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陆喆翻身平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继续走神,霍骁靠近他:“你跟李致不是这样?” 陆喆抿紧了嘴唇,半晌之后才说:“他一直都很忙,我想找他的时候,多数都见不到人。” 这点霍骁深有体会,苏晨昼也很忙,有时忙起来不但见不到人,连电话消息都能两三天不回。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安静地继续听陆喆说。 “其实不管他怎么忙我都能理解,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陆喆用力抱紧怀中的抱枕,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变了调。 “那时候他答应我在一起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那段时间我看着维港对岸的灯光都觉得它们像烟花。” 陆喆瞪着天花板,眼角逐渐有了湿润的痕迹。 “我以为会在一起很久,现实是真的好短,短到我还没清醒就结束了。” “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霍骁忍不住问,“只是因为那些照片?” 自从照片和视频曝光后,每每提起,陆喆就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当时周围人看他的异样眼光。 他摇了摇头,视野从模糊到清晰,再渐渐回归模糊,喉咙酸涩难忍,太阳穴也开始胀痛了。他用力吸了几口气,等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去看霍骁。 “因为他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说出这句话时,陆喆竟然有点想笑,他用手背挡了下额头,把下一句更难启齿,也是真正扎入心底最深处的真相说了出来。 “他甚至,还利用我。” - 作者有话说: 霍骁:拳头硬了
第76章 互相转身 “李总,这是恒生的账,您看下。” 谢延把电脑屏幕转到李致这一面,李致看过之后说:“数目是不是有问题?” “这笔是之前刘栾威去谈的贷款,米经理就是觉得不对才问您。”谢延说,“这个刘栾威以前是马经理的下属,不过不是亲信,当时部门核查也没有查出他有问题,就没动过。” 马国庚是李嵘彦那边的人,前段时间李嵘彦辞去集团总经理职务后,由李致暂代,接手了大部分李嵘彦负责的部门和项目。李嵘彦重亲信,当时李致或裁员或调配,把两个重点部门打散了重组。马国庚虽然还在原来的部门,但是职务已经转移,至于这个刘栾威则顶替了部门副经理的职务。 李致用钢笔尾端戳了戳桌面上的文件:“恒生的账让老丁亲自去谈,了解清楚情况,再找人盯一盯这个刘栾威。” “好的。”谢延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回自己这边,继续发消息。 对着面前的文件继续看了片刻,李致又转头去盯窗外。 发完消息,谢延瞥了一眼李致手边见底的咖啡杯,问:“要不要订夜宵?” “定吧。”李致拿起烟和打火机,推开门走到了院子中间。 外面的雪又停了,这场雪陆陆续续下了几天,地面上积了一指高的积雪。酒店工作人员不时会清扫路面避免客人滑到,在角落以及一些建筑上的积雪则被保留,增加景观效果。 雪后的天气比下雪前更冷,李致抽了半根烟的功夫,手指和耳朵都冻得通红。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22点,他打开Whatsapp,点开了置顶那个名字。 陆喆拉黑了他的手机号码,却没有拉黑他的账号,不过有了那天被陆喆警告的经历,他也不敢贸然随便发,怕激怒陆喆后连发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些天发出去的消息在不久前变成了两个蓝色的勾,李致盯住最后那句【我很想你】,思绪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如果陆喆看过这句话却没有屏蔽他,是不是说明他还可以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 指尖点开键盘,李致迟疑着,直到烟头燃烧的热度逼近嘴唇了才丢进灭烟筒中,输入道:【你的病好了吗?】 按下发送键,他盯着灰色的两条勾,很快手心里就冒了点汗。没多久那两条勾变成了蓝色,他屏息静气,心里在猜测陆喆会不会回复他,没想到真的等来了,陆喆给了他一个酒吧地址,让他现在过去。 李致即刻回房间穿外套,对镜整理仪容,看着他认真捯饬的模样,正在点夜宵的谢延问:“这么晚了您要出去?” “嗯。” 李致含糊应道,收拾完毕就快步离开,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雪后的地面难行,街上的车子开得都不快,李致心里着急,也不好催促司机,只能时不时看一眼表盘,再看看陆喆的对话框,想着等等陆喆会跟他说些什么。然而到了目的地,只看到霍骁一个人坐在靠墙的卡座位置上,喝着啤酒在等他。 李致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这家酒吧装潢得很有艺术特色,环境清幽客人也不多,他没找到陆喆的身影,便走到霍骁面前:“陆喆呢?” 霍骁后背陷在沙发椅垫里,右手环胸左手拿酒杯,虽然是坐着的姿势,但是自下而上睨他的那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他没来,我用他手机约你的。” 李致知道陆喆身边关系最好的朋友除了自己就是霍骁了,不过他与霍骁之间并不熟,此刻听对方这么一说,他便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人在哪?”李致靠近一步问道。 从李致脸上看出了焦虑的情绪,霍骁的语气反而漫不经心起来:“别想了,他才不会来见你。” 李致垂在身侧的手指往里收了收,随即松开了,他在霍骁隔壁的沙发上坐下,耐着性子道:“你能到这来,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陆喆现在不肯见我,但是不管照片还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都可以靠时间来解决,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解决?” 仿佛听到了笑话,霍骁嗤笑出声,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随着“吭”的一声脆响,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李致,你明知道他喜欢你那么久,还利用他的感情来达到目的,你他妈的是不是个人?!” 酒吧的音乐刚好播到一曲结束,霍骁厉声的话语清晰传入了李致耳中,也让隔壁桌的两个人回头看过来。 下一首音乐在数秒之后响起,李致却怔忪着反应不过来,视线僵直地看着霍骁,好似听懂了又好像不明白。 隔壁桌的那两人只看了片刻就转回去了,幽暗的灯光随着音乐节奏变化转变着颜色,从空寂的幽蓝过渡到热烈的橙红,与墙上的仿飞天壁画墙纸遥相辉映,晃得人视野模糊不清,脸色也像被泼了五彩的染料。 平时霍骁不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但在这件事上他气不过,哪怕清楚明天陆喆醒来肯定会怪他也不想忍。他眸光森冷地看着李致,看这人从他说出利用之后一直开不了口的窘迫样子,只觉得和陆喆受到的伤害比起来远远不够。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知道陆喆瞒着对李致的感情有多辛苦,不久之前陆喆告诉他已经和李致在一起的时候,当时的语气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哪怕他觉得李致会忽然喜欢上男人有点奇怪,但苏晨昼的一番话却让他没有再多想下去。 苏晨昼说李致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同性恋,陆喆也是这么说的。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对面坐着的人终于开了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跟你弟在医院安全通道吵得谁也不让谁的时候,没想到他就在楼上吧?” 李致交握在一起的十指用力握紧成拳,手肘撑着两侧膝盖,垂着头又陷入了沉默中。 目光扫过他手背上因用力而凸起的几道青筋,霍骁没有多看他颓丧的模样,拿起身旁的大衣,起身道:“既然知道了就别再缠着他,否则他只会更恨你。这件事你也别指望再解释或者推卸责任,他那天从头听到尾,你没什么可辩的。” 霍骁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致盯着地板上细碎而复杂的菱形纹路,感觉大脑也像这些细小的碎片一样被切割成了无数瓣,难以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音乐声在耳边结束了一首又继续下一首,仿佛播不完一样响着,可那些平时能让人放松的慢摇歌曲却令他心烦无比。此刻他最想听到的是陆喆以前给他放过的白噪音,那种海水一温柔地拍打着沙滩,或者是下雨时雨点轻轻触摸屋檐的声响。 指尖插进发丝里,李致用力拉扯着头发,试图用疼痛的感觉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一点用都没有。余光瞥到了霍骁点的两瓶啤酒,他拿起另一瓶还没喝过的,直接对嘴灌了起来。 谢延找到李致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李致躺在酒吧的卡座沙发上,一旁等待的警察问了谢延好些问题,又让他出示了两人的身份证。 得知他们是香港人,警察还查了其他证件,好在谢延有个随身包,这些重要东西一直带在身上。 警察检查完离开了,谢延在李致身边坐下,也不知道李致出门的这三个小时到底喝了多少,竟然能在陌生的地方完全醉死过去。 叫来酒吧的服务员,谢延给了小费,请对方帮忙把李致扛回车里。 回到酒店,谢延费力地把李致弄到床上,刚盖好被子就看到李致的手机响了。 是汤盈的来电。 汤盈和李致相差不了几岁,却是李致的后妈,谢延清楚他俩私下的协议,且现在都半夜了还打来应该有要紧事,便接了起来。 汤盈说今晚李致的父亲问起了之前澳门赌牌的事发经过,还单独跟李嵘彦谈了一个小时,李嵘彦走的时候神色如常,一点也不像理亏被训斥的模样。 她担心会有变故,希望李致尽早回来。 第二天早上李致醒来,谢延把汤盈的原话转达,当时李致刚从床上坐起,两侧太阳穴都像被针扎过一样痛,胃里也一阵抽搐,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谢延:“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见他不问李嵘彦的事,只关心昨晚,谢延只得如实说了。李致解锁手机,点开陆喆的对话框,手指按了几下又去点删除键,把打的字都删掉了。 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谢延不得不提醒说:“李总,二十分钟以后有一个跟弘大合作的视频会议要开,您再不起来准备就来不及了。” 李致握紧了手机,谢延在一旁又等待片刻,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了李致才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在房间里接连开完两场重要的会议,谢延又累又饿,看时间都过两点了,他问李致是点酒店餐厅还是去外面吃,李致却穿上外套,让他自己解决午饭。 跨出酒店大门,李致对着天空中形状绵软的浮云端详了片刻。 来北京好几天了,终于看到了蔚蓝的天空,漂浮的几片云也不再是灰扑扑的颜色。昨晚又下了一场雪,地面上还是有积雪,气温却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刺骨。 迎面吹来的风裹着不知从哪飘来的花香,气味独特沁人心脾,让李致记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送给陆喆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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