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折没忍住给陆清发了一张照。 没过几秒,就见对方回复:铁皮火车? 梁折:嗯。 陆清:想坐这个过去? 梁折:嗯。 陆清:交给我。 梁折这会儿不“嗯”了,他啪啪打了几个字,扯着扯着又扯到谢谢这类的客套话,打了个“麻烦陆老师了” 这会儿陆清没回复了,梁折盯了几秒,也就把手机关了。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晴。不像是下过雪的天儿。 但被绿铁皮衬托着,一切都变得色彩鲜明起来,梁折带着行李到站台的时候,拿手挡了挡光。 陆清工作室的几个人都还没过来,得在站台上等他们。梁折站在陆清旁边,一个人从包里掏着什么。 “怎么了?”陆清问。 梁折依旧在掏包:“香水不见了。” “之前带了一点分装。”他的语气带了点儿急,“可能出门的时候落在哪里了。” “很贵吗?”陆清问。 “送的人挺贵的。”梁折看了一眼陆清,挺自然的语气说,“就你给我的那瓶香。” 这话没说错,的确贵,这瓶香在心中就是无价的。 原本想带是因为要去看雪景,又和陆清一起去,这瓶冷香就成了他的首选。两三天前整理行李的时候,其他东西都还没放进去呢,这一瓶香就孤零零的待着了。 梁折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车站,左右张望了下,叹了一口气:“算了,等我回去再……。”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陆清说:“伸手。” 梁折乖乖照做。 陆清的指尖很凉,碰到的时候,梁折下意识蹙了下眉,把目光落在对方的那一件风衣上。 梁折:“多穿点。” 陆清笑了笑:“好。”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细长瓶的香水。 紧接着,梁折就闻见了这个香。 冷香,但和以往不同,冷质又带了一丝玫瑰的气息。 还挺好闻。 “这是什么?” “没定名字。”陆清说,“新的香。” 梁折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起很淡的笑纹。 他侧头又闻了一下,说:“好闻。” 按照行程,他们要在火车上度过一天一夜。 临近冬季不是节假日的天儿,车上人不多,整个车厢静的不行。只有偶尔去茶水间倒茶泡拉面的脚步声,其余的没了。 直到晚上才热闹了一点。 隔壁工作室的老师们说带了两副牌,问梁折他们打不打。 那个时候梁折正在设计稿子,他看了眼正在敲电脑的陆清,摆了摆手。 时间就这样一晃到了清晨。 这会儿外头下大雪,梁折很轻的拉开门,望着外侧那一些飞速而过的雪山和雪松。 铁皮火车别有一种感觉,一摇一晃的,似乎连时间都走慢了。 但往外看的时候,却发现不经意间,全都疾驰而过了,连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按照往常来说,梁折还能抽个烟什么的,但这会儿没有烟,也不能喝酒,于是只能靠在结了霜的车窗前。 他叼着一根牙签,漫无目的,就往外边儿看。 吊儿郎当也好,看上去混了一点也好,梁折反正不在意这些。 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梁折侧头看向陆清。 就见对方走到了离他半米的位子,身上就披了一件衬衣,他靠在窗沿,和外面的雪色浑然成景。 俩人都没开口,似乎都在等对方,但又不像是这样。 直到车开出了个小站,梁折是忍不住了。 “还没到呢。”梁折说,“可以再回去睡一会儿。” 这话有点像赶人走,但对于现在凌晨六点的时间,挺合理的建议。 反正就他俩一间,没什么人闹,隔壁其他人都彻夜玩儿牌,睡得沉也安静,所以能听得到的只有列车声儿,是适合回笼觉。 等列车哐当了一阵后,陆清才开了口:“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梁折笑了笑:“你这是站着呢。” “透透气。”陆清把衬衣穿上,这会儿倒是听梁折说了一句:“昨天的那个香,真的不错。” 陆清:“新的设计。” 梁折侧头看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乌木,香根草,雪松和柑橘,这是主基调,香的名字没立刻设计,但昨天一晚上也定了。”陆清抬眼和梁折对视,“日升雪岭。” 日升雪岭。 挺符合现在的感觉。 等阳光落下来的时候,似乎能把每一寸地儿都给照亮堂了。 陆清看过来的时候,深邃的黑眸映出窗外的景色,像乌泱墨色里落了雪,很好看。梁折承认每次失神,这一双眸子都是罪魁祸首。 果真,看着陆清,他不能好好思考了。 “挺好的名儿。” 梁折直起身,像捻烟子那样,把牙签折了一下:“我回去了。” 可能是雪景看多了,或者这两天想明白了,梁折不觉得什么了,但当他和陆清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被拉住了。 “没不让你知道,也没把你当外人。”陆清的声音轻而温柔,沉沉落在耳侧,“只是怕你担心。” “也怕你知道后,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第二十三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手里一直转着的牙签停了下来。他转头,然后看向陆清。 车厢很安静,依旧只有哐当声儿。但梁折并不觉得突兀——似乎在这个背景音下,他俩才能谈一谈说上话那样。 “其实也没啥。”梁折说,“我就这样,你也别太纠结这件事。” 这会儿他有点后悔了,是不是把对方逼得太紧了。但陆清给他的感觉,却又不是这样,像是着急把自己剖开,全部给对方看。 “我弟和我的确没有血缘关系。”陆清说道。 梁折就看他。 “我们是重组家庭,我跟着父亲生活,他是他母亲带过来的。”陆清说的时候很平静,似乎不是在说他自己,“从初中开始,我们就一起生活了。” 梁折:“嗯。”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对方。 在这个时候,只能先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他问你要钱这件事……”梁折说,“是真的吧?” 陆清的眸子沉了下,说:“对。” “抱歉啊。”梁折说,“你要是觉得提了心里难受,就别说了。” 陆清摇头。他靠在玻璃窗前,看向了远方:“只是因为,他母亲曾经救过我父母的命。” 这下梁折愣住了。 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是一个很意外的事,在我懂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重组家庭了。”陆清说,“尽管没有办任何手续,但初中我回国后,我们一起上的学。他不爱读书,却又爱赌,父亲那里有他母亲的缘故,所以在最后缺钱的时候,就盯上了我。” “他把名字改成了陆,好像姓了陆,理所当然的可以找我要钱。”陆清的语气依旧很淡,但梁折听着就是心疼。 “拒绝过吗?” “两年前那件事,就是拒绝后闹出来的。”陆清说,“其实我不在意,我给他钱,也仅仅是因为我母亲的命。但后面我发现,这根本不会对等。” 尽管陆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梁折越听越难受。 心疼的一塌糊涂。 不过怎么说,这话没说错,只要陆清还开着调香工作室,陆宛就会像吸血虫一样,扒着吸干一切。 “那小子都敢来污蔑你了。”梁折说,“要我说啊,我就直接冲进他店里,给他教训一顿。” 陆清很轻的笑了笑:“没用。” “我父亲和我关系不好,可能他更需要这个弟弟吧。”这会儿他才皱起了眉,但完全看得出,并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别有其他的原因。 这点梁折没问。 但怎么说,按照之前打听的,应该是他母亲的原因。 陆清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直到初中回国,而他母亲一直生活在国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服装设计师,至今活跃在行业内。 这个身份抛去了就是陆清的母亲,没什么特殊的,陆清心疼应该。 “那次高定的事件,你朋友肯定都和你说了。” “嗯。” “我以为他只是会暗处搞事,没想到那次展览,他拿着我们工作室的配比,直接张贴在了他们的工作室前。”陆清说,“海报贴完后,他还转头对我笑了下,说着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没点自己的东西么。” 梁折立刻就蹙紧了眉头。 这件事的特殊性他不是不懂,和他做纹身一样,就算业内知道诽谤,知道诬陷,但闹出来的后果,影响的并不是他们业内人士,也不是那些香水爱好者,而是旁观的路人。 香水不吃路人盘,对于不是必需品的东西,有时候清白不重要,重要的是舆论。毕竟闹出来了,不感兴趣的人经过了解一下,不会说去深究。 但等到需要香了,就会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自然而然,就会避开陆清的工作室。 这样的影响力才是最巨大的。 “我看那些高定……”梁折问,“今年都回来了?” “舆论热度降的快,所以自然可以再合作。对他们来说,拥有一个出品稳定的工作室,没有坏处。“ 说完这些后,陆清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梁折。 他很少说这么多。 只因为对方是梁折,是他一直害怕告诉全部的那个人。 至于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个想法,他并不知道,似乎不知不觉间,梁折就成了他不想用过去捆住的那个人。 陆宛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这点无论是梁折,还是陆清,他们心里都清楚。但至于目的,说不清。 绝不是缺钱这么简单。 铁皮火车到西安的时候,大约下午四点左右。 大家都饿,但爱玩的体力还是有,于是只是在酒店寄存了个行李,直接去了最近的一家老城墙酒吧。 原本梁折以为陆清要休息,但意外的是他不仅决定和他们一起去,还主动第一个打了车。 似乎认识对方以来,越来越多的事情让梁折能了解陆清,这种慢慢了解的感觉,真好。 “梁哥你们得一辆车。”江顺就笑,“我给你们让道。” “还没喝酒呢,你就醉成这样啊。” 江顺摆摆手:“我和王老师他们拼车啊,我们喊了商务,不掺和。” 梁折就乐,合着都安排好了。 “到了那儿我得先吃点东西垫垫。”梁折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吊儿郎当的,“等会儿什么炸薯条,玉米片都来,犒劳一下自己。” 陆清站在他旁边,眼底带了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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