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妹妹虽然听话,但要上学,一家子都还要吃饭,等不了。 梁折的手艺就是从那会儿起来的。 餐厅里刷盘子,收垃圾,他什么没干过,最后也只是偶然的机会,知道纹身这个职业,就一头扎了进去。 这一干就是十多年。 梁折老房子在城郊那块儿,摩托过去也得刻把钟。 因为是郊区,周围又是动迁的破房子,房租实在便宜。因此很多来城市打拼的都喜欢那块地,巷子里的柱子上都贴满了租房广告。 到的时候正好挨家挨户的饭香味出来,梁折眼底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情绪,像羡慕还是什么, 在巷子口买了一些虾和蔬菜,梁折就匆匆往家里赶。梁母正好在阳台边弄花,听到门开的声音,就想来开门。 “妈您歇着,东西不多。”梁折说,“我等下放地上。” 梁母应了声,虽然梁折经常回来,但听到儿子声音,总是开心的。 她摸着沙发的边儿,往另一处墙那儿指:“我铺了一些报纸,袋子什么的就放上面,不脏地板。” 江顺看着梁母,挥了挥手:“这是……” “这几个月已经看不太见了。”梁折说,“白内障,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江顺压低声音:“这你都不把她接过来?” 梁折摇头:“倔的狠呢,说着住着惯了死活不肯搬,所以我请了保姆,能保障一点是一点。” 说完就听到梁母叹了一口气:“回来好啊,中秋了,如果妹妹们也回来就好了。” “别老唉声叹气的。”梁折蹲下身,使劲搓了几下梁母的手,“我不在这儿吗,妹妹们到圣诞,学校放假就回来。” “我是心疼,也没人能分担你一点。”梁母说,“肯定又瘦了。” 梁折笑了:“您别唠叨了,都快成小老太太了。” 说完,把一侧的靠枕给她垫上。 今晚虽然不是中秋,但保姆请了假,说要回去一次。碰巧梁折正好送东西过来,所以请就让请了。 他这些年,烧菜还是什么的,也都锻炼出来了。 但今天不同以往,不知怎么,梁折就把手机开着,就放在厨房柜子上。 过了半个小时,当梁折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就正好瞧见屏幕上亮了个绿色的消息——是陆清的语音电话。 梁折愣了几秒,点了免提后反应过来,又着急去拿了耳机。 “梁哥你……” 江顺正好在帮梁母剥橘子,见他急匆匆的于是问,“谁来的电话啊。” 梁折只是比了个“嘘”,侧头说照看一下老太太,烧着菜呢顾不上。 “好了,我连了耳机了。”梁折说,“陆老师,你找我啊?” 话音落下,就听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嗯。” 只是短短一个字,就听得舒服。 怎么说,他还真像个校园恋爱的小伙,听到一个嗯字,荡漾的不行。 梁折按捺着性子,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的上扬:“我也刚忙完。” 陆清:“在做菜?” “随便弄一点,晚上吃完还得回店里一次。”梁折一边说着,一边把菜下锅,“挺吵的吧,要我说还是别语音了,给我发消息方便。” 尽管说这话,但陆清选择这个点儿不发消息,给他打电话肯定有原因。他正忙着做饭,手肯定腾不开,语音的话两件事儿能同时做,也挺好。 不过梁折是真觉得挺吵。 滋啦滋啦的油锅,加上老式的油烟机一开,肯定就听不见什么了。 不过陆清看上去不在意这事,在油烟的声儿里,梁折听他轻笑了下:“刚才没回复,你不是说要约烟吗?” 梁折就笑:“对啊。” “嗯。”陆清的语气很认真,“那到时候约。” “必须的。”梁折就笑,开了冰箱拿了醉虾。“反正我俩都近,约个烟不花多少时间。” 再说中秋后他就要去调香课了,坐在教室里当陆老师的学生,约烟那是真的方便。 不过当他的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就停了几秒。 “怎么了?”梁折问。 “没什么,替我向阿姨问好。”陆清的语气在电话里很轻,但梁折是听得清楚,他淡淡说道,“到时候,约的不止烟了。” 梁折也跟着愣了几秒。 回神那会儿见虾都往外蹦了好几个。 于是梁折就笑着说行,都听陆老板的。 梁折就在厨房忙活。 水汽在玻璃门上留了印,模糊了一大片,江顺给梁母水果的时候,就挺好奇的一直张望,巴不得能贴上去。 “小梁还在忙啊……”梁母听着声儿,想要起身。 “阿姨,您歇着啊,我等下就去帮忙。”江顺连忙摆手,扶了一把,看到梁母坐回去,就把水果端过去。 他望了望厨房的玻璃门,蚊子哼哼的声音:“人家现在……可能也不愿意我帮忙呢。” 这话梁母不会听见,但也没动水果,没靠在沙发上,就挺着身板望着。 “阿姨,您就放一万个心。” “这些日子真的谢谢了。”梁母说,“跟着他也吃苦。” “您别这么说。” 江顺笑了笑:“我们好着呢,梁哥也好着呢。” 见到梁母的神情缓和了一点,他又说:“他现在是我们老大呢,一群人宠他,就跟着他干,干到天荒地老的。” 梁母嗯了一声,望着梁折忙活的方向,长久的不说话。 尽管只是模糊的黑影,但却怎么也看不够,半晌,她说道:“要是有人能陪陪他,就好了。”
第八章 梁折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留了明天的菜,把它们分开放进碗里,又拿保鲜膜封上,这样小老太太明天热菜的时候也方便。 临走了,梁折正想打电话给保姆,又瞥见了那一个通话记录。 做菜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一直在通话。 不知为何,尽管嘈杂,但陆清的声音就和他的香一样,像是辽远沉寂的大海,沉醉的让人不愿醒来。 “梁哥,陈万刚来电话了,说纹身店晚上客人已经来了。”江顺说,”让你别操心早点儿回家吧。” 梁折听到这话,没拒绝:“行,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正好把报名表填上。 见梁折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江顺就笑:”稀奇事儿。“ 对于梁折的脾气,江顺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会儿什么原因他也心知肚明,也就由着弟兄,毕竟是梁哥追人也不是自个儿去追。 梁折回家的时候四周都没亮灯,楼道的灯坏了好几天,于是只能自己开个手电筒,一路摸着道儿回去。 家里的东西都还是出去那样,乱糟糟的,梁折拿了个垃圾袋,一边把空瓶子还有外卖盒装进去,一边手机放了歌儿。 CucurrucucuPaloma 怎么说,还是挺喜欢,各个方面的。 平时他做图的时候就爱这些老歌儿,能激发灵感,创作出一些平时没有的作品。 但现在,梁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完了把心思扑在上面。 相反的,桌子上放了张报名表。 这是夹在陆清册子里的,一放就放了好几张,看上去是不小心夹在里面,一并交给了他。 这话说出去了尴尬。 比起中秋后的调香课,似乎现在立刻就想见到陆清。 思考几秒,梁折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陆清的调香课。 原本的他是打算中秋后的那一个周末,正好纹身店把中秋的活儿忙完,空了点的时间就给调香课。 但现在根本等不了。 梁折修长的手指抵在鼠标上,食指轻轻敲着,把视线落在屏幕上。 这会儿新纹的和补色的都一路塞到了晚上。梁折不专门多做图,无论是设计给稿还是来店做图,都要提前来预约。 不知为何,陆清工作室的调香课临时加了课,尽管写了师资不定,按照当天调整,但梁折也不在意。 不确定的话,他这几天早上去也没事。 * 陆清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店里的姑娘打来的,叫青青,也是之前接待梁折的那个小姑娘,这会儿因为中秋的缘故,也跟着忙了不少。 “陆老师,我是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加课。”青青说,“这会儿只有早上能休息,您这一加不得从早忙到晚。” 陆清:“没事。” “但是……”青青小声咕哝,“还是很早啊,我担心您身体。” “要不我们找找工作室其他老师?” “不用。” 陆清的回答一直很简短,这对跟了他大半年的青青来说也熟悉了,一旦陆清决定的事情定了,就不会再改变什么。 但当青青打开之前的预约文档时,还是惊讶到张大了嘴巴。 “陆老师,您中秋这三天的早上……怎么都加课了?”
第九章 陆清很早就到了店里。 中秋节那会儿的早上,路上几乎不见人,清晨就只有街道打扫的声音和还略闷热的空气。 调香课已经开了很多次,之前和工作室的几个老师合力,也算是把香水文化带出去了一点。要说工作室不是靠这个吃饭,但每次在交流香水的时候,总是美好的。 工作室也相应忙了不少。 陆清平时就会在三楼的工作室里调香以及设计理念,他不过节,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 父母有自己的事业,他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里,的确也是空空落落,关于这一点,那会儿梁折问他的时候,是没有否认。 而至于加课这件事。 他决定的时候,手机还开着和梁折的聊天页面,直接联系了青青。 “陆老师,您今天也太早了。”青青见他一早过来,连忙从前台起身,“咱开课还有两个小时呢。” “没关系,我先去三楼。” “您先去忙。”青青说,“等差不多到点了,我喊您下来。” “先把调香课要用的讲义复印几份。” 青青诶了一声:“前几天都按照人数,打印好了。” 陆清:“如果有人要临时过来,也可以用。” “好,我知道了。” 陆清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了三楼。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青青这才想起什么,啊了一声。 她的视线落在前台下方的位置。 一束刚送到的厄瓜多尔玫瑰。 这会儿刚到的花儿新鲜,阳光透进来的时候,打的花瓣上的水珠都是亮的,很漂亮。 夏末的天儿,加上花后的确挺美好的。 青青是这样想的。 * 说实话,梁折不懂花,也不明白香。 这些高雅的东西离他太远了,但是,这会儿他就是要学着送,什么搭配,什么花语,还有那些艺术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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