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宣兆回复的很快: ——那可以送一些常规的礼物,比如钢笔之类的,好看又实用。 钢笔? 岑柏言眉梢一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钢笔挺好。 另一边的出租屋里,宣兆对着这四个字轻轻一笑。 钢笔当然好了,当年万千山送了他妈妈一根钢笔作为定情信物,就此开启了她悲剧的一生。 借着岑柏言的手把钢笔还给万千山,当然好,再好不过了。 岑柏言不会知道宣兆此刻在想什么,他自以为借着挑礼物打开话题的这招高明且自然,接着装作普通朋友般的寒暄,把聊天引到他想知道的问题上。 ——你在酒吧干活还有功夫回消息呢? ——请了一周假,在家赶期中论文。 随即宣兆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他那个狭窄的小屋,书桌上叠着厚厚的资料,宣兆的手指出了镜,比了个 “耶”。 岑柏言唇角一勾,紧接着撇到照片一角,眉头立刻蹙紧。 书桌角落是两个堆在一起的泡面盒,边上还扔了一盒拆开的风湿膏。 他手伤了自个儿在家就吃这玩意儿?腿疼贴这玩意儿有用吗? 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第14章 揭盖头 半小时后,穿着深蓝制服的外卖小哥敲开了宣兆房门,送来了两个大袋子。 一个袋子里装着热腾腾的燕麦粥和各种馅儿的包子,另一个袋子里则是药,外敷的内用的、消炎的镇痛的一应俱全。 宣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我的外卖。” “宣小朋友是你吧?” 外卖小哥没好气地说。 宣兆一顿:“我是姓宣,不过我确实没有订外卖。” “不是你的还是谁的,这鬼地方谁还叫外卖,你姓宣这就是你的,” 小哥不由分说地把两个袋子塞到宣兆手上,紧接着咕哝着抱怨了一句,“要不是加了八十跑腿费,我才不接这单。” 宣兆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看着小哥急吼吼地跑下楼梯,稍稍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岑柏言给他叫的外卖。 这破房子是违章自建的,犄角旮瘩的连个正规门牌号都没有,宣兆看了眼外卖单,岑柏言写的地址是 “大学城三巷一直走到最里面,看见最破的那栋楼上三层,左手边第一间”,收货人名称写的是 “宣小朋友”。 宣、小、朋、友? 宣兆一字一顿地把这四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鞋架上的半身镜倒映出他脸上不明显的笑影。 好幼稚。 其实宣兆并不饿,但他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子,从中间掰开——黑豆沙馅的。 宣兆自从七岁的车祸以后就不吃甜食了,坐轮椅的那段时间医生总拿水果糖哄他,他嘴里含着甜蜜的糖果,复健的时候就加倍感到痛苦。打那以后宣兆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一旦吃多了甜,就再也就吃不了苦了,于是他对一切甜食敬而远之。 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揩了一点豆沙,轻轻抿进嘴唇里尝了尝,久违的香甜气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大脑细胞受到了诱惑,宣兆本能地感受到了快乐,然而本能很快就被打败了。 甜味让他条件反射般地联想到那段时间——牙齿咬破嘴唇、汗水覆盖额头、无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撑着拐杖走两步就跌倒、像条死狗一样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 左膝随即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宣兆脸色煞白,立即把那个豆沙包囫囵塞回袋子里,紧接着慌里慌张地扔进垃圾桶,仓惶的仿佛扔掉的不是一袋包子,而是一个烫手的炸弹。 处理完这一切,宣兆仰面靠在椅背上,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生理上的疼痛让他变得格外清醒。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心想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在吃这么甜的豆沙包,我竟然在吃岑柏言送来的、这么甜的、一个豆沙包。 甜食是他不能碰的,正如岑柏言这个人,也是他不能碰的。 书桌上的陶瓷水杯倒映出他此刻毫无血色的脸,瞳孔格外漆黑,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泉。 宣兆很清楚地知道他失态了。 照片是他故意拍的,他就是要 “不经意” 地让岑柏言知道他过得很不好,桶装泡面和廉价风湿膏都是他放出去的饵,用来引诱岑柏言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他再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岑柏言。 这根用来钓岑柏言的线攥在他手里,只能由他操纵,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心绪被岑柏言牵动一丝一毫。 等到躁动的心跳逐渐平复,宣兆面色沉静如水,他又变成了那个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东家,仿佛刚才那个仓惶失措的是另一个人。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日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提笔写下了几行字,接着打开手机,给岑柏言发了一条消息。 “豆沙包很甜,我监督宣小朋友全部吃干净了,一个不剩。” 岑柏言对着这条信息笑了笑,不自觉抬手缓缓摩挲着喉结。 ——看来他很喜欢吃甜的。 他本来只是觉得宣兆这两天泡面吃多了,吃点甜食能解解腻,没想到那么多包子,他竟然一个都没剩下,看着瘦了吧唧一人,胃口还不小。 喉咙忽然有些犯痒,岑柏言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目光沉沉地盯着手机屏幕,想发条消息问那止疼药宣小朋友用了吗,腿还疼不疼了,手指头刚敲了一个字,想想还是算了,实在搁不下这面儿,怕宣兆觉得他太殷勤了,万一生出点儿误会怎么办。 大半根烟抽完了,这条消息还是没发出去,岑柏言叼着烟屁股,转念一想我在矫情个什么劲儿,我就是关心关心他的腿有什么不行的,他和宣兆就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腿伤了他就只是发个微信问一嘴,如果是陈威腿伤了,他铁定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照顾。 一番心理活动下来,岑柏言马上就要说服自己宣兆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比起陈威来差得远了,就在这时候,屋里适时地传来陈威撕心裂肺的哀嚎,“操啊!杨烁你他妈把你这百科全书放地上干嘛,老子没注意踢到了,脚趾头都断了!” 杨烁慌忙道歉,陈威嚷嚷道:“岑柏言呢!逆子啊,爸爸腿都断了你还不进来尽孝!” “滚你 | 妈的,” 岑柏言想也不想就骂,“你腿断了关老子屁事,滚蛋!” 啪—— 手里夹着的烟屁股掉在地上,岑柏言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双标,心脏猛地一跳,慌里慌张地踩灭烟头。 手机一亮,宣兆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膏药我也监督他用了,非常好用,他说谢谢柏言哥哥。”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张照片,宣兆拍了自己的左腿,裤脚卷到大腿,左膝上贴着岑柏言给他买的进口膏药。 岑柏言上一秒还纷乱的思绪立即平复了,对着那个膝盖左看右看小半响,满意地打字回复: ——乖。 手指头刚要点下发送键,岑柏言喉结一滚,把这行字删了,发了 “傻 | 逼” 两个字过去。 紧接着,他又恢复到了那个盯着手机等待的姿势,足足等了十来分钟,宣兆不再回他了。 陈威探出脑袋看了看:“你干嘛呢?在外头一晚上了,你最近别不是网恋了吧?阴晴不定的,你这和谈恋爱一模一样.” 杨烁也察觉到了岑柏言不对劲,闻言扭头朝这边看。 “滚滚滚,” 岑柏言心头一惊,恶声恶气地把他们打发走,“烦着呢!” 谈恋爱?他和谁谈?和那瘸子? 简直是荒唐至极! 岑柏言吸了吸鼻子,想把宣兆从脑子里赶出去,越想就越觉着这滋味真他妈奇怪啊! 他和宣兆从认识到现在,仅仅不到两个月,他的心情却总因为这瘸子起伏不定的。明明是那个瘸子说对他一见钟情的,现在又不回他消息。 同样都是一见钟情,罗潇潇就和牛轧糖似的一天到晚粘着他,那瘸子怎么就那么特立独行,走路的姿势和正常人不一样,就连一见钟情都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 岑柏言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下决心不再搭理那瘸子了,刚要进屋,手机又震了一下。 ——作为回报,明天需要我陪你去挑钢笔吗?我有个舍友喜欢收集钢笔,我耳濡目染,也跟着了解了一些。 这条信息很快又被撤回,因为宣兆发现他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他告诉岑柏言的是他不住宿舍,和舍友来往不多,又怎么 “耳濡目染”。 但心跳如擂鼓的岑柏言却没有发现这个漏洞,只以为宣兆对他发出了邀约,又忽然害羞,所以才撤回了。 他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掩住上扬的唇角,明明上一秒还信誓旦旦地想着再也不搭理宣兆了,这一秒就鬼使神差地回复道:“准了,明儿朕就允许爱卿随行。” 第二天雨小了不少,岑柏言懒得带伞,外衣帽子往头上一戴就出了门。 宣兆在大学城入口等他,浅灰色外套,左手支着拐棍,右手撑着伞。 岑柏言远远隔着一层雨雾看到了宣兆,在潮湿的雾气里宣兆瘦削的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围着毛茸茸的黑色围巾,小半张脸都埋在了里面,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操!真他妈和幅画似的! 岑柏言脑子里无端冒出这么个念头,快步朝宣兆走过去。 “怎么不撑伞?” 宣兆把伞分给岑柏言一半,皱了皱眉说,“身上都湿了。” “没那么娇气,” 岑柏言帽檐压得很低,“毛毛雨,懒得带。” 宣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啊. 还好有我带了。” 他个头比岑柏言矮,撑着伞有些费劲,于是岑柏言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伞。 宣兆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纸巾递给岑柏言,接着踮起脚尖,掀开岑柏言戴在头上的帽子。 “噗——” 等到岑柏言一张脸完全露出来,宣兆突然轻笑出声。 “笑什么?” 岑柏言问。 “我在想你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宣兆弯着眼睛,在伞下歪了歪头,“我刚刚像不像在揭盖头?”
第15章 试衣服 “我在想你就像个小媳妇似的,我刚刚像不像在揭盖头?” 岑柏言看着宣兆带着潮气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傻不愣登的,” 宣兆见岑柏言失神,手掌在岑柏言眼前摇了摇,“说你是小媳妇你生气啦?好好好,那我让你补回来成不成?你也来揭我的盖头。” “.” 岑柏言呼吸一滞。 ——他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揭他的盖头,意思是他要做我媳妇? 他话音刚落,把蓬松的围巾从脑后网上一拉,盖住了自己后脑,接着对岑柏言抬了抬下巴:“喏,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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