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他如愿以偿拿到了奖,却也失去了爷爷。 齐乐洋离开京市后,孟婷独自一人去爷爷那大闹了一番,她指责爷爷,辱骂爷爷,她歇斯底里地说着,像是在揭露爷爷什么深恶的罪行一般。 爷爷一心护着齐乐洋,气得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因为年纪大了,这一摔,摔出了大毛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爷爷出殡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雨,齐乐洋没有打伞,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脸上。 耳边净是些亲戚的哭泣声,但那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究竟时雨水还是泪水。 那段时间,齐乐洋不知道该怪罪谁,于是他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他非要去参加那场比赛,孟婷也不会去找爷爷,爷爷也不会摔下楼,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 他一直不明白,孟婷为什么这么抵触京剧,明明曾经孟婷也穿过戏服,即便是不再喜爱了,也不至于厌恶到这种程度。这么多年了,他仍旧不明白。 听他说完,萧衍突然就知道初三开学后的前两周,齐乐洋为什么会消失了。他记得那时他每日往返那道长长的走廊,在经过齐乐洋班级前,小心翼翼地搜寻齐乐洋的身影,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甚至以为齐乐洋转学了,直到后来的某一天,齐乐洋又再次出现了。 只是那时的齐了样就像是失去的灵魂一般,不再有以往的光辉了。 怪不得,怪不得。 齐乐洋曾听人说过,倾诉是发泄的一个好的方法。 确实,他觉得自己说完,果然轻松多了。 他看着萧衍,看见萧衍想说些什么,又赶忙说:“你先别急着安慰我,我早就不再纠结于过去了,人死了无法复生,而我们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爷爷去世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我那时太一根筋了,一直把自己锁在愧疚的牢笼里,走不出。但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所以我很谢谢你。” “我......是你自己战胜了自己。” “嗯,但是你也有很大的功劳。” “会好起来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萧衍说,他再次选择逃避,说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齐乐洋笑了笑,顺着他说:“会好的。” 过去是一道已结痂的疤,它遮盖了曾经鲜血淋漓的伤口,当那道痂开始脱落时,就是新生之日。 它预示着,以后的日子,喜乐会多余伤痛。
第十三章 第二天清早,冯凡龙就敲响了齐乐洋的房门。 他告诉齐乐洋,任培昨天半夜给自己微信留了消息,说家里出了点急事需要回去。他醒来看到任培的消息后给任培打去电话,但一直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齐乐洋安慰他,任培没有发航班号给你或许现在还在飞机上。 “他有没有给你也留了信息?”冯凡龙多少有些担心。 齐乐洋迷迷糊糊被叫醒,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信息,听冯凡龙说完,赶忙进房间,冯凡龙跟着进去,萧衍也已经醒来,迷茫地坐在床边,问:“怎么了?”。 “任培昨天半夜回去了。” 齐乐洋从床上找到手机,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有一条任培的信息。 信息很长。 任培对齐乐洋道歉,反思昨天的所作所为,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冲昏头脑而过度解读他和萧衍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的,也不该在自己以为他和萧衍在一起后还贸然对他告白。任培说,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也有了结果,不是无疾而终,是为自己感到庆幸,齐乐洋太过优秀,所站的高度是自己无法企及的,比起一直撞南墙,早日回头才更适合他。 后面一些琐碎的话齐乐洋没有再看,他把手机递给冯凡龙,作为朋友,他不该瞒着冯凡龙。任培的消息清楚地摆在冯凡龙的面前,冯凡龙在看到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疑惑、震惊、迷茫,短短十几秒,冯凡龙像是过了一生。 “他……不是……他喜欢你……啊?他是gay啊?”冯凡龙有些语无伦次,看看齐乐洋,又看看手机,仿佛他的世界观正在被摧毁。 齐乐洋点头,将事情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冯凡龙,冯凡龙刚刚重新建立起的世界观继续崩塌,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很长时间后才恍然大悟,大惊小怪地喊道:“怪不得!那时候他一直叫你老婆,还总是和你勾肩搭背,喝你喝过的水,在飞机上非要和你坐一起,原来他妈的喜欢你!” 因为这事,三人也没有心情再继续接下来的旅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改签了回京市的机票。 办理登机手续时,冯凡龙趁着萧衍托运行李的空隙,偷偷问齐乐洋:“那你有没有和萧衍谈恋爱?” 冯凡龙先前一直处在震惊中,都忘记问齐乐洋是不是也是gay了,比起齐乐洋是不是gay,他更想知道他和萧衍是不是在谈恋爱。 齐乐洋感到无语,“没有!我和萧衍是好朋友!” “啊,你不是gay啊!” “听你语气,怎么好像有些失望?” “哪能啊,我就是好奇。” 齐乐洋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冯凡龙安慰他:“没事,就算你是,我作为兄弟也会一直支持你。” 齐乐洋有些感动,转而又听到冯凡龙贱兮兮地问:“洋,你要是gay了,不会喜欢上我吧?” 齐乐洋简直无语,给了冯凡龙一个翻上天的白眼,走了。 齐乐洋回家时孟婷正在房间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声音很大,但听不清所说的内容。 于是他没有打扰孟婷,默默回到房间,把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脏衣服丢进洗衣篓,特产和纪念品分门别类好,最后才把那条被深红丝绒盒子装起来的珍珠项链拿出来放在书桌上,随后去浴室洗澡。 齐乐洋洗完澡,孟婷房间的声响也停了。齐乐洋不确定孟婷现在是否还在家,他转身去了玄关,玄关下方的鞋柜鞋子没有动过的迹象,孟婷的拖鞋不在,常穿的几双高跟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鞋柜里。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孟婷还在家。 齐乐洋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需要通过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来确定孟婷在不在家了。或许是一次又一次的敲门得不到回应,又或许是突然的离别,在齐乐洋尚未感受到母爱时毅然决然踏上远离家的航班。 齐乐洋回到房间,房间没有开灯,书桌前的窗户大敞,银纱似的月光落了一桌子,丝绒盒就静静地躺在月光里,熠熠生辉。 齐乐洋把丝绒盒拿在手上,敲响了孟婷的房门。 孟婷很警惕地问:“谁!” 齐乐洋感到无奈,“妈,是我。” 听到齐乐洋的声音,孟婷赶过来开门,齐乐洋站在门口,可以听到房间里响起了急促的拖鞋接触地板的挞挞声。 房门打开,孟婷穿着一条纯白裙子出现在齐乐洋面前,头发有些乱,眼眶也是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她带着浓重的鼻音,玩笑似的问齐乐洋:“提前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妈可没准备你的晚饭。” 齐乐洋说吃过了,又问:“妈你怎么了?怎么像哭过一样?” 孟婷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说:“刚看电视呢,剧情太感人了,没忍住。” 齐乐洋半信半疑,没有深究,他把手上的丝绒盒递给她,“给你带的礼物。” 孟婷接过盒子,打开看,是一条淡粉色的珍珠项链,她欣喜地看向齐乐洋,看得齐乐洋有些别扭,“随便买的,不贵。” 孟婷喉咙收紧,鼻音更加重了,“谢谢,妈挺喜欢。” 齐乐洋从夏市回来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消化了任培喜欢他这件事,也坦然接受了,只是经此一事,两人无法再和之前那样相处,不再联系也是最好的结果。 假期结束,齐乐洋背了个大书包去学校,包里装满了他从夏市带来的东西。 他把零食、特产分给了班上的每一个同学,还送了一份去办公室给宋玲。又把一些纪念品分给和他关系要好的几个人,前桌的谢婷婷得到了一串彩色贝壳手链,红着脸向齐乐洋道谢。 众人起哄,问齐乐洋是不是喜欢谢婷婷,齐乐洋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地看了一眼萧衍,连忙说不要开女孩子玩笑。 假期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宋玲黑着脸进教室把每个人都训了一顿,解气了才叫课代表把各科试卷发下去。 萧衍拿着齐乐洋的物理试卷走到他面前时,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齐乐洋看萧衍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接过试卷,上方红色的“20”赫然醒目,齐乐洋眼前一黑。 他主科成绩还不错,基本上都能上个一百二三,生化也还成,怎么物理差成这样,齐乐洋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试卷分发完毕,宋玲离开,安静的教室再次喧闹起来,大伙要么讨论这次考试题目,要么讨论这次考试分数,齐乐洋和冯凡龙也不例外,两个人窝在一块看物理试卷,一个20分一个19分,无言好半天。 齐乐洋盯着试卷上的20足足有好几分钟,都快把试卷盯出洞来。那晚在海边,萧衍说,要一起努力,一起考京大,他们描绘了美好的未来,充满希望的大学生活,如今这20分给了齐乐洋致命一击,美梦都化成泡沫,转瞬消失不见。 冯凡龙率先打破僵局:“洋啊,你说我们这成绩,还有机会上大学吗?” 齐乐洋惆怅不已:“有,蓝翔欢迎你。” “这可咋办,难不成我真的要去当颠锅师傅了吗?” “也可能是挖机大哥。” “我这成绩,从高一的知识点补起,才能堪堪够到大学的边。”冯凡龙悔不当初。 “现在双减政策,外面补习机构倒了一大片,能去哪补课。” “萧衍,玲姐叫你去办公室。”体委站在教室门口朝里喊。 齐乐洋听着声抬头看了眼萧衍,萧衍已经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从齐乐洋身旁经过。 齐乐洋盯着萧衍的背影,似是想到了什么,狂摇冯凡龙的手臂:“我想到个办法,你说我们去找萧衍补课怎么样?物理课代表,年级第一,物理成绩杠杠的。” 冯凡龙一下就来了精神:“你这提议可以啊!但萧衍他能答应吗?” “不答应就,行贿,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行发疯文学来一波,直接跪地哭个声泪俱下。”齐乐洋开玩笑地说。 “那等萧衍回来我们求求他。” 宋玲的办公室在四楼的最左侧,好几个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萧衍敲门时,各科老师不约而同抬头看向他,他握成拳的手指微微发紧。 宋玲见他来,满面愁容顷刻消散,“萧衍,来啦。”萧衍闷葫芦般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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