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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房子就在市区，没一会儿就到了。贝贝早就在车上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嘴微微张着，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陈煦一把甩开陈启安的手，转到另一边把贝贝叫起来又抱到了怀里。林姨和司机下车和他们道别之后就走了，陈启安右手拎了个小皮箱，左手抓着贝贝毯子在前面走着。陈煦看着眼前高不见顶的楼，轻轻地叹了口气。 才短短几天没来，这套房子就模样大变。果真就像陈启安承诺的一样，没有什么林姨翟姨，没有少爷夫人，更没有冷冰冰的样板和模式化的精装。这是仓促间布置的房子，尽管没什么人气，却看起来很温馨。陈煦发现玄关的青绿色墙布翘了个小小的角，他悄悄的往里按了两下，被陈启安看到就又要有人遭殃了。 “小区对面就是圣诺安亚教会学校，我认识他们校董，贝贝可以直接入园。”陈启安把箱子一放，鞋子一踢，贝贝的小毯子随手往沙发上一甩，径直走到了厨房。陈煦看着眼前的开放式厨房，心想，这很不好，油烟还是会很大，对小孩子的呼吸道很不好。他心不在焉地说着：“我们又不信教，哪用的着上什么教会学校，我准备送他去市里的公立幼儿园，离这里也很近，两条街而已。”他接着审视客厅的布置。很好，甚至还装了个摇摇木马，不过贝贝很调皮，说不定很快就把玩具座椅搞坏。想到这，陈煦忍不住笑了。 陈启安一回头，恰恰看到陈煦笑得乐不可支。一股子邪气瞬间冲了上来：“叫教会学校又不是真的教会学校，还不是中国人开的。陈煦，你非要在孩子的教育上和我抬杠吗？”陈启安给自己倒了杯水，三两口就喝完了，他把杯子往台面上重重一摔，眼看要收不住嗓子：“你......” “爸爸，我饿了。” 贝贝随手抓了一只小企鹅，有些不知所措地揪着小企鹅橙黄色的脚。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爸爸又吵架了。 ---- ??
第73章 七十三 水漫声 ====== “你知道有多人想进吗？”陈启安到底还是克制着把声音压了下来。他走近贝贝，把他抱在了怀里，一手给他冲辅食，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也不知道陈启安凑近跟他说了什么，贝贝一下子咯咯地笑开了。陈煦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进厨房准备做饭了。他才刚把铲子拿到手上试了两下，没想到陈启安却不干了：“你这两天究竟叹了多少口气，我现在听到你叹气简直白头发都要出来了。” “你本来也到了该长白头发的年纪了。”陈煦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径直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黄瓜出来，狠狠地拍碎了：“不是爱吃拍黄瓜，给你拌一盘。” 陈启安像是也累了，居然没有跟陈煦继续抬下去，直接抱着贝贝到客厅喂他吃饭去了。陈煦在这边听着那边的父慈子孝，只觉得手里的刀有千斤那么重，如果他现在出去砍死陈启安，会不会被警察抓走呢？越想越兴致索然，陈煦直接下了两碗素面，烫了两根青菜。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面，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帮陈启安切了几片熟牛肉进去。 “你先吃吧，我抱贝贝去洗澡，洗完让他先睡一会。”陈启安把贝贝的小碗往沙发上一方，就要抱他去洗澡。 “刚吃完饭不要让他洗，你先吃吧，我抱他去搭一会乐高，一会就哄他睡。”陈煦把围裙取下来直接往椅背上一搭，就往客厅这边走。 “我吃不下。” “我还吃不下。” 不约而同地，他和陈启安说出了同样的话。两个人就在客厅的正中间僵持着，客厅封的是巨大的封闭式内循环落地窗，外面是百米高空，像是一伸手就能触到云。他和陈启安望着彼此，斜斜的日光打进来，打在两个人身上，划出一方斜斜的阴影。陈煦先转开了视线，弯腰抱起了贝贝，朝他的儿童房走去。 “爸爸，有消防车吗？”贝贝歪着小脑袋问：“贝贝是消防员。” “有，咱们的新家有好多玩具，爸爸刚刚帮贝贝看过了，有灭火的消防车、抓坏蛋的警车还有建大楼的吊车……”陈煦细声细气地跟贝贝说着这里有多好玩，好让他今天晚上不要耍小脾气不睡觉。 陈启安看着已经坨住的两碗素面，有一碗上浮着几片牛肉，汤汁已经把冷油固住了，上海青瑟缩在上面，看起来有点可怜。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拎起包走了。 陈煦好不容易哄睡了贝贝，疲累地捏捏肩，背过手去捶了捶腰。带孩子真的是体力活，每次陪贝贝玩完都会觉得半条命都要没了。他看到桌子上的两碗面，只觉得心烦意乱，直接把面端起来扣到了厨房的垃圾桶里。倒完之后，陈煦怔怔地坐在餐桌旁，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倒掉呢？这样真的很浪费，他为什么要浪费。明明他也是穷苦孩子出身，是挨过饿的，为什么他要把没有动过的面倒掉。陈煦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面倒掉，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面倒掉。他烦躁地抓起了鬓边的头发，手指慢慢地被泪濡湿了，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手机震了两下，沉寂了一会，紧接着又震动了两下。陈煦勉强镇静下来，开了锁。是陈启安的微信，静静地在对话框里躺着：“办好了。”下面紧跟着两张图片，一张离婚证，一张户口本。陈煦静静地盯着手机，看着从对话框里弹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红心和小兔子亲亲的表情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真的好痛啊。他是真的，好痛啊。 ---- 昨天看了一篇文，发现里面的小孩三岁了，居然刚刚会讲话，瞬间觉得贝贝是天才幼儿。可是三岁才会说话真的是夸张了啊哈哈哈哈哈
第74章 七十四 云雾敛 ====== “眼怎么这么红？”陈启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跟白天的疲惫不同，他正满面春风地看着眼前的陈煦，狡黠地跟他说：“拿了笔大单子，给你换辆车。” “不用了”，陈煦回避着他的视线，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的一碟饺子问他：“凉透了，我把它直接煎了吧。” “别忙活了，我不饿，快来看。”陈启安说着就兴致冲冲地把陈煦拉到了沙发上，给他看手机上的一个APP，这是一种在业内还算常见的三维立体珠宝展示软件。 “我们把这项技术买断了，以后就是独一份。”陈启安还是兴致盎然地展示着手机里的APP，顺便调出来好几款还没有上市的黑钻戒圈，问陈煦喜欢哪一个，可惜陈煦始终兴致缺缺。 “别小看他啊。这个是给南方那些小老板们看的，除了高定，我们专做出口的东西都是量产的，这能省很多事的……”陈煦一晃眼，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在一间小小的招待所的套房里，陈启安揽着他，向他指着那隐在黑暗中的一大片荒地，告诉他，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个成熟的产业园，附近的村民也可以就近来做工。这是他和县政府谈下来的一个小项目，可也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个项目，一个能证明他的项目。那时候的陈煦直接翘了教授的课，跨了大洋万里飞到这间小小的屋里，只为了给陈启安做一顿牛肉馅的鲜饺子，因为他说他想吃。他不懂陈启安的雄心壮志，不懂他说的这个那个，他只知道他的心上人很厉害、很能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他也很好。只是运气没那么好，磨难很多，施展的时候很少，飞的很晚却很快。再一晃神，陈启安还在他面前激情四射地讲演了，满脸的雄心壮志。十多年的岁月都过去了，可不是似水流年吗？他老了，眼角都爬上纹路了，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浓密乌黑的发见隐着一线白：“别动”，陈煦把那根刺眼的白发拔了下来，“怎么现在涉猎的这么广，都开始做珠宝了。” 陈启安像是也感受到了这难得的岁月静好，停下了他的喋喋不休，笑着对陈煦说：“试试水罢了，这两年这行并不好做。” “怎么这么小的事还要大总裁亲力亲为呢？”陈煦也笑了，他把那跟白发缠了两道：“有点长，该去理发了。” 陈启安也看向他手指尖缠弄的那跟刺眼的发，这是英雄迟暮的开端，往往就现于身体发肤，无论他怎么锻炼保养，头发总不会撒谎，这是他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的。于是，这话带着股怨气冲了出来：“孑然一身地拼，可身后就是老婆孩子，有什么办法呢？” 他没克制住，都到了这个年纪，也总有忍不住的话和管控不了的情绪，在这样一个美好又脆弱的夜：“我知道你哭了，可是如果只结婚就能带来好处，我宁愿自己跟孙猴子一样，拔跟毛就能化出成百上千的猴子猴孙，结他一千一万次也不嫌多。”陈启安犹嫌不足，狠狠地补了句：“他妈的！” “嗯，大抵这世上所有男人的最高理想就是西门庆吧。”陈煦平静地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 “小煦啊，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是又怎么样，谁能不靠老泰山呢？”陈启安一把扯了在脖子上箍了一天的领带，很是轻蔑地笑了笑：“活着的，死了的，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老爷子当年犯过的错，你没必要再犯一遍。”陈煦觉得胸口紧得厉害，憋着一股劲，冲得一颗心突突直跳。 “错，什么错了？我难道还错了吗陈煦，那我们换换，换换啊！”陈启安的眼泛着一丝猩红，癫狂中很带着些沉静。他眼神一转，周遭瞬间又暖起来了：“不说这些了。帮我放点水宝宝，还是有点累，想泡一下。”说罢，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陈煦盯着木质桌面上反出的一层冷光，良久之后： “嗯。”
第75章 七十五 五更转 ====== 第二天一早，陈煦就带着贝贝到两条街之隔的市直幼儿园门口转了一圈。贝贝起初并不是很乐意，因为他还想和爸爸继续在香香软软的床上腻一会，可是没过多久，他就闹着要进去和里面的小朋友一起玩。隔着高高的彩色栅栏，贝贝一嗓子哭了出来，怎么哄都止不住。陈煦尴尬地朝应声出来的门卫大爷和向这边张望的老师抱歉地笑了笑。 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隔着栅栏跟贝贝打招呼：“小朋友，你几岁了呀？” 贝贝一看到小美女，立马把眼睛瞪得浑圆，也不哭也不闹了，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人家看，然后低头羞羞一笑，扑进陈煦怀里悄悄地打量。 “下半年送托吗？”面前的女老师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学生，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上缀着两个又大又甜的酒窝。陈煦愣了一瞬，太久没和人这么说话了，这实在是太久了。很快，他也跟着笑了：“是，快三岁了，下半年就送托。” “是咱们辖区的吧？”小姑娘一边把手伸过来，戳了戳贝贝的脸蛋，一边抬头问陈煦。“小宝贝真帅，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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