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聊天呢,这么专注?” 等红灯的当口儿,李济州视线瞥过来,状似随意地问。 白桦摁灭屏幕,手机揣回兜里:“我室友。” “你好像挺在意这个室友的,上回也是因为他不喜欢猫,你才没把易拉罐带回家养?”这话说得未免牵强,隐隐还透着一股子酸味儿,只是俩人都没觉察出。 “也不全是因为他。” 李公子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回自己身上,觍着脸问:“难不成还是因为我?” 白桦默了默,顺着他的意说:“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什么叫我要这么理解也行?”红灯过,李济州踩下油门,超跑打头阵滑过十字街口,他较起没必要的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模棱两可的。” “是。”白桦从善如流:“当时就觉得你这人既有钱又富有爱心,是收养那只猫的最佳人选。” 最佳人选这个词让李公子颇为受用,即便对象是一只猫,他飘飘然地哼了一声,话里有话:“知道就好。”
第十章 “名草有主。” 车子一路开出城去,径直上了沿海公路,天朗气清,视野陡然开阔,白桦透过车窗远眺,接天连地的海岸线碧蓝如洗。又行驶了十多分钟,抵达一处私人码头,不大,成群的海鸥盘旋于空,收了桅杆的帆船排成排泊靠在岸,进来时入口处有值班岗亭,仅允许特定的车辆通行。 快到了,李济州才跟白桦讲明来意并交待:“今天做东的人叫秦天,秦晟药业的少东家,人是出了名的私生活混乱,男女通吃玩得又脏,你待会儿跟紧我,别落了单被他盯上。” 从李公子嘴里听到这样的形容词实属稀奇,白桦低垂着眉眼乖巧点头:“好。” 车开近了,停在岸口的一艘纯白色豪华游艇露出庐山真面目,船身约百米长,八层楼高,巍峨耸立。 俩人登上船,立刻就有人热情迎过来,方申置业跟黄氏集团合伙拿下生态园项目的事早已在N市各界传开了,方家大小姐的能力与手段再次让人叹服,李济州子凭母贵,甫一出现便成了全场焦点,从舷梯尽头步入金碧辉煌的舱内,沿路投注过来的目光络绎不绝,有人看他,也有人看他身边跟着的俊俏青年,擎着酒杯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钟泊南一身英伦风衬衫马甲,正风度翩翩地捏着高脚杯站在不远处与人攀谈,也被这阵不小的动静吸引,回过头眼睛腾时一亮,弃了伙伴三两步上前招呼道:“来了。” 李济州不甚热情地嗯一声,目光扫到大厅一侧的自助冷餐台,扭头对白桦说:“你先去拿东西吃。” 钟泊南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的人,微惊一瞬马上淡定下来,笑眯眯地伸出手:“又见面了,白先生。” 啪——他的手被无情打开,李济州抬臂揽过白桦,大掌包裹住肩膀,是个宣誓主权的姿势,偏头对青年说:“别理他,去吧,我过会儿找你。” 目送白桦走远,钟泊南收回视线啧了一声,说:“难怪陆家明那小子最近蔫不拉几的,原来人早被你截胡了,不愧是李少啊,雷厉风行。” 他是想调侃李济州,本人偏不接他的茬儿,从路过侍应生的托盘里取下一杯酒,晃了晃问:“今天什么安排?” “老样子咯,秦公子你还不知道吗,别出心裁地会玩,白天这些还只是前菜,等晚上出了海你就擎好吧,一大票网红模特俊男靓女应有尽有,据说还找了只最近很火的乐队——哦抱歉,我忘了,” 钟泊南撞他的臂膀,挤眉弄眼地揶揄,“你已经名草有主,心如止水了。” “去你妈的名草有主。”李济州忍不住笑骂,抿了口酒道:“秦天搞这么大阵仗,什么由头?” “我也是听说……”钟泊南凑近,他稍矮了李济州一头,不得已踮起脚附在对方耳边说:“秦峤快不行了,他那个小老婆从半年多前就折腾着想从秦天手里夺权,到底没翻出什么水花。赶明儿等老的一走,秦天继承家业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遭是做给那小老婆看呢,耀武扬威呗。” 李济州撇嘴冷笑:“自家老子躺在ICU,他在外边花天酒地,可真孝顺。” 钟泊南耸肩:“谁说不是呢。” “李少!”说话间,一道熟悉男声隔老远递过来,裹着谄媚透着热情,俩人齐齐循声看去,一对胖瘦组合,人群中再显眼不过,不是陆家兄弟又是谁。 “难怪今早一出门就听见喜鹊叫,”陆家成举着高脚杯走在前面,笑得比见到祖宗还开心,“原来真有贵人等着我。” 众目睽睽下,又都是圈子里的熟人,李济州姑且留他几分薄面,扬了扬酒杯,唇角笑意很淡:“陆老板。” 陆家成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大张旗鼓地上前攀谈,旁边站着的钟泊南自然也不容忽视,他喊了声钟少,又把注意力挪回李济州身上。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李少,前几日找你那位美女助理预约,她一直说你没时间,到底是搪塞我还是搪塞我?” 李济州假模假式地笑:“最近确实忙,项目上的事一大堆,别说见你了,我连吃饭睡觉都快腾不出时间。” 陆家成一听他提项目,眼睛蹭地放光:“哎呀呀,那上次说的那个事——” 李济州打断他,转脸看向旁边,一派熟络的语气:“家明在这儿站半天了,怎么不说话?” 陆家明小他们几岁,平时就玩不到一个圈子里去,今天是被陆家成强行押着过来刷脸的,这俩人在李济州眼里,哥哥滑不留手,弟弟怂包一个,都让他烦不胜烦,两相比较下,陆家明还稍微强点,毕竟,他才刚从对方手里抢了个宝贝过来。 突然被点名,陆家明肉眼可见地不自在,加之李济州气场迫人,等了几秒才听他嘟囔一句:“……不太舒服。” “哪儿不舒服?”钟泊南上前一把勾住对方脖子,欠嗖嗖的:“我说陆老弟怎么瞧着没上回精神,谁惹你了,快跟南哥讲讲,南哥给你主持公道。” 陆家成哼了一声:“他不给我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李济州耐心告罄,视线被心思牵引着朝自助餐台的方向一扫,陡地愣住,方才还立在那里的人影眨眼间竟凭空消失了。 高大身形一闪,李济州匆匆离开,陆家成哎哎两声欲追,被钟泊南挥臂拦下,找个借口把人支开。 推着餐车经过的服务生被大步走来的英俊男人揪住,指着餐台方向问:“刚才站这儿的人去哪儿了?” 服务生一脸迷茫,这来来往往过来取餐的人多了去了,他哪儿能一个个都记住去向,又不是人肉摄像头。 李济州作罢,放了人,以餐台为圆心往四周寻觅,有不识眼力劲儿的逮住机会过来搭讪,被李少爷冷着一张棺材脸打发走。 数步之外,贯通上下两层的实木旋转楼梯下来几个人,为首那位花衬衫白西裤,指间夹着烟,朝人群中喽一眼,蜷在眼角的笑意加深。 “Theo。” 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跑来烦他?李济州拧眉回头,却见秦天迎面走过来,哥俩儿好似地搂上他的肩膀,上演一出虚假兄弟情:“泊南那小子没诓我,还真把你请来了。” 说着又往旁处瞧了瞧,好似鲜见形单影只的李济州,甚是稀奇:“你带来的伴儿呢?” 他一问不打紧,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李济州挥开搭在肩膀上的手,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带人来了?” 秦天把烟叼进嘴里,收紧腮帮子猛吸一口,吞云吐雾地笑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Theo身边从来不缺美人的嘛。” 李济州没接他的话,心头却浮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焦躁慌乱,早知道就不带白桦过来了,眼下整艘游艇都是秦天的地盘,若真是他起了色心把人藏起来,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莫非我猜错了,李少今天没带人来?”秦天见状挑眉,后退半步视线堂而皇之地往对方下三路走,笑容里带着点男人间不怀好意的调侃:“不会吧,你是准备修身养性了么?” 李济州看着面前这张隐隐透着肾虚的脸,陡然松了口气,他想起秦天纵欲无度,又是个急色的人,若真被他抓了白桦去,恐怕没时间跟这儿废话那么多。 于是单手插起兜,勾唇一笑:“修身养性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年轻,要懂得养精蓄锐的道理。” 正说着,余光内倏而闪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是寻了许久的白桦又回到餐台附近,他暗暗吁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那边秦天被明着内涵一番,眸中蕴起几分怒意,须臾间又消弭,方李两家他都吃罪不起,换做别人敢当面嘲笑他肾虚,早被打手们胖揍一顿再丢进海水里醒醒脑子了。 “哈哈……”他干笑两声,抬手拍了拍李济州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修身养性什么的改日再说咯,这大好的良辰美景,你可别辜负了。” 秦天毕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李济州给台阶就下,也笑道:“放心,秦公子的场,我当然要捧。” 他一心二用,边虚与委蛇地社交,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白桦那边的动向,将对方的身影牢牢框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生怕一个不留神再把人搞丢。 陡地,又一道影子闪现,径直朝着立在点心台前的白桦而去。 是陆家明那小子。
第十一章 “我五音不全。” 陆家明今天来这里兴致本不是很高,他自小被哥哥带大,长兄如父,家教甚严。陆家成人到中年却无妻无子,因此对亲弟弟十分看重,生怕他行差踏错误入歧途。来到游艇派对这种场合更不必说,恨不能把人绑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盯着。 可再怎么着也有盯不住的时候,趁哥哥被钟泊南拉去谈事,陆家明偷摸溜走,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间漫无目的地游荡,视线捕捉到熟悉的身影,陡地一愣。 他确实有一阵子没见到白桦了,发消息收不到回复,去俱乐部找人又屡屡扑空,对于他的频频示好,白桦的拒绝无声却也笃定,但只要没明说,陆家明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追人么,总是要下点功夫的,何况又是这样难得一遇的美人。 快步走上前,他一边感慨今天这趟总算来着了,一边欣喜若狂地朝前方喊出声:“白——” 后脖领子猛地被人揪住,巨大的力道扯着他整个人朝后一仰险些跌倒,等站稳后惊魂未定地扭头,对上一双幽深晦暗的眼,叫他心头一震,“……李少?” 李济州一言未发,松开他活动了下手腕,将人晾在原地大步流星地走到白桦身旁,抬臂揽上对方的肩膀。 陆家明呆立当场,神色从错愕到震惊再到失魂落魄,心情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人此刻转头与李济州对视,嘴角荡开一抹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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