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故事的主角。” “她的结局也被写下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我觉得我应该尊重这个结局,并目视着它的到来,但我又总觉得,凭什么呢?” “我不知道在为谁不平,是已经死去多年的舅舅?还是她这个只能按照作者的笔墨不断前进,并走向终局的人?” “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法分辨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然后一直痛苦,长久痛苦。 甚至自己也会评价自己:自找苦吃。 小孩子当然没有必要痛苦那么多,小孩子明明可以不管不顾一切。 可是之后呢,未来呢,在故事的结局抵达以后的真实的未来呢? 有朝一日母亲会不会也突然觉醒? 有朝一日,这份本应被他纠结,甚至在他的纠结中,而被结束的痛苦,又会不会突然转移到他的母亲身上? 如果那个未来抵达,彼时的他又是否会纠结:本应在我身上结束的事,为什么又重新回到了妈妈的身上? “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些可笑地夸赞我是天才妖孽的说法,实在是假得过分离谱。” “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令人喘不上气的深刻痛苦不断从小白周身向外溢散。 旭阳真君安慰不了,女高映姐也一样给不出一个正确的指示。 没人在看陆映白,但又仿佛所有人都在看他。 “你觉得你的母亲是一个真实的人吗?” “不用再去思考那么多,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行。” 小白低垂着脑袋回答道:“至少我不能将她视为纯粹的虚假。” “所以,她是真实,她也只能是真实。” 陆映白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这种回答不是很好吗?你既然认为她是一个真实的个体,那又为什么不敢将这个问题摆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的事情,无论她最终选择哪个结局,那都会是她选定的未来。而你,你在她明确作出选择以后,也自然不必纠结自己的未来该怎么选。” “可我这样做难道不是把问题重新交给她吗?这个问题本应由我来作出决定……” 陆映白打断了小白的未尽之言:“但你的母亲才是当事人。” “一如我尊重你的痛苦所存在的意义,你也要明白,一个拥有自我的人,并不想接受无止境的隐瞒。” “去把你的问题说给她听吧,无论理解还是不理解,她都会给你一个答案。” 小白认真地看了陆映白很久。 最后像是妥协,也像是心里的负担被稍稍抬起,让他喘了一口气。 他行动了。 此刻,霸总文学里的男女主正在开展非常经典的哄人情节。 女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具体表现不明,而男方则是在门外一再哀求开门,表示自己之后一定会提供一个更加盛大,且一定不会被外人打乱的世纪婚礼。 陆映白等人过来的时候,那位霸总还顿时端起了架子。 “都怪你们。” 但没有任何人理他。 小白之后主动上前一步,伸出稚嫩的手掌拍响了门。 “妈妈,是我。” “我想进去,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说给你听,我也想从你那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之后过了一小会儿,门内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纯白色的门边便被拉开。 房间内的女人早已脱下了婚纱,当下的她,换上了一身看起来格外便于行动的运动服。 从她打开门,到将目光投向外界以后,她的所有目光都放在了小白身上。 “妈妈在这里。” 作为母亲,她没有埋怨自己的孩子将自己的婚礼现场闹得一片混乱,她只是想知道,小白这样做的理由。 再之后的谈话,也并不能被外来者得知。 只知道在那间房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女方主动将小孩往陆映白的身边推了推。 门外的霸总还在像是工具人一样重复着,他一定会筹备一场更加盛大的婚礼,而女人却说:“婚礼什么的,还是暂时停下来吧。” “我需要先知道,当初你突然中断资助我弟弟医药费资金的理由。” “也许我应该用更准确的说法来重说这句话。” “——在医院已经收到足够的治病资金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让人特意追回?” 在这些问题得到答案之前,女方已经示意小白带着其他几人去往他处。 之后的事情是怎么发展的,依然没人知道。 但小白却重复了一遍,他妈妈在房间内告诉他的话。 “那个时候,她说——” 【我也曾在意过,你的舅舅究竟是怎么死的。但白血病那种疾病,就算有再多的钱,一显现出其他并发症时,也不见得能救得回来。 无论你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所说的话太过残酷还是什么别的…… 但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我不能因为已经死去的人而毁掉自己的未来,并长久溺毙于痛苦。 那只会让我活着还不如死去。 截至现在,我也仍然不认为这种心态有什么错误,我爱那个男人,无论个中究竟有多么复杂,这也是绝对的事实。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事实能完全覆盖掉另一个事实。 如果你舅舅的死亡确实存在其他原因,那我也必然会追究到底。 我只是不知道,我只是不确定,也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明白,人该欺骗一下自己。 糊里糊涂地活着没什么不好。 但是,如果我希望自己活得更好的心思,反而让你,让某种程度上等于我生命延续的你而感到痛苦,那倒不如让我自己面对。 我不是一无所知,但我希望自己一无所知,所以才我举办了这场没成功的婚礼。 而我虽然不是一无所知,但也不是全然得知,所以我才同意他为我举办这场婚礼。 抱歉,这些话你可能很难理解……但归根结底,妈妈我并不是什么无法认清现实的人。 就像我最开始选择离开,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怀了你。 我很清楚,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办法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和一个死人相提并论。说得更难听点就是,我在那一时期连给已经死去的白月光提鞋都不配。 所以我走了。 因为认清现实,因为明白,人并不是靠爱意才能活着的生物。 那个时候妈妈都能做出那种选择,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没有胆量面对真实。 就算它再怎么残酷。 我允许你出生,是我允许自己构建自己的幸福,我允许自己去探索真相,则等同于我同样允许我自己撕碎所有自己的幸福。 小白,妈妈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为宝贵的权利就是选择权。 没得选、只能被迫去选,和拥有选择时主观去选,它们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不清楚你说的小说主角是什么样子,但我永远都不会是那种,会被一些标签,会被一些模板限制人性的傀儡生物。】 “她没告诉我她准备做什么,但是……”小白的眼神依然透露着迷茫,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房处,声音低低的,“但是,这里好像没那么痛了。” “……真好啊,她是一个真实的人。” 不是什么只能遵循固定结局的程序化产物。 “无论现在的她选择哪一个,我也都不会再痛了。” “因为我清楚,那一定不会是她一无所知时的被动选择,而是她主观地做好了面对一切未来发展可能性后的最终选择。” 漏洞无限的爱情故事,在真实的自我面前,不值一提。 古早爱情故事的结尾是男女主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但现实的时间结尾,却是连世界毁灭都无法触及的真正终结。 小白妈妈最后还是弄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但是她并不想成为那个标签化的产物。 她告诉陆映白:我依然很爱那个男人,但这份爱情注定无法平等。 那个男人的行为最多只能牵扯至民事纠纷,但…… 小白的妈妈放弃了这场婚礼,放弃了那个注定幸福快乐的未来。 “我能接受很多,甚至也能接受自己的残忍,但我唯独不能接受,他连对我的爱都是所谓的剧情设定才产生的结果。” “我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抚养小白一段时间。” “至少在我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之后。” …… “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一个陌生人真的很奇怪,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话,小白也永远都不会向我表露他的心声吧。” “毕竟在那之前,我只是一本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 陆映白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话。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要怎么办?” “虽然但是,在我去往国外的那些年里,于国际上取得的一流珠宝设计师名头也从来都不是玩笑。” “而恰好,相比于一直由别人提供原石,我来设计而言,我自己手中也留有一些成品。” “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就足够人做出践踏法律的铤而走险之举,而仅仅只是让你帮我抚养一段时间的儿子,我就能提供给你一辈子、不,十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怎么说这都是一种很划算的交易吧。” 陆映白最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没办法,谁让你给的太多的表情。 但他们两个其实都知道,这种表态是接受的信号。 陆映白这样的人,会为财富所动,但绝不会只为财富而动。 女人同样也是,她会为情感所动,但却绝不会被情感裹挟。 再之后。 探索余下的十几天里,陆映白好好地在这个异世界里玩耍了一番,算是实实在在地行使了探索之举。 不过不知是因为小白的事情影响,还是单纯的,本身就存在一些感知,旭阳真君在此期间也提出:“下次就去探索本座的世界吧。” “那最后再去我的。”映姐也举手示意。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小白妈妈再次出现了,除了带来了私藏的那些顶尖珠宝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曾经在国外读书时的导师有邀请我继续深造,当年因为种种原因,虽然自认已经学到了导师口袋里的不少东西,但到底不是全部。” “现在有机会了,我也想去看看。” “然后就是……” 她弯腰蹲下,手掌抚向稚童的脸庞。 “小白,不必纠结现实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只要你仍能发现未知,仍能触碰外物,仍能感知新的信息,那现实就只是现实。”
第29章 二十九只崽 总之, 在最后的最后,那位女士相当果断地跑去出国深造去了,顺带把自己儿子甩给了陆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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