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掏出靴子里的匕首吓唬吓唬对方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哄闹声,细细一听,他竟听见—— “你们听说了吗?放剑山庄的屠冤剑被盗了!” 什么?屠冤剑被盗了?何人所为? 贺兰固心中惊疑时分,外头又传来了声响:“确实有所耳闻,听说是放剑山庄的小少庄主偷了家中的看家宝剑去闯荡江湖了。” “什么?竟有此等事!那小少庄主真是顽劣不堪啊,不能习武还要闯荡江湖,他难道不知道那把屠冤剑被彩灯楼的人看中,不日就要上门来买吗?” 如今江湖,著名的当然要属三派九教十六阁,那可都是响当当的江湖门派,且门派底蕴非凡,都有着各自的独门绝技。但除此之外,也有新起之秀,彩灯楼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彩灯楼的名声并不完全正派。 “那这放剑山庄怕是要被彩灯楼为难了,若是一个不好,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江湖底层侠士,那江湖消息最是灵通,虽然他们平生可能没见过知名侠客,但关于各大门派的传闻,可以说是各个如数家珍,彩灯楼的人行事向来无忌,也不是没出过抢人宝贝的事情,大家心里合计一番,都觉得这次放剑山庄怕是要不好了。 于是众人回过头来,纷纷开始细数那位小少庄主的不是,等话题说开去,已经谈论到教育子女的问题了,甚至有那个别嘴碎的,还说什么“生子不生贺兰固”云云。 谭昭盘腿坐在地上听得津津有味,毕竟他难得来一次江湖,哪怕这不是他熟知的江湖,那也挺有趣的。 “少侠,看不出来啊,你还蛮能耐的,那把屠冤剑呢?” 谭昭往人腰间门瞅了瞅,见没有佩剑,便往桌上看了看,却还是没有,难道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贺兰固的脸色却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了,他双手捏紧了拳头,愤怒让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等他听到姓宋的开口,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没有拿剑!我连屠冤剑的样子都没见过,我怎么拿剑!” 谭昭:!!! “真的假的?” 贺兰固眼圈都红了,其实今年他虚岁也不过十八,算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当然是真的!我又不会武,要那东西做什么!” “……那你不是渴望闯荡江湖嘛,外面的人都信了,好好好,我信你没拿,真信!”谭昭说完,还用力地点点头,“可我信没用啊,那什么彩灯楼好像来头很大,你们放剑山庄要是拿不出东西来……” “那我也没拿!有人栽赃我!我得回去说清楚!” 贺兰固说完,便要往外走,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又来拉地上的人:“你也跟我一道回去,你拿了我家的钱却不办事,现在你给我做作证,说我没拿屠冤剑,我就不跟你要钱了。” 谭昭:小朋友你有点天真啊。 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凑凑热闹也不是不行,毕竟这单子要是能做成,虽然定金五百两没见到,但尾款还有五百两呢。 于是他半推半就地被小少爷拉着往外走,得亏贺兰固不太出门,钦州城没人认得他,他才能顺利地带着谭昭出城去放剑山庄。 然而不妙的是,因为两人没钱所以只能冒雨徒步前往,天都黑透了还剩五里地没走,谭昭刚要提议歇一歇,前面的小山坡上,就出现在了两个身着彩衣的人。 其中一人拿着一副肖像画,借着月光比照了一下,便说:“没错了,这小子就是贺兰固。” 另一人闻言,便轻巧跃了下来,一下就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小子,识趣点把屠冤剑献上来,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哇靠这人不仅穿彩衣,他还装逼,谭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老头装,好惨,他居然被比下去了。 贺兰固却是浑身一愣,张口便说:“我没拿屠冤剑!你找错人了。” 另一拿画的人也跳了下来,他展开肖像摆着看了看:“没错,找没找错,先砍一只手试试就知道了。” 贺兰固一听,那是一个转头就跑,可他又不会武功,哪里跑得过武功高强的江湖人,一个照面就被人抓住丢在了地上,因为还在下雨,地上湿漉漉的泥泞不堪,顷刻间门他身上的云锦劲装就落入了泥潭。 “竟还想跑?看来不卸你一条胳膊是不知道痛了。” 此人说罢,便举剑砍去,贺兰固甚至连一点招架的本事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光冲天而下。 却说,正是此时一根枯枝截住了这道骇人的剑光。 “阁下,这样行事可不太好吧?江湖人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这传出去怕是要被江湖中人取笑的。”
第271章 江湖剑雨(二) 你爹挺能生啊。 “哦,是吗?”这人被挡了剑招,心情自然说不上好,“原看你是个局外人,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你是找死!” 不带这样的吧,这彩灯楼什么来头啊,见人就杀,怕不是什么江湖魔教? 谭昭枯枝轻轻一挑,拦下此人的杀招后,竟还有余力将地上的少年郎拉起来,见少年郎跟个傻子一样盯着他,便索性开口:“傻了?怎么不跑了?” 贺兰固:!!!!!! 可惜还没等他表达出自己的惊愕之情,说书人就凭一支枯枝力敌两位彩灯楼侠士,甚至也没等他惊愕太久,就直接迅捷地点了两人的穴道,草草结束了这场打斗。 此刻,就连老天爷都非常给面子地停了雨,贺兰固摸了摸自己浸了泥水坠得慌的衣服,一时之间门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吧,他的脑袋还好端端长在自己的脖子上。 于是他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你你你——” 谭昭晃着手里的枯枝,浑身的高手气质一收,又变成了那个玩赖的说书人:“我怎样啊,这次我救你一命,你还管我要五百两吗?” “你你你会武!那你刚刚还被我……那样?你明明可以挣脱!”贺兰固惊愕了,他自小不太出家门,但放剑山庄是江湖世家,虽说没什么名气,但家里经营着剑坊,江湖人他还是见得很多的。 若是哪个江湖人能以一人之力轻松稳赢两位彩灯楼门人,那不得宣扬得整个江湖都知道啊,哪像老松这样,有本事还天天坑蒙拐骗?图什么啊? “一码归一码,我确实拿了你家的钱却没办事,这不是理亏嘛,再说你也没什么力气,挨两下就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谭昭说着,敲了敲旁边的泥地:“少侠,你与其关心我如何过活,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这两位彩灯楼的侠士,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两个彩衣木桩:我谢谢你终于想起了我们! “这位少侠,方才多有得罪,如果你也是冲着屠冤剑来的,我们彩灯楼不会与你争抢。”说话的是个子偏矮那个拿肖像画的,他很明显看着谭昭的眼神非常戒备,“我们是彩灯楼的羽裳兄弟,我是封羽,他是我弟弟封敞。” 看来还有名有姓了,难怪见面就喜欢砍腿杀人。 “这我可不敢当,方才我还是局外人呢,现在我依然也是局外人。”谭昭可不吃这一套,“除非,你俩给点稍微实际点的赔礼。” 于是这个下过雨的夜晚,谭某人啥事没干,靠着见义勇为索要了一百两的精神损失费,顺便也弄懂了彩灯楼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对贺兰固的恶意这么大。 说起彩灯楼,那就不得不提它的对家奇遇客栈,两家都是做情报生意的,彩灯楼自诩高贵,故而门人都喜着彩衣佩宝剑,一旦江湖上传出什么宝剑的名头,若是无主,彩灯楼就会前往夺剑,毕竟宝剑配侠士,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而奇遇客栈,说实话它能发展起来,真是全靠同行衬托,原本只是枫州本地买卖情报的,后来老板娘出门旅居,靠着打脸彩灯楼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如今已然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情报组织。 两家都开门做生意,且是针尖对麦芒,钦州不算是侠士聚集之地,故而放剑山庄屠冤剑的名声也不大,彩灯楼又是比较注重北方地区的发展,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屠冤剑的?” 封敞本不想说,但他命都在对方手里,只得梗着脖子开口:“不是我们知道的,而是那放剑山庄自己对外说的,说彩灯楼盯上了他家的家传宝剑屠冤剑,又说屠冤剑如何如何锋芒毕露、可堪与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悬水剑一比,如此风言风语,我们兄弟二人听到了,自然是要来抢夺一番的!” 谭昭转头看向一旁装蘑菇的少年郎:…… 好家伙合着放剑山庄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而且还是借别人的势夸,他只能说是挺有营销手段的。 “少侠自可去打听,自我彩灯楼说出去的情报,若是假的,我二人随你处置!” 谭昭幽幽开口:“现在,你们也是随我处置。” 彩衣木桩:……谢谢,技不如人罢了,可恶!他们好歹也能跻身江湖二流高手的行列,二人合力更是堪比顶尖二流高手,怎么就踢到铁板了?! “我弟弟说的千真万确。”一只沉默的封羽开口,“它奇遇客栈踩我们彩灯楼的名声也就罢了,那放剑山庄什么档次,也配用我们彩灯楼的名声行事!我二人路经钦州,既然听到了,当然不能叫放剑山庄白白蹭了我们彩灯楼的名声,这才上门叫他们求仁得仁。” 谭昭看向贺兰固,贺兰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因天生经脉问题不能习武,所以父兄从不让我沾手山庄的生意,至于屠冤剑,听说是我二哥一手锻造而成,可吹毛断发,是无可匹敌的宝剑。”贺兰固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说,“我记得屠冤剑炼成那日,我爹非常开心,屠冤二字取自屠尽天下冤孽之意,便是希望这把剑能有一个侠肝义胆的好主人。” “说的好听,还不是借我们彩灯楼的名声卖剑!”封敞气得眉毛倒竖,“我二人去买剑,你爹不给剑也就罢了,竟拿出一柄凡铁给我们,那剑虽说比一般的铁剑厉害一些,可远远未到放剑山庄宣传的那般模样!” 贺兰固捏紧了拳头:“你胡说!” “我们彩灯楼从不说谎,而且你大哥也说了,是你偷盗了屠冤剑出门,他们才只能出此下策,之后还将你的肖像画给了我们,说只要找到你,你任凭我们处置,既是如此,我们砍你的腿,也是情有可原。” “这不可能!我大哥绝不会……” 贺兰固又变成了一颗蘑菇种在地上,很显然他并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两个彩灯楼门人的话,虽说羽裳兄弟在江湖上确实有些名声,但他没听过就不算数。 ** 一夜细雨过后,天边终于舍得放晴。 今日城门一开,谭昭就拉着贺兰蘑菇去了城中的成衣铺买新衣,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才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早餐铺子上吃胡饼面片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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