好，只要能让周晴川振作起来，她都觉得实在是太好了，而她也相信周晴川终会一点点走出那个困住自己的情感黑洞，一点点重新走到阳光下面。 趁周晴川不注意，她偷偷拍了一段周晴川的视频发到群里，这个群里有孙耀辉、吴凯和她，群名是真爱NEVER DIE，她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周晴川的状态及时发布在群里，让远在重洋外关心周晴川的朋友们可以安心。 吴凯率先发言：晴川今天是要去工作了对吧？ 林柯儿：是啊，有人请他去当平面模特，今天是第一天拍摄。 孙耀辉：晴川走到哪里都是最有存在感的，以他的实力，当平面模特实在太屈才了。 林珂儿：是屈才，但他如今对事业还没具体的想法，以他现在的状态，做些轻松的工作或许更适合吧，不至于太过空闲，但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吴凯：晴川对自己要求一向很高，无论是一份怎样的工作，相信他都会尽全力去做好。 “珂儿，我出门了，晚上约了LUCKY吃饭，很抱歉今晚不能陪你一起吃饭。”门口处周晴川边换鞋边说。 “你自己千万当心身体，别累到，有事打我电话，我今天基本都在家写论文。”林珂儿忙放下手机，扬声回答。 一天的拍摄工作很顺利，站在相机前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这对周晴川而言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工作，过去的八年里类似的工作他一直在做，而且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完成得更好。 “晴川，你实在太有镜头感了，而且你的表现力大大超出我的想象。也难怪，听ARPIL说起过，你在国内不仅是当红炸子鸡，还是名副其实的实力派，让大明星屈尊来我这简陋的工作室当平面模特，我真是三生有幸。” 完成拍摄后，LUCKY上前一把拉住周晴川的手，口中一个劲称赞。 换了是别人，周晴川早就把手抽了出来，可此刻牵住他手的人是LUCKY，强烈的肌肉记忆告诉他，这种感觉太过熟悉，陆洲就是喜欢这么来牵他的手，然后将彼此的手指互相交缠。 “过奖过奖，我哪里有这么好，是APRIL夸张了，我只是众多演员中很普通的一员而已。”周晴川压制着心跳，殊不知他的脸已一点点泛红。 “走，我请你去吃中国菜，这里附近还真有一家不错的中国餐馆，虽比不上昆城那些店好吃，好歹也能一解相思。” “不行。”未料到周晴川一口拒绝。 “啊！”LUCKY惊到了，大张着嘴，“难道你不喜欢家乡菜？” 周晴川知道LUCKY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当然喜欢吃家乡菜，我只是想表达不能再让你请客了，这顿无论如何要让我来请才行。你若是不肯，那我宁愿不去。” “好啦，让你请，让你请，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讨厌和我一起吃饭呢。” “怎么会，我很愿意和你共进晚餐，也很希望能和你做好朋友。” “那可就太好了！” 说完，LUCKY从衣架上取下他自己和周晴川的厚外套，“我们赶紧去吧，订了晚上六点，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周晴川穿着外套，嘴张了几下，最好还是决定问出口，“今晚APRIL会过来一起吃吗？” “她不来，今晚轮到她值班。” “哦，护士果然辛苦。”周晴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高兴，看来这顿晚餐是属于他和LUCKY两个人的。 菜一样样端了上来，是LUCKY点的餐，也没征求过周晴川的意见，却意外的每一样都是周晴川的最爱，就连甜点都是周晴川最爱的布朗尼，周晴川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甚至怀疑坐在对面的LUCKY能听到他那么响亮的心跳声。 “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怎么不问了？” LUCKY伸过手，用餐巾纸将周晴川唇边的残渍擦去，这动作做得如此熟练，就仿佛曾做过许多次。 周晴川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勺子也掉桌上，他连忙收敛心神，“如果回忆那些会让你难过的话，我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LUCKY朝着周晴川微微一笑，论五官LUCKY只能算是路人，但他却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眸中时而清澈如山间清泉，时而深邃如无垠夜空，望着他的眼睛，仿佛会被他吸进去般。 “都过去两年多了，我也已经慢慢习惯并接受现实，你若感兴趣，我告诉你便是。” 然后，LUCKY就将他遇险的遭遇说了一遍。 前年火山喷发期间，他应该是失足坠入洪水之中，顺流直下被冲到了一个石头滩，幸亏被当地一对夫妻发现并及时将他送医。但由于他溺水太久，大脑缺氧时间过长，加上洪水中有炙热的岩浆，他不仅面部毁损厉害，醒来后更是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名字，身份、职业，家人、朋友，什么都记不起来，而救他的那对夫妻恰好是APRIL的父母，所以他被安排进APRIL所在的医院治疗。而他在APRIL的精心照顾下逐渐恢复了健康，不仅是生理上的，还有精神上的，他也顺理成章地爱上了APRIL，彼此成为了恋人。 “你说你面部损毁很严重？那你现在这张脸？”周晴川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心口了。 “哦，我做了好几次大大小小的整容手术，才勉强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至于我以前长什么样子，我自己完全记不得。你看，我脸上有几道疤痕还是挺明显的，医生说，至少也要过个三五年，这疤痕才会慢慢淡去。” 听到这里，周晴川几乎可以确认，此刻坐在他对面的LUCKY并不是刚认识的朋友，他应该就是陆洲，只不过是一个已经将包括周晴川在一起所有过往全部遗忘了的陆洲，或者说他现在就是LUCKY也不为过。 周晴川的眼中蓄满了泪，他拼命仰头，想把所有的泪水都逼回眼眶。 “晴川，不用为我难过，我现在一切都很好。” LUCKY将手覆在周晴川的手上，动作轻柔但有力，一如既往的温暖，只不过这样的温暖不再是他周晴川独有的了。 “我有个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他和你一样也是个摄影师，他也来冰岛拍摄过极光，你想看看他的样子吗？”周晴川豁出去了，这是陆洲，他最爱的那个人，他怎能放弃追寻那个真相呢。 “可以啊，能和晴川你这么优秀的人成为多年好友，那个人肯定也特别厉害吧。”LUCKY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周晴川几乎是抖着手将手机中陆洲的照片递到LUCKY面前，“他叫陆洲，是我事业上最好的搭档，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你觉得这张脸熟悉吗？” “陆洲？陆洲？”LUCKY看着照片，口中喃喃重复着那个名字，原本脸上的微笑隐去，多了其他的表情，只不过那表情很不自然。 LUCKY突然双手抱头，面上现出极为痛苦的神情，这一变故把周晴川吓坏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个人一阵风般从门口直冲到LUCKY身边将他紧紧抱住。 “周先生，LUCKY的身体虽然恢复了健康，但有些后遗症一直都未曾痊愈，尤其是当他刻意回忆过往，他就会发病，有时甚至会相当严重。如果周先生还当LUCKY是你救命恩人的话，请你多考虑他的健康，不要逼他去回忆那些过去了吧，现在的他很快乐也很幸福，过去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不是吗？” 进来的人是APRIL，她的脸色可以说相当难看，措辞也颇为尖刻。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存心的，对不起，我向你郑重道歉。”周晴川连忙起身道歉，“请问我可帮上什么忙吗？” APRIL脸色缓和了下来，“那就麻烦周先生你帮我把LUCKY扶到车上吧，我可以开车先送周先生回家。” “不用了，这里离我公寓不算太远，我想走一走。” 说完，周晴川利索地蹲下身子，熟练地将LUCKY背在身上，就像过去八年里经常做的那样。陆洲固然是周晴川的专属猫爬架，但私底下，周晴川背陆洲的次数更多，他甚至能背着陆洲连爬十几层楼梯。有一次他俩公寓楼所在电梯罢工，周晴川就是这样将半醉的陆洲背了十八楼一路背进了屋子。 泪水一滴滴砸在地上，好在他现在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的泪水，没人看见他内心深处那无穷无尽的痛和绝望。 和APRIL告别后，周晴川将身上厚重的羽绒服紧了紧，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这里的极寒天气，但那发自内心的悲凉，他又怎么能够接受和适应呢？ 舟舟，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比起你的消失，你将我彻底忘怀才是我生命中最无法承受的痛。你是陆洲，但你又不是我认识、我深爱同时也深爱着我的陆洲，我不知是该庆幸你还活在人间呢，还是该悲痛你我之间再无关联，你甚至有了身边的她，而我却连将真相告诉你的勇气都没有。 周晴川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啊走啊，就连走过了公寓所在大楼都没意识到。好在林珂儿早有防备，在周晴川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系统，只要她没和周晴川在一起，就会时不时看上一眼。等她发觉周晴川从街的这头一路走到了那头还没有回头时，顿时感到了不安，连忙穿上外套飞奔着去找他。 “晴川，晴川！” 听到林珂儿的声声呼唤，周晴川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走过了好几个街口。 他缓缓转身，脸上的泪珠在月光下闪着晶莹而又凄美的光芒。 “珂儿，他是陆洲，他真的是陆洲，可他又不再是陆洲了，我该怎么办？珂儿，我要陆洲回到我身边，我要我认识的陆洲回到我身边，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 面对林珂儿伸出的手臂，周晴川冲上前将她一把抱住，泣不成声。 “好，我帮你，我帮你把你认识的陆洲找回来！” 林珂儿已从周晴川的只言片语中大致猜到了剧情，她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次。她既然成功当过一回按头小分队队长，就可以成功第二回。
第22章 只能在回忆里寻找你 次日，林珂儿醒来的时候，周晴川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发呆，双眼毫无焦点穿过了墙壁，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晴川，今天还去LUCKY的工作室工作吗？”林珂儿问。 周晴川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既然答应了，肯定要去。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珂儿一骨碌起床，“晴川，我今天陪你一起去，无论LUCKY是或不是陆洲，我们无需猜测，如今科学那么发达，我们完全可以采取科学手段来确认我们的想法。我会负责查验LUCKY的DNA，只要拿到数据报告，我们就可以告诉LUCKY他究竟是谁，想必LUCKY也不愿下半辈子就一直这么糊里糊涂活着。” “是吗？是这样的吗？如果他连家人和我都记不得的话，告诉他真实的身份，对他而言真的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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