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其他人。 黑田全身上下痛得要命,意识也很模糊,他朦朦胧胧,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这里是他的梦,是那个,有点久违的梦。 黑田跌回床上,支撑起身体已经耗费他所有力气。他闭上眼,求生本能地喘着气,使尽全力地缩回角落,拉着被子蒙住头。 刚一蒙上,门就吱呀地开了。有个人走进房间,脚步声很重,很熟悉。黑田在黑暗中喘着气,只不过稍微一想,就意识到那是谁,身体开始打颤,是「那个人」。 「那个人」估计很暴躁,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发出烦躁的啧啧声,偶尔唉声叹气,似乎是在懊恼着什麽。最后「咚」一声,「那人」一屁股坐到黑田的床边。 黑田屏住呼吸,他隔着被子,能感觉到「那个人」打量的视线,像头凶兽,虎视眈眈,口水淌满了嘴。黑田急了,他手攥紧着被子,但是力气还是比不过一个健康男人。「那个人」只不过轻轻一扯,被子就陡然被拉开。 黑田心里一揪紧,他紧闭着眼,本能地弓起身子,惶惑地、无能为力地等待拳头落到他身上。但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那个人」的拳头,反而是道声音,很年轻,也很粗鲁:「起来,吃点东西。」 黑田闻言,缓慢睁开眼,他视线聚焦,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人」的背影。「那个人」穿得一身黑,手上不知道在摆弄什麽,留着平头,他左耳上还带着耳钉,在那里招摇地闪着光。黑田情不自禁,半信半疑地挪着身子,靠过去,想仔细去看。 「那个人」似乎是听到背后的窸窣声,不耐烦地转过头,他的样子落到黑田眼中,黑田看傻了,只是怔怔地盯着对方,一动也不动。「那人」眉骨高耸,眉毛缺了一角,轮廓深邃,看起来十分不好亲近的样子。黑田却想要靠过去,甚至想去贴近他。 是单冬,果然是在做梦。 黑田摸上青紫的身体,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难怪他要挨打,这是赎罪,他反伦理的罪。 他歪斜着头,说不准心中的情绪是什麽,一会儿欢喜一会儿难受,庆幸自己还能做梦,可悲自己只能做梦。 但……既然是场梦,黑田在心里祈望,希望这梦可以做久一点,一点就好,让他晚些醒来。 只见单冬面色暴躁,不耐烦地问了句:「他妈的到底要不要吃?」 黑田愣愣,高烧让他反应迟钝,他慢半拍地点点头,想要坐起来,就看见单冬刚刚在处理的是粥,是那种7-11卖的碗装粥。单冬一下撕开塑胶膜,味道扑鼻而来。 粥很香,黑田闻到香菰和鸡汤的味道,那味道勾的他馋,他思绪模糊着,想伸手过去捧,半路却没有力气,咚一声瘫倒在床上,连带着差点打翻粥。单冬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脱口骂了句:「干!」 黑田身体一抖,反射性地缩起身子,这下真的要被打了,却等到的是单冬强而有力的手。单冬一把揽过他,让他靠在臂弯,黑田转头愣愣地看他,只见单冬动作笨拙,将整碗粥举到他嘴边。 黑田的唇已经乾得起皮,粥冒着热气,烫得他唇直发抖。但他还是像条饿狠的狗一样去狼吞虎嚥,吃到一半,粥呛进喉咙,黑田剧烈地咳起来,乾瘦的身体不停地起伏,咳得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还有粥,狼狈的模样。 单冬也没嫌弃他,只是将他搂牢了,随手拿了张7-11附的面纸,粗鲁地擦乾淨他的脸。黑田缓了下来,他紧紧抓着单冬的衣服,泪一直掉,停不下来,这一瞬间太好,他怕下一刻单冬就会消失,这一切又会变成泡影。 单冬看他哭的不明所以,慌张起来,不知道该拿他怎麽办,他握着面纸,不断按掉他脸上的泪。 黑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既没有哽咽,也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脸上泪水越按越多,面纸很快就吸不住水了。单冬只好放弃,把面纸丢到一旁,无奈问他:「到底是怎麽了?」 黑田视线模糊,他得寸进尺,拉着单冬的衣领,想让他靠近。单冬却怕他是想咬人,怎麽样都不肯低下头。 黑田看他拒绝的样子,不禁慌了,眼角本能地冒出更多眼泪,嘴边呜咽着,彷彿是路边的小狗,讨好地在求他。单冬受不了他这样哀,只好拧着一张脸,低下头看他要干嘛。 黑田凑近他耳边,颤巍巍地,像刚出生的雏鸟,嘴唇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就像羽毛扫过一样。 那一瞬间,黑田的心活过来了。 他把想说的,不能说的,都在那一吻道尽了,他心满意足了,哪怕是在梦里,哪怕对方一无所知,谁还管呢?。 黑田彷彿完成任务一样,抓着单冬的手一松,坠回床上。他闭上眼,像被宣告判刑的罪犯,正发着抖等待着行刑。 单冬的证词08 单冬一愣,他摸着脸,又看着掌心,这是什麽意思?他怔住,静默着,有些事情和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之前发过的那篇文,所以这是他梦里的黑田?还是……共梦呢? 他像个好学的学生,想知道更多,想去验证一些事。单冬想了想,妈的,怎麽问呢?怎麽问才能避开潜意识作祟? 单冬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他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反正夜还长,总能问清楚吧。他顺着本能,从上往下审视着黑田,压着声音,着急地命令:「你睁眼,看我。」 黑田闻言,缓缓睁开哭肿的双眼,眼神焦距模糊,莫名的豔丽。单冬只是看了一眼,耳尖就红起来。他定了定神,从裤兜里抽出枪,直截了当地挑开黑田身上的被子,黑田身体皮肤白,青一块紫一块的班块很明显,又因为高热,身上有点红。 他眼神扫过他的身体,触及到下半身,黑田顺着他的视线,死死地夹着腿,此地无银三百两。单冬拿着枪,指着他的下体:「这是怎麽回事?」 黑田眼神游移,看到他指着自己的下半身,他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嘴巴翕合,他手移到下半身,试图移开他的枪,发现扳不动,只好仓惶地摀住自己。单冬看着他,觉得他可怜得不像个老师,反倒像个……奴,那带泪的模样只会激起人的凌辱慾。 单冬心里有股奇怪的情绪在涌动,他盯着黑田捂着下半身的手,像被拒绝分享秘密的小孩一样,莫名生出反抗心态,越是拒绝,他就偏要。单冬猛地抓住他的手,将其举过黑田的头,将人摁在床上,拿枪指着下半身,执拗地再问一遍:「这是什麽?为什麽会这样?」 黑田吓了一跳,他惊叫,发现缩不起身子,整个人就像解剖台上的青蛙一样赤裸,手腕上的挫伤又刺激着他。他挣扎着,不得已地说:「之前做了手术……就变成这样。」 说完,彷彿跨过了某种槛,他松懈下来,紧靠在单冬身下,全身再也提不起力气,这是他第一次向家人以外的人吐露这件事。单冬看他不挣扎了,乖了,却没放过他,又继续逼问:「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黑田一发不可收拾,彷彿开了闸的水库,不断地、小声地、像在自言自语地喃喃:「我也不知道……活了三十几年了还是不知道。」 单冬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哭到神智不清,他拿着枪管顶开他的大腿,这是他长这麽大以来第一次去认真看一个「男人」的下体。黑田的的下体没有毛,而他先前以为是女人私处的地方,其实细看之下,更像是过瘪的阴囊,像气球皮。 单冬收回视线,松开黑田的手,黑田还在不停地抽噎,他小心翼翼地觑着单冬,嗔怪地看他,最后默默缩回被子里。 单冬越问越起劲,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他靠过去,俯趴在他身上:「那你是……gay吗?」 黑田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无知懵懂的模样让单冬不解,但他只是换个问法:「那你谈过恋爱吗?」 黑田这次回答的很快,他哑着声音,乖乖地,顺从地应答:「还没有过。」 「你有喜欢的人吗?」单冬看他的样子,心里彷彿是被某种东西掠过一般,又像是被奇怪的力量驱使,他又问。 黑田犹疑着,最后还是点点头:「有……」却没有说是谁。 单冬着急,恨他这样挤牙膏的回答。他知道,有个答案掩在纱布后,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所以他忙不迭又问了他,这个问题在上次做梦时问过:「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黑田抬眼去看他,眼神渐渐恢復清明:「单冬。」 「我是你的谁?」单冬又问,话音轻微地颤抖,他想起刚才的那个吻,他心里猜测,他将要碰到那不该碰的答案。 后知后觉的恐惧攀附上他的背嵴,他立马从黑田身上下来,和他拉开距离,站在床边。 黑田听到他的问话,垂下眼,像个保受爱情所苦的情郎,他满脸痛苦:「你是我的学生……」 单冬止步,沉默了许久,他懂了。这个连续的怪梦。这明明是他的梦,却出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诡异的真实感。黑田的存在。以及刚刚的那个吻。 他脑袋一片混乱,这不正常,不管是他的梦也好,共梦也好,这个梦本身就不正常。他想到这里,自嘲了一声,从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一切都不正常了。 单冬最后还是下了决心,他张口,彻底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话语飘散在空中:「是我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黑田还是听懂了。只见他伸出手,轻轻用尾指碰了碰他的手,像小动物的舔舐一样。 他看着他,郑重地点头。
第17章 第十七夜 = 单冬彷彿触电一般,他倏地抽开手,迅速地退开,没敢多看床上那人一眼,迳自开了门,吓坏似地走了。 他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起来,他想远离那个房间,远离这场梦。自从做了这个梦,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知道真相了,气洩了,此时此刻,反倒是作呕的感觉阵阵涌上来。 单冬腿部肌肉撕扯着,脚步越跨越大,风也越刮越强劲,拜託快醒过来!单冬在心里大喊。 他也说不准自己现在的感受,可能有恐惧、噁心、还夹杂着失望。他没有想到黑田是这样的人,明明是个老师,却也是个意淫学生的变态,假惺惺的同性恋。 单冬停下来,扶着电线杆就在路边吐了起来,他看着呕吐物,脸色青白,是粥混合着其他液体。 当时一出现在梦里,他手里就拿着两碗粥。他也正好饿了,就没多想,在路边直接干完一碗,想起木屋里的人,可能……出自内疚吧,他带着剩下的粥进了房间。 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单冬全身起鸡皮疙瘩,内心十分后悔,现在看来,梦里出现的任何东西都别有用心,甚至是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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