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呈上班两周后加上了祝语的微信,她是个不设防的人,心思也比较简单,不过朋友圈没发什么工作上的东西,她生活挺丰富多彩的,周末出去玩都是9宫格配图,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很喜欢大自然。 稳定工作一个月后,在一个大雨瓢泼又非常闲的下午路呈见到了郑铎,路呈笑着跟郑铎打招呼,郑铎特吃惊的表情,郑铎是来见人的,一挺扎眼的长发气质美女。 如今纯属于是没什么关系的关系,路呈由衷感叹,许政颢身边的人是真太有风度了,郑铎除了一开始的诧异,他没有避讳说跟路呈拉开距离,装不认识,还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互相身份谁也没压谁,郑铎都用朋友代称。俩人是前后到的,坐了一会儿一起走的,路呈也没机会跟郑铎聊什么,目送两个人离去,郑铎走了两步又推门回来,“明天排班吗?” 郑铎用意如何,路呈不知道,毕竟曾经有所牵连的关系还残余着盲目的信任力量,“下午班,1点到9点。” 快到下班点时郑铎以一种晃晃悠悠十分闲适的样子拐进许政颢的办公室,许政颢手上正忙,郑铎看他好一会儿,许政颢稍微分点神,“有大事?” 郑铎摇头,许政颢看他,“要休假,不好意思说?” “那没有。” “找着合适的狗了?” “也没有,买了小的得送去上学,买个大的又没必要。” 许政颢说:“那不急,慢慢挑。” 郑铎指定有点什么,东拉西扯的。 许政颢双手离开桌子,人靠到椅背上,“说吧,还铺垫。” “你的状态挺好。”郑铎又来了句废话。 许政颢点头,郑铎摸摸下巴,“我就是······” “你就是想说路呈。” 许政颢语气平直,给郑铎有一种他已经洞察了一切的感觉,“你不会早知道了吧?” “楼下咖啡馆的新员工。” “路呈找过你了?” “没有。” 郑铎:“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 “我猜好了。” 许政颢:“······” 郑铎:“你猜我猜的答案是什么?” 许政颢笑着骂了他一句,“祝语一周得光顾4天,各种味道的奶盖在咖啡上喝,那店里哪块地砖换新她怕是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没办法,人缘好。她还跟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楼下来了个帅哥,微信号她都有。” 郑铎揉了揉太阳穴,“不过路呈工作时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很有礼貌。” “他玩时一向有耐心。” 许政颢不避讳提起旧人,也完全没有记恨人的痛苦样,郑铎说:“可是你也一直没光顾。” “他毕竟跟别人不同。” “是冲你的吧?” 许政颢:“那谁知道,万一就是想去咖啡馆上班呢。” “全城那么多家,非得在楼下。” “那不知道,又没找我。” 郑铎:“要是找你呢?” 许政颢云淡风轻的,“那就打个招呼呗。” 郑铎第二天没来光顾,路呈贿赂人,换了一周的下午班,也没见到郑铎,路呈想,郑铎就是随便一问吧,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 9月底路兜兜小朋友过百天,头天下了雨,次日多云,温度非常舒适,花园里摆了长桌,来布置场地的、来做餐食的一早就到岗了,各司其职,忙中有序。黄意翎重大场合就难决断,衣服、首饰挑老半天,路遥抱着孩子站一边给参考了一会儿,路兜兜待不住闹着要到外面,路呈过来接趟“监工”,衣帽间里都翻乱了,嵌在墙壁里放珠宝的保险柜也乱糟糟的,路呈踮着脚进去顺手捞衣服理鞋子的,保险柜最上层的珠宝盒子底下还有一叠东西,拿盒子时一不留神,纸张撕拉一声,路呈忙取出来一看,是一份婚内财产协议,路呈扬声说:“妈你们那会儿就签财产协议了?还挺时髦。” 黄意翎正照着镜子,闻言快步进来,直呼大事不妙。路呈手快得很,几下就已经翻到签名页了,许政颢的签名看起来很认真,一笔一画的,自己的签名倒也不像假的,跟平时一样的龙飞凤舞,远到需要算一下的日期,路呈想了一下,是和许政颢登记后没多久的,粗略浏览了条款,协议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清算的很清楚,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路呈捏着这东西,心里一阵发紧,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黄意翎脖子上戴了条钻石项链,看起来价值不菲,她急需转移路呈的注意力,指着项链问:“好看吗?前年母亲节你送的,还记得吗?还给我写了张贺卡。” “我不太记得了。” “珠宝店一早送到家的,还有花。” 路呈挪了一下坐到一旁的沙发凳上,把协议递还给黄意翎,“除了钻石还有什么?” “你又不是年年送,包包啊、购物卡、按摩椅······按摩椅你爸超级喜欢,他搬到公司去用了。” 路呈:“确实,年年都能记住、都会送,不是我的风格,我只会想起来就一阵的。”说着话他站起来,“我记得跟许政颢登记完我回家告诉你们,你们很生气,后来我就走了,之后你找我,说我爸气得不行,说不会给我钱了,叫我签字,房子、基金、股票什么的都还给家里,一堆东西,都是你翻到签名页给我签的。” 路呈有点要重现跟许政颢离完婚回家的失智样子,黄意翎忙说:“这个协议对于许政颢有利无害,我们家不图他什么······” “可你担心他图我们家的。”路呈轻轻推开黄意翎握住他的手,“我记得我签字时没有看到别的名字,所以是我先写完你又拿给许政颢的。”他不需要什么答案,他往外走,“礼物不是我买的,我什么都没往家里送过,只会是许政颢,他以我的名义······”在帮我修复和你们的关系。 黄意翎追他几步,路呈没往外去,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扔到柔软的床尾。 他很想问问,我值得吗?这么被爱着。 以为能和好的斗志和自信缘何而来? 又为什么一直肆无忌惮地消耗?因为对方是先爱的,因为对方是爱最多的。还是因为誓言很多,涉及一辈子、永远这种。路呈完全萎靡掉了,他配不起那些爱。 路遥操碎心,就离开一会儿整个母子关系就出现问题了,路兜兜在路遥怀里没什么烦恼,努力探着脑袋四处看人,嘴巴里呀呀呀的,路遥敲了一会儿门,路呈说:“我不下去了,反正请的都是自己人,缺我一个无所谓。” 路遥隔着门说:“你跟妈甩脸子,她会很难过的。” “你跟她说我不会再离家出走的,我能明白她的用心。”事都那么久了,算账没意义。 路遥贴着门缝“哦”了一声,念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离开了门口。 *** 秋雨几场,树叶落了又落,时间流逝,季节再一次更迭。 许政颢下班的点很晚了,停车场空差不多了,蹲在车边的路呈很明显。每次有脚步声过来路呈都会第一时间抬头,抬了数不清的次数,都不是许政颢,这次脚步声太近了,他有些迟钝看向声源。许政颢对路呈这行为很是不解,“怎么不打电话?” 路呈扶着车身站起来,“我没打过,怕你也拉黑了。” “我只是删除了你的微信,没有拉黑电······” “对不起。”路呈的声音清晰,“真的对不起。” 路呈没有看着许政颢的眼睛说,他低着头,怕自己眼眶圈不住泪水,许政颢听到“对不起”时就转移了视线,他不需要这种场面。 “财产协议对不起,总冲你发脾气对不起,记不住你的生日对不起,我总不听话,辜负你的担忧,对不起······” “好了。”许政颢按了车钥匙,“你怎么来的,我送你?” 路呈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许政颢才看到他的泪水,“哭什么?” “对不起。” 许政颢拉开车门抽出纸巾给路呈,“掉眼泪也要道歉吗?” 路呈把纸巾捂在眼睛上,许政颢说:“上车吧,停车场气味不好闻。” “能找个地方坐坐吗?” 没什么合适的地方,许政颢开出去地下停车场,换了几条路,找了个路边的临时车位,基本没什么车经过,车窗放下来一些,秋天的凉风顺着缝隙进来,还算挺安静,路呈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他正在脑子里找话。 许政颢随手开了音乐,路呈不说话他就等着,他没法跟路呈谈心,也没法与他交流痛苦。在一段关系中,如果你并不打算分开,你诉说的苦难和纠结就没有任何意义,同样的,一段你不打算复合的关系,你更是不必对任何人诉说痛苦和折磨。分离是许政颢想要的,见不到人的痛苦是正常的,见到人的痛苦也是正常的,这个点回家他也不一定能顺利睡着,陪路呈呆着也没什么影响。 许政颢睡不着时中意擦地板,能把地板擦透亮。面对路呈他也要擦,是擦心,擦出来真实的自己。邻居的房子还没有装好,许政颢在家时会在空间里感觉到一点孤独,也只是孤独。 “我放不下你。” 许政颢听到话了,他目视前方,没看路呈,“因为时间还很短,等够长时就可以了。” “要是不行呢?” “你还没试呢。”许政颢:“时间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 “我已经能把车开很好了,我也能独自照顾路兜兜。” “路兜兜?” “我姐的孩子。” “恭喜。” 路呈:“我会关心你、照顾你,一切都我来做,我可以做好的。” 许政颢抬起手制止他的话,同时拒绝也非常残忍,“我有别人了。” 路呈不知道怎么接,好一会儿来了句,“我没有别人。” “路呈。”许政颢叫了他的名字,“要向前看,你还会遇到别人的,跟我一样的人也会有的。” “不会的。” “会的,大家爱人的方式其实都差不多,我这种不行,我还是有点极端的。”陷入亲密关系会损耗掉双方,许政颢继续说:“找点忙碌的事情做,找点重心,你一直没有什么重心。” 路呈没说话,我原先可以赞同你的这句话,我确实以为过自己没有重心。 “人生还很长呢,什么可能都会有的。” “我们呢?” “看天意吧。” “骗人。”路呈看着许政颢的侧脸。 “你要正视磨合不好的差异。”如果总有一方要忍让,这就不是健康的、合适的关系,许政颢说:“我现在很好,很轻松。”所以决定没有错。 就算聊到天亮也是没有路呈想要的答案,他自己叫了出租车,许政颢下车陪他等,两人离半步的距离,路呈说:“可以约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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